爷俩一回到家,李晋乔支使李乐开电视摆弄录像机,自己则进了厨房,抽刀切西瓜。</p>
“爸,先看哪个?”</p>
“亡命天涯那个,前两天在单位就看了个开头。”</p>
“哦。”李乐蹲在电视柜前,插线,插电调信源。</p>
家里这台,卡拉ok录像机,日立的777,曾敏卖画钱买的。</p>
春天的故事唱起来后,文化市场也开始抬头。</p>
搞绘画,也和老郭说的一样,有主流和非主流。</p>
主流就是画院、美院、美协里的,有一份工资养家糊口,多做命题作文,主打歌颂路线,辅以人文关怀,教育意义明显,目的是催人尿下。</p>
非主流就是职业画家,纯靠卖画维持生计。下限低,上限也高。</p>
可以在宋庄、圆明园那里,如野狗一般,靠泡面炒饼坚强地活着,也可能一夜暴富,数钱数到手抽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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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敏么,属于两边不靠。</p>
那个捧红了江南小镇的画家一次在酒桌上,喝多了拉着李晋乔,说曾敏是仙女派,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p>
因为画的风格,还都是小尺幅,基本属于自娱自乐,偶尔有谁搬新家、结婚,就当礼物送。不过去年被一个当艺术品经纪的同学窜捣,参加了在羊城的一个双年展之后,逐渐有人找上门。</p>
这台777,就是曾敏卖的三幅画钱,两千八百四十五,不带发票。</p>
曾敏推门进来时,立马就打了个寒颤。</p>
再看李乐爷俩,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坐着小马扎,身上都裹着毛巾被盯着电视。</p>
茶几上,一堆啃过的西瓜皮、桃核儿、瓜子皮。</p>
曾敏血压瞬间升高,“造反呢?”</p>
“啊。”</p>
沉浸在迈克·柯里昂开枪崩了索拉索的紧张中的爷俩,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p>
“空调开这么低,冻死你俩个瓜怂。”</p>
“吃完就往桌上一扔,眼瞎看不到垃圾桶?”</p>
“水洒地上不知道拖?”</p>
面对曾敏连珠炮一样的吼声,</p>
“李乐,他说盖被开空调最舒服。还有,我要收拾桌子,他说等会儿一起弄。”</p>
李乐诧异的扭头,看到李晋乔那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表情,忽然想起农药里那个将进酒、卖队友、画个圈圈我就走的李白。</p>
大意,大意了啊。</p>
曾敏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个来回,说道:“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p>
妈耶,您圣明。李乐慢慢的往沙发那头挪了挪,以示和李晋乔划清界限。</p>
曾敏又要开口,就听到电话声响,忙转身进了里屋。</p>
“你咋当叛徒呢,爹?”</p>
“你还是个孩子啊,儿子。”</p>
“行,以后当心你的氧气管儿。”</p>
“随便。”</p>
“您这视死如归的劲儿,让人钦佩。”</p>
“承让承让。”</p>
爷俩正眼神交流,曾敏打完电话又走了出来。</p>
“五分钟,赶紧收拾完,把空调关了。”</p>
“哦哦哦。”</p>
随即,家里开始叮里咣当。</p>
晚饭桌上,李晋乔在奉承曾敏做得油泼面,李乐就在一边低头猛吃。</p>
慢慢消了气的曾敏,剥了瓣蒜扔到李晋乔碗里,“你明天继续休息?”</p>
“暑运安全,开会,有事儿?”李晋乔把蒜瓣扒进嘴里,就着面片,嘟囔道,</p>
“算了,我让李乐去。”</p>
“去哪?”李乐抬起头,问道。</p>
曾敏道,“有人给我寄包裹,你明天白天去趟邮局取了。”</p>
“重不重?”</p>
“就一些画册,应该不重。”</p>
“知道了。”李乐又低下头。</p>
自己这碗咋这多辣椒这多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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