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斗片时,余北冥忽见凌钦霜目光游离远方,好似察觉异象。便这么一疏神,胸口破绽立现,余北冥哪会放过,登时中宫直进,剑上光芒闪烁,嗤嗤疾响。这一剑如若受得实了,必然开膛破肚。眼见对方绝难自救,余北冥心头却是莫名一颤:“我真要杀了他?”心虽颤动,手却难停。剑尖堪堪刺抵胸口之际,凌钦霜双肘一合,夹住软剑。余北冥一呆,挺剑欲刺时,凌钦霜身形一晃,已飘然退开。余北冥见他死里逃生,一时不知是喜是怒。凌钦霜那一疏神,却因听得前路传来隐隐蹄声,而后骤然危殆,虽勉强夹住软剑,左肘已为剑刃划伤。心惊肉跳之余,自不敢再疏忽,凝神静气,登又滴水不漏,对手再攻时,已无从下手。
余北冥攻无功,退不甘,更知这般拼斗,自己大耗内力,决计难堪久斗。心念一动,暗取石子,移形换影之际,倏地剑交左手,飕的一响,石子破空而出,打向对方后脑。
凌钦霜听得脑后风起,微微吃惊,侧闪开来。岂知对手迅疾,绕身飞转,石子竟满天花雨般疾速打来,且枚枚均指要穴,毫厘不差。凌钦霜左闪右避,双手挥舞,又接数枚,暴喝一声,反掷出去。石子在半空相撞,嘭嘭之声竟是震耳欲聋。
余北冥心下大骇,自知再斗下去不过自取其辱,忽听凌钦霜朗声道:“且慢!”余北冥缓下身形,怒目而视。凌钦霜拱手道:“余大人暗器功夫了得,在下甘拜下风。”余北冥面如死灰,道:“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去当反贼,却是做梦!”
凌钦霜却似不闻,目不稍转,竟向他身后望去,旋即目光一暗,叹道:“大人执意如此,在下岂敢勉强?县内藏龙卧虎,在下良言相劝,还是莫往为好。”语毕翻身上马,略一抱拳,打马反入县内。
余北冥站在道上,望着他远去背影,呆立良久,忽听身后传来得得蹄声,登时回过神来,扭头望去,却是一辆篷车。篷车沉重,虽有两匹驽马拖拉,走得仍是极慢。时至正午,日头当空,驾座上一名少女挥鞭赶马,早已挥汗如雨。
马至近前,那少女迟疑片刻,方下得车来,怯怯向余北冥道:“劳驾,这里便是双桥县么?”声甚娇柔婉转。余北冥见她一身墨绿麻衣,甚是破旧,然汗透湿衣,突显体态婀娜,双颊如火,更增照人容光,一呆之下,方道:“正是。”少女嫣然一笑,向车中道:“师父,到啦。”声甚欢悦,目光却透着淡淡幽怨。只听车内有人道:“总算到了。”
余北冥听那人说话既无欢悦之情,亦无悲伤之意,更是有气无力,心甚奇怪,便向那少女道:“敢问姑娘,来此所为何事?”那少女抬起头来,明眸流盼,只是望着他,却不答话。余北冥为她容光所摄,不敢逼视,垂下头来,却听车中那人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絮儿,相告无妨。”那少女幽幽道:“师母葬在这里,师父带我一道前来拜祭。”
余北冥沉吟道:“尊师可是江湖之人?”那少女秀眉微蹙,好似不耐,却听车中那人道:“不过是相忘江湖之人。”余北冥不明其意,便道:“县中甚是不靖,素有强人出没,二位还是莫去为好。”那人道:“承蒙相告。”向那少女道:“絮儿,走罢。”那少女应了,上了驾座,挥鞭缓缓而去。
余北冥心道:“这二人毫无惧态,似非常人。但看这女子不似身怀绝艺,车里那人更是中气不足,半死不活,却是怪哉。”见那篷车越行越远,便缓缓随行。
余北冥本欲探听虚实,但相随良久,却不闻半点声息。那篷车又委实行得极慢,余北冥且走且停,跟了半里,大不耐烦,骂道:“纵是古怪,又与我何干?”当下展开轻功,带起一阵疾风,从车边飞掠而过,转眼去得远了。
房屋鳞次栉比,双桥县已在眼前。进得县来,但见买卖关张,铺户上板,街上空荡荡地,一眼望去,却似个死镇。穿街过巷,飞檐走壁,连探数家客栈,均是无人,更不闻鸡犬之声,偌大县上,竟似只有自己一个活人,不由得既惊且骇,心道:“若说百姓逃亡,那也罢了,然秦氏三虎之流分明来此,却怎也一个不见?更不见半个同僚,着实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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