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真是如出一辙啊。” </p>

他快速抽出3.5毫升血，将血液样本滴入几个试管里，又在试纸上滴了几滴。 </p>

做完一切，他长腿一蹬，椅子滑到桌尾，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p>

伊驹按着棉球，跟着来到他身后，“嗯……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变化。” </p>

敲打键盘的Beta手指停顿，侧头看向他，“你看得懂？” </p>

“每次体检的身体报告我都看过，虽然不懂有些术语，不过数据我记得很清楚。” </p>

乔信伦语气不明地哼了声，手指又在键盘上连畅地敲起来，“这要传给易群彬，方便他整理成册，裱在自己床头。” </p>

伊驹:“我哥不会裱起来的。” </p>

“他放柜子里。” </p>

乔信伦:“……我对他的个人癖好也不感兴趣。” </p>

红发青年敲完最后的数据，从桌前离开，唤了几个白大褂来，其中一人来到伊驹面前，引领他来到长方体结构、类似按摩椅造型的装置前。 </p>

伊驹自觉地坐了上去，接着房间的灯暗了下来，只剩设备上冒着淡蓝色的光。 </p>

“抬手。” </p>

站在一米外的乔信伦指示道:“把手臂放在横杆上，然后放松。” </p>

伊驹将手放在升起的横杆上，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电流白噪音很是助眠。 </p>

Alpha打了个哈欠，眼尖溢出泪花，晶莹发亮，以往透彻光亮的眼睛此时暗淡下去，让乔信伦有点手痒。 </p>

他快速按了几下笔帽，看向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各项都称得上顶尖，优越的数字到了引人恼火的程度，结合之前看到的资料，乔信伦更加确信，性别分为ABO的世界是个狗屎。 </p>

有些人生下来就在云端，而有些人则要用尽全力才能触碰到高楼。 </p>

天才一词掩盖了努力和汗水，Alpha也好，Omega也好，Beta从出生起就低人一等，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天资平庸四字。 </p>

乔信伦的目光游离在躺着的Alpha身上，阴生植物般湿漉漉的视线触碰到白皙修长的手指，心湖泛起波纹。 </p>

他扶上手腕，抚摸已经消散的指痕，手指抽动，仿佛神经末梢还能感觉到疼痛，他的眉目仍是冷的，半长发遮住脸，淡蓝的光如投射进海底，随着白大褂们的动作偶尔投射到他脸上。 </p>

等一套检查做完，房间的灯亮起。 </p>

伊驹活动稍许麻木的身体，照旧看着乔信伦把数据输入电脑，这次他能看懂的东西更少了，完全不曾见过的单词后跟着一连串英文字符。 </p>

“果然很厉害呢。” </p>

乔信伦耳旁传来Alpha喃喃自语般的说话声，让他连续几个月没有得到充足睡眠的大脑卡顿瞬息，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p>

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的是身体，如同唤醒火山，烦躁的热意蔓延全身，维持的假面变得阴郁深沉。 </p>

乔信伦:“这种夸奖要我谢谢你吗，小少爷。” </p>

伊驹有些疑惑于Beta尖刺般的态度，稍微离远了些，给彼此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科学家什么的，很酷。” </p>

玩笑般的话语，但Alpha的表情十分认真。 </p>

乔信伦很想讽刺几句，却张不开嘴，看着对方的眼睛，尖锐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p>

他很想问问自己跟监察会舌战群儒的口才哪去了，表情几经变换更加阴翳，看着把单纯写在脸上的Alpha，他想起自己的妹妹。 </p>

在超过自己时也是这样一副模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无所知地踏上最高的领奖台。 </p>

红发青年的烦躁褪去，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拉开门，一只手朝门外比着:“检查结束，别耽误时间，你哥还在外面等着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重新盖在翅膀下面，别让你的鸡妈妈等急了。” </p>

伊驹听话地往外走，在经过他时停顿下来，让乔信伦忍不住又生出烦躁的情绪。 </p>

“黑眼圈很重，如果可以的话，好好休息一下吧。” </p>

说完，乔信伦的视线中只剩下衣角，手指下意识摸向眼下，察觉到自己动作时，生硬地扭转方向，将手放上在太阳穴，疲倦地垂眼喘息。 </p>

……讨厌不起来。 </p>

厌世脸的Beta捂住脸，瘫倒在办公椅上。 </p>

“有觉得不舒服吗？” </p>

易群彬靠近伊驹，像对待孩童般温和:“所有指标都很优秀，但是——” </p>

看到幼弟露出跃跃欲试表情，年长的Alpha早已预判，“牛奶还是不能少。” </p>

伊驹有些可惜地哦了一声，忽然目光严肃起来，“所以这算是掌控欲吗？如果我是个大人，那么我应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 </p>

易群彬没有回答，在弟弟面前永远温和的凌厉的眉目依旧柔软，只是将习惯性伸向对方头顶的手收回，像打上石膏般垂在身侧。 </p>

他轻声说:“……长大了呢。” </p>

伊驹:“我想喝橙汁。” </p>

年长的Alpha无奈地笑了笑，将伊驹送上车，站在原地看着轿车驶离，直到在视线变成蚊虫般的小黑点。 </p>

夜幕降临，醉酒的星星坠入黑夜的怀抱，研究所采用的灯投下白光，如积雪般覆盖在Alpha身上，冰冷凝固。 </p>

“你在浪费时间。” </p>

身后传来青年冷静疲倦的声音，“还要亲自在屏幕上看一遍数据结果吗？大少爷。” </p>

易群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天上的星星:“秋家要求药业管理局让出2%的药品控制权，具体条例我已经让人发到你电脑里了。” </p>

乔信伦脸色一变，眉宇间积郁起黑云，“她倒是爱护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还想着啃下一块肉……” </p>

没等他说完，易群彬冷不丁又补充了一句:“多城市试点的预行草案通过了。” </p>

什么意思？乔信伦皱眉思索，草案的审理官可是秋芹，刚从药业管理局啃下一块肉，为什么这么快就松手…… </p>

“之前还是之后。” </p>

“之前。” </p>

得到答案后，乔信伦的脸更黑了，目光阴沉地看着穿着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英的傲慢感的成年Alpha，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就像热锅里的青蛙，早就身处陷阱中。 </p>

“我没惹你吧？把我当傻子逗？” </p>

乔信伦皮笑肉不笑:“你早就和她达成协议，接着这件事做文章好让项目进展顺利，易群彬……你的血怕不是黑色，什么都要纳入算计，是不是下一次就该轮到我成为棋子了？” </p>

“我只是想说，023站点那边的事你可以不用管，先回药业管理局休息几天吧。” </p>

易群彬仿佛关心地说:“你的黑眼圈有点重。” </p>

“……” </p>

乔信伦有些恍惚，这句话前不久才从另一个同血缘的Alpha嘴里吐出过，现在又从他哥哥嘴里听到这句话。 </p>

他一时觉得可笑。 </p>

“……和你无关。” </p>

留下这句话后，乔信伦面无表情地走进研究所。 </p>

与虎谋皮，早该想到这一天，早该明白这家伙眼里除了弟弟，其他人都不是人。 </p>

没有比在俱乐部会所遇到同学更尴尬的事。 </p>

连树竭力抑制表情,身体处于警戒的状态，肌肉绷直如临大敌，面前的几人没穿校服,与学校里截然不同的打扮，休闲装用料昂贵，运动鞋和皮鞋更是不用看就知道能抵他至少三个月工资的价格,如果不是他看到对方手腕处的某款学校联名机械表，他也不会认出来这是和他同一个学校的人。 </p>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p>

明明不是高档俱乐部会所，就连地方也离市中心几公里，他那些去惯了门牌镶金的同学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算得上穷酸的地方？ </p>

在偶遇伊驹后，为了避免遇到同学，连树特意换了工作地方,让之前认识的老板让他到分店工作，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避之不及的人。 </p>

而且，让他更加不安的是他们脸上奇怪的表情 </p>

——仿佛早已知晓的笃定以及隐藏不住的厌恶 </p>

连树捧着托盘,心脏猛地收缩，忐忑落到实处,有种早该如此的预感落实的奇怪的感觉,像被误当做钻石的塑料被人发现它的本质,被讨厌的态度才是合理的。 </p>

他微微低头,银发遮住视线,被盯着看的背部发烫，心却像被放入冰块中一样冷静。 </p>

“您好,点的香槟到了。” </p>

他将托盘放下,脊骨挺直,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它弯曲。 </p>

“啊……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p>

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往后靠在沙发上,双臂展开，眼神像从玻璃杯上流下的水珠，粘稠而冰冷。 </p>

抱着手臂很嫌弃地不想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瞥了眼连树，不留情面地讽刺道:“这种穷酸的人是我们学校的？你在开玩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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