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瓷看向他颓唐凹陷的双颊，和一头毫无光泽的银发，显然是很久很久没有吸食过血液了。</p>
她的存在没有完全逃过对方的感知，紫色如葡萄釉一般的眼神透过银白的睫毛看过去，他好像在说“快走”。</p>
能够捕获公爵的猎魔人，不是她能对付的，但是赫勒斯说没有危险，让她自己当做试炼。</p>
她信任赫勒斯。</p>
尖锐的利爪飞扑上去抓住钉进血肉的长钉，上面浸满的猎魔人血液并没有对虞瓷造成相当大的伤害，拔出一枚之后，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看守的猎魔人像是蜂群一样涌进来。</p>
“有吸血鬼！”</p>
“嘿嘿，好像还是个侯爵吸血鬼，别和我抢！”</p>
“你们才别和我抢——”一声半狼化的长嚎响起。</p>
“敢来到库洛家族里来，你真是疯了小吸血鬼。”</p>
虞瓷看着还剩下的钉子，和已经发生畸变的怪物猎魔人，她化出人形手中餐刀在无数血管上舞蹈，又很快愈合。</p>
“不痛不痒，再来，再来！哈哈哈哈！”</p>
十几具巨大的形体在牢房内横冲直撞，关着狼人的银笼子被撞到一边，发出有气无力的哀鸣。</p>
虞瓷干脆收起了餐刀，她沸腾的战意告诉她，她想肉搏，尖锐利齿露出下唇，她的眼睛金色一圈好像会发光，手里折断肢体就像是折断牙签一般。</p>
惨叫不绝。</p>
遍地的血污与腥臭的肢体中央，虞瓷尚有些未能平复地转身，在看见查理大公后，恢复理智，上前将钉子拔下。</p>
查理看着她无惧猎魔人血液的样子和眼瞳里的金色，有些惊诧地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赫勒斯的亲眷？”</p>
虞瓷含糊其辞，“嗯嗯，是的。”</p>
她将钉子取出后，查理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直接倒了下去，她刚伸手要去扶，就被抓住了手，眼睁睁看着对方跪倒在地上，头垂在地上。</p>
手上沾着血污，被赫勒斯毫不在意包裹住抱在怀里，她睥睨地向下俯视道：“查理，你不该被俘虏。”</p>
查理?布朗，赫勒斯手底下仅次于她的公爵，实力强大，英勇过人，以一己之力曾抵抗一整个圣骑士团。</p>
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猎魔人家族捕获。</p>
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p>
“赫勒斯冕下……不要……”查理深知赫勒斯强大的回溯能力，可以看见他人身上发生的过去，他不愿那段过往被知道。</p>
赫勒斯伸出一只手按向无法躲开的查理，看见了可笑的真相。</p>
他竟然爱上了他的血奴，一个人类，一个拥有猎魔人血统的人类。在诱骗下喝下了库洛家族猎魔人的血液后，被囚禁在这里三百年。</p>
明明有能力可以逃跑，却为了能够看见对方一眼，甘愿留下成为供应者。</p>
猎魔人是被神眷者，无法堕入黑暗，生来与邪恶阵营对抗。因此无法被转化成狼人或者吸血鬼这类长寿种，他用自己做实验制造出了可以短暂异变的毒液……</p>
而为了维持住对方的生机，将生命与对方相连在一起，苟延残喘。</p>
赫勒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她召唤出蝙蝠军团将这片基地毁去，将那个被家族用魔药和查理的血液维持生机的人抓来。</p>
那是一个眼神非常苍老的少年，他的身体已经苍老衰败地无法支撑行动，只剩下那张三百年未曾改变的容颜，那是一个红发少年，生着漂亮的橄榄色眼睛，看起来坚毅又纯情。</p>
他艰难转动眼球，看向了跪在地面上的，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浪漫公爵，这一场预谋已久的爱情终究结了无数苦果。</p>
查理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瑞恩了，上次是十年前，还是三个月前，又或者三十年前，他艰难抬头，瑰紫色的眼眶里流出血泪。</p>
“瑞恩……”</p>
吸血鬼不会流泪，但是他们会流出鲜血。</p>
“查理，他交给你了。”赫勒斯没有要求他杀了对方，那太残忍了，他们能够相守的时间也不多了。</p>
赫勒斯抱着虞瓷，将她带离这片区域，她需要给自己曾经最忠诚的下属一个体面，而北境更无需任何人知道查理大公是因何而腐朽。</p>
当阳光破晓，晨曦照射进每一处可以投进的区域，休息了许久的查理终于拖起沉重的身体，他抱起了脆弱的少年，踉跄着走出牢房，一口咬入那灵魂纠缠的脖颈中注入安抚素，赐予对方安然的死亡。</p>
最后走进阳光里，化作灰烬覆盖在少年蜷缩着甜蜜死去的躯干上。</p>
远处阴影里的金色蝙蝠飞回本体。</p>
赫勒斯静静坐在旅馆的床上，虞瓷在浴室中洗漱，她的眸子深沉暗潮汹涌，她甚至不确定若是有一天虞瓷也这般离自己而去，她会如何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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