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一条蜿蜒的小河,沿着曹家洼大队缓缓向东边流去。 曹家洼大队身处祖国的大西北,环境算得上挺好,一条绕村小河让队里的田地庄稼,有水可浇。 可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的年代,队里的人交完公粮后,也就勉强糊口而已。 像高玉芬家那样,只有一个女人挣工分,家里没男人的,更是连家里吃的口粮都挣不出来,只能每年拉饥荒,借大队里的粮食苟活。 这饥荒也是越拉越多,都快借不出来了。 这年月,饿死人可不奇怪…… …… 曹朝阳忍不住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想了。 蹲在河边,他捧起河水,好好地洗了把脸。 半晌,他看向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米八的大高个。 现在的他,刚满十八岁,正是最年轻力壮的时候,去干拉帮套的活,他都觉得可惜。 “我上辈子可真是傻啊。” 曹朝阳喃喃自语。 哪怕重生了,他心里也满是消散不了的悔意。 就是打一辈子光棍,都不能干拉帮套的活啊! 洗了洗手,他正想回家呢,就见河里的一处凸起淤泥,突然冒出了一连串的水泡。 心中来了兴趣,他脱掉布鞋,挽起裤腿,朝凸起的淤泥走去。 到了跟前,他俯下身子,伸出手往淤泥里一探,接着面带笑意地摸出了一个大河蚌。 “这得有一斤多重吧?可真大啊。” 曹朝阳仔细看了看,还有些吃惊。 这只河蚌外壳是黑灰色的,他两只手抱着都感觉沉甸甸的。 扭头用力扔向岸上,他挽着裤腿继续在淤泥里慢慢走了起来。 很快,他又踩到了一个河蚌。 伸手探进淤泥里,他摸出河蚌,扔向岸边,接着继续用双脚探着。 过了一会,曹朝阳又摸出了两个大河蚌,直到附近找不到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瞧着自己摸出的三大一小,四个河蚌,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女人哪有摸鱼捉蚌有意思啊。 脱下身上打着补丁的蓝灰衬衫,他兜着几个河蚌大步朝家走去。 …… 曹朝阳的家在村子最东边,很是简陋,简陋的连院墙都没有,外围都是半人高的树枝做的简易木栅栏。 至于院门,那更是没有,只有两根手臂粗的长树枝挡着。 就这围墙院门,别说挡人了,连只翅膀长点的鸡都挡不住。 木院墙里边,竖立着两间黑乎乎、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房顶还伸出了半截黑乎乎的烟筒。 曹朝阳背着河蚌,站在院门前,怔怔地望着自己那贫穷简陋的家。 好多年没见了,他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嫌弃,反而感觉很是亲切。 “朝阳,站门口干嘛呢?怎么不进院啊?” 隔壁低矮的土墙后,伸出了一个端着带碗的脑袋。 女人瞧见曹朝阳傻傻的样子,还有些奇怪。 “三嫂,吃饭呢。” 曹朝阳回过神来。 他扭头打了个招呼,便拿开树枝,走进了院里。 “这人自从云芳嫁人后,老是神经兮兮的。” 土墙后,杨玉凤暗自嘀咕。 她又看了几眼,随即端着碗继续吃起了暗红色的高粱饭。 …… 曹朝阳推开土坯房的残破木门,走进屋子里。 四下看了看,屋里西南边,砌着一间土黄色的火炕,紧挨着火炕的是一个灶台,灶台前还堆放着很多柴火。 由于长年在屋里烧火的原因,屋里墙壁上,全是烟熏火燎的污渍。 南边的土窗户前,摆放着一个带着树皮的自制小木桌,上边摆放着几个打着锯钉的灰碗,还有一双筷子。 除此之外,屋里就没有别的大件东西了,寒碜得厉害。 曹朝阳看着自己简陋的家,心中很是无奈。 也怪不得他上辈子会冲动选择拉帮套呢,就这样的环境,谁会跟他过日子啊? “看来得先努力搞钱,盖三间大瓦房……” “算了,先买点石灰,把屋里刷点大白吧。” 曹朝阳有些头疼。 上辈子还不觉得,可经过后世生活的他,实在看不惯这屋里墙壁上烟熏火燎的污迹。 不过想挣钱,在这个连出门都要介绍信的年代,也不容易。 去城里打工是别想了,这个年代城里的年轻人都要下乡插队找饭吃呢,他想去城里根本没有机会。 至于在农村搞钱,想靠挣死工分更是甭想,想吃饱都不容易。 “卖东西是投机倒把,手艺活我也不会,河里的鱼虾也都是队里的,捉着吃行,卖是不可能的,不然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更别说我跟那张宝成还不对付了……” “看来,还是得去西边的草原上想想办法。” 曹朝阳喃喃自语。 民联县西边就是祁连大草原,周围还有雪山、戈壁、高原和成片的原始森林。 在这个年代,那边的人很少,草原上生活着众多的旱獭、藏狐、兔狲、藏野驴、白唇鹿等野生动物。 还有吃人的藏马熊,以及有雪山之王之称的雪豹。 现在也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他倒是可以靠打猎挣些钱补贴家里。 上辈子他被高玉芬一家伤透了心,被赶出来后便去保护区里做了一名护林员。 独自在林子里生活了十几年,他学会了打猎的技能,现在正好用上。 祁连山的动物除了肉之外,皮子也是好东西,特别是在这个年代,县里的国营收购站,出的价钱可不低。 这要是能打到一只雪豹,房子的事就有着落了。 “看来得准备准备,过些日子去一趟。” 曹朝阳揉了揉肚子,接着在屋子里翻找一通。 一袋玉米面,半袋红瘪的高粱米,几个黄窝头,还有瓶底只剩薄薄一层的菜籽油,除此之外,家里就没别的吃的了,惨得厉害。 曹朝阳皱着眉头,又翻了翻黑乎乎的炕席下,找出了十块三毛四分钱,这便是十八岁的他,所有的身家了。 就靠这点钱,他别说娶老婆了,就是连个大点的家具都打不了。 脑子里有后世的记忆,曹大器倒也不灰心。 “看来不能拖久了,得尽快去一趟草原上。” 小心收好钱,曹大器便解开衬衫,将刚摸的河蚌洗了洗。 从屋里拿出菜刀,他用刀背砍碎河蚌壳,挨个挖出了河蚌肉。 蚌肉实在骚得厉害,他舀了些清水,多搓洗洗了几遍。 家里也没什么去腥的调料,只有院子里种了几颗辣椒,他多摘了几个,简单的做了一个河蚌汤。 说实话,味道很难吃,又腥又骚,辣椒都压不住那股土腥味。 可没办法,家里实在没东西吃,河蚌好歹也是肉,他现在身子有些瘦弱,得好好补补。 强忍着腥味,他拿着半个窝头将煮熟的河蚌肉都吃了。 至于剩下的汤,他实在喝不下,干脆想直接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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