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东一凡的衰劫

血脉，也可以称之为血统、血传、血缘，分为四种，在每一条龙的身份卡上，都有标注。从高到低，依次是传承、延续、繁殖和无性。 143小阵中，有三种血统，分别是千叶和若紫蓝的延续血统、东旋风的繁殖血统、潘越和文秀之、东一凡、东乐佳的无性血统。 东乐佳对东旋风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其中就有东旋风曾经为了她而直面世俗非议目光的执着。 东乐佳还记得他们最初的相遇，是在一个明媚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雨暖季第一轮细雨滋养出来的第一波花朵散发的芳香。 那日，东旋风策驯兽而过，整条龙都散发着毫光。 而她东乐佳只是众多小姐妹中平平无奇的一条。 东旋风给了一个深深的回眸，让东乐佳第一次心动不已。 只是，东旋风无法与神龙建立起来的制度反抗，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完成了十个任务，才获得自由身，与苦等十世的东乐佳双宿双飞。 也是因为十个任务对他的压榨伤及根本，在一次瘟疫中，东旋风自认为身体没问题，防控措施没做好，成为疫后龙。 东乐佳陪着他四处求医问药，耗尽家财。 为了筹措龙币，东乐佳努力工作，奈何薪资太低，根本不够用！ 最艰难的时候，她一日之内要打了四份工，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东乐佳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以至于没了亲朋好友。 借不到龙币，就去找高利贷，用东旋风的信用，用自己的信用，高利贷也借遍了。 怎么办？ 之后，太多了，记不住了。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条疫后小母龙和自己抢生意，不过没几日，她就死了，发现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已经泡得发白了。 高利贷收不到龙币，到处搜捕他们俩，他们成了过街老鼠。 后来，她联系上了堂哥，也就是东一凡，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在东乐佳的叙述中，潘越很难想象，两条龙，一百世的跨度，回忆往昔，也就是那么几分钟。 对于发生在东旋风和东乐佳身上的事情，自诩理性的潘越不知该如何评说，或者，此时的沉默，是最好的回复。 文秀之眼泪低垂，对于打九份工，她感受最为深切，她曾经最惨的时候，打过三份工！ 若紫蓝抱着文秀之，也是泪眼婆娑，她没经历过底层这些劳苦龙族所经历的压榨，不过，她和东旋风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总有一天，制度的大棒会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得不选择屈服。 为了能生出更好的后代，她要被至少一百条延续公龙、、、、、、 千叶对于这种故事，完全没感觉，比惨，你们根本不算惨的！ 那些被借了龙币的亲朋好友一辈子也不会收到你们的还款了。 那些被借了高利贷的灰色、黑色组织，也肯定会切掉经手小喽啰的手指或者脚趾抵罪，留下终生的烙印。 比较惨的还有东一凡，他一直被误解，好心收留堂姐堂姐夫，却被误认为是贪图堂姐美色。 千叶出过许多任务，接触过很多悲惨的故事。 一开始，他还会被那些悲惨的故事感动流泪，现在，他已经足够坚强，他也清楚，想要改变这一切，他能想到的，那只有一个办法：干掉十一。 只要干掉了十一神龙，他执意推行的那些新的政策就会废止，恢复一号神龙执行的那些政策，大家生活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简单来说，千叶就是一个保守派，一号保守派。 若紫蓝赢了，千叶很干脆地认输，给出了赌注。 “你不要不服，多一日也是多！” 若紫蓝很开心，并不是因为千叶输了而开心，也不是因为获得了随口一说的赌注而开心，而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离开143小阵，去更加舒服和隐蔽的129小阵了。 在东旋风的葬礼上，潘越是第一次知道，没有选择双立墓的龙族，他们的灵魂会虚幻地从身体中飘出来，然后穿过实物，消失不见。 “你可以让他使用我的存魂龙器，我还有三个备份。” 东一凡脑袋最近又清楚了一点。 不过，他也清楚，一旦自己再次糊涂，就没治了，龙药剂用光了。 “我们已经被禁锢太久了，或许我们能用这种方法回归自由。” 东乐佳望着丈夫远去的魂魄，微笑着说道。 “那你怎么办？” 东一凡的关心，也仅仅是关心。 “我会洗净我的罪孽，用清白的灵魂，跟着他一起走。” 东乐佳说道。 “小越，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东乐佳转向一旁的潘越，问道。 叽咕叽咕，东乐佳交代完毕，便开始着手处理丈夫的身后事。 整理仪容，擦洗身体，换上一身正装，就像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穿着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样。 送到医疗单元，那里有一个火花室。 一把火，龙气加持下，骨灰都不剩下。 处理完丈夫的身后事，是夜，大家，主要是潘越、文秀之、千叶和若紫蓝，以为东乐佳会自杀身亡。 他们情感上理解东乐佳的自杀殉情，但，行动上，他们还是一直在陪着这条洗尽铅华的老母龙，也无需什么开导，陪着，静静的陪着她，偶尔听一听她回忆起某些事情，和东旋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轰隆一声，千叶没有中断他的锻炼，该来的，总会来，东一凡的衰劫，被延后了那么多次，最终还是来了。 若紫蓝也没有中断她的修炼，这件事，无需他们俩出手，东一凡的衰劫没多大破坏力，最多是毁坏几栋建筑，只要动力单元没问题，只要传送单元没问题，也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目光失去聚焦的东乐佳听到了巨大的声响，仿佛是脑门被敲了一下，知道了自己最后的使命，那就是阻止发疯的堂弟，让他安安静静地去死。 参加了堂姐夫的葬礼，回到1号生活单元的东一凡，感怀伤人，情绪忍不住，回到卧室的他到处寻找一张身份卡，那已经被他抚摸的斑驳的照片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对不起，小艾，我对不起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把龙币给你凑齐！” 东一凡喃喃自语，直到他的眼睛开始变红，手上视若珍宝的身份卡缓缓掉落。 东一凡的衰劫，最终，还是来了！ 东一凡身体中运行的龙气，存储在龙鳞中炼化的龙气仿佛失去了控制，开始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化，身为螭龙，他学过一种幻形。 身体在幻形和本体之间来回切换，唯有不变的是他血红色的眼睛。 随手一挥，失控的龙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轰隆一声，1号生活单元卧室的墙面出现了一个直径十米大小的窟窿。 又是几声响动，东乐佳第一时间出现，身为蛟龙的她，并没有与发疯的螭龙对战的实力。 智慧对本能的压制，并不是等级能够衡量的。 东乐佳先吸引东一凡的注意，接着不断跑动闪躲，让东一凡一次又一次释放身体内暴走的龙气，直到将它们消耗一空。 计划是这样的，奈何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第三击，东乐佳没有完全躲开，身体被轰击出了一个大窟窿。 红色的血，汩汩而出，将她半身瞬间染红。 “堂弟，对不起了，小艾早就死了，你也该早点解脱了！” 东乐佳气喘吁吁地说完这话，调动身体所剩无几的龙气，加快自己的速度，如同猎豹一般，左进一步，右进一步，晃过东一凡的攻击，手脚并用，贴近东一凡。 东一凡仿佛知道自己被贴近后，定然不会有好结果，出于本能反应，想要躲闪。 奈何有心算无心，发疯的东一凡已经失去了优势。 东乐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龙器，扭动其上的开关，就像是拉响了手榴弹的引信，滴答一声。 轰隆！ 比之前所有轰隆声加在一起都要大的一个声音，冲击着躲在辅路后面瑟瑟发抖的潘越和文秀之。 两条蛟龙抱得更紧了，仿佛发疯的东一凡随时会走过来要了他们的小命。 尘埃落定，东乐佳倒在血泊中，诚如她所言，鲜血洗净了她的罪孽，她要和丈夫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了。 东一凡胸前一个大窟窿，那是不知是什么龙器炸出来的，随着龙心的缓慢停跳，他鲜红的眼睛缓慢变得正常，面带微笑，遗言是谢谢。 随后，两道虚幻的身影从残破的身体中飘出来，穿过实物，无所阻隔，像东旋风一样消失不见。 潘越和文秀之以为千叶和若紫蓝与他们一样，都害怕得躲了起来。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看一下情况，再去通知他们。 看着毁坏的路灯，看着破碎的墙壁，看着焦黑的痕迹，看着还在燃烧的花花草草，潘越第一时间上前查看两条老龙的情况。 死了，身体还有余温，但，确实死了。 文秀之咽了一口唾沫，对看潘越一眼，为他们阖目。 睁着眼死去，那是死不瞑目。 此生已了，一切都随风飘散吧。 怎么处理？ 潘越和文秀之找到刚修炼完毕的千叶和若紫蓝，询问。 “应该说，我们四个中，谁来当代理阵长！” 千叶在若紫蓝的指导下，说出了真正的重点。 “这？” 潘越还没想到这一茬，文秀之更是一愣一愣的。 “我们的身份肯定不适合，我推选你当代理阵长！” 千叶顺着若紫蓝的思路，继续说下去。 “我同意千叶的提议！” 若紫蓝表示支持。 当，还是不当？ 潘越没有思考太久，站起来，向两位抱拳表示感谢。 一切都决定了，文秀之还是一脸大眼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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