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任何一种人,所以我可以是任何一种人。”贺难对自己这个结论极其得意,想必他已经酝酿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这句充满着装逼气息的言论。
“你丫抬杠是吧……”魏溃虚着眼睛说道,他也对贺难有了一个更为清晰地认识。
“怎么能说是抬杠呢?”贺难对于魏溃的话很是不满,他把魏溃面前的空酒杯捞到自己面前,又把酒壶中的酒倒了半杯在里面。“打个比方,乐观之人会说这杯子里面还有半杯尿,悲观之人则会说这里面只剩半杯尿了……”
魏溃咽了咽唾沫,表情嫌弃:“为什么你一定要用尿来打比方……更何况这杯子里本来就不是尿,而是酒……”
“不,你又错了。”贺难依然在向魏溃传递着自己的逻辑,“你才是那个抬杠的人,因为只有抬杠的人才会说‘你凭什么说这是半杯尿’?”
“那你说说这里面是什么?”魏溃气的简直要抓狂,他瞪着一双铜铃般地眼睛看着贺难,想知道这家伙到底又要说出什么歪理来。
贺难将杯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是酒。”
“那他妈的不是一样么?我说是酒不行,你说是酒就行?”魏溃现在只想把桌子掀翻,然后把酒壶整个塞进贺难的嘴里。
“当然不一样。”贺难鄙视地看了魏溃一眼,“你只是说这杯子里面是酒,而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杯子里面是酒。”
“你到底想说什么?”魏溃突然间觉得有些可怕,他并不是觉得贺难这个人很可怕,而是对于“自己居然觉得这小子胡扯出来的东西还有点道理”这件事而感到可怕。
“我想说的是,你要尝试打破现有的选择。比如我刚才问你你觉得自己算不算是好人。”贺难看着魏溃,神情已然变得十分严肃。“你下意识地觉得你只有两个选项,算或者不算,对吧?”
“其实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比如不回答,或者回答‘我是你爹’之类的……”贺难说道。
“这不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么?”魏溃问道,“而且我总觉得你还在扯淡,因为你说出来的回答完全就是在占我便宜。”
“重要的并不是占你便宜,而是要让你意识到——别人给你的选择,你当然可以选,但是你也可以自己给自己创造出其他的选择。虽然你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来的选择不一定就比前两个好到哪里去,但是主动权在你自己手里不是么?”贺难的思绪又飘回到了齐单设宴的那一夜,他没有选择五皇子齐单,也没有选择师父李獒春,他选择的是自己。虽然这个决定不一定要比抱上别人的大腿要好,但是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顺带一说,“尿酒”也是他在那一夜的宴席上对齐单所提出来的理论。
“你还真是标新立异……”魏溃看着贺难,他终于知道贺难这一通胡闹有什么目的了。“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日三人血战天狼军追兵之后,贺难先去孟河家里取回了自己的行李,见孟河并不在家便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中既表达了谢意,又不无对孟河的钦佩惋惜之情,最后还不忘口头约定他日再叙。而贺难火急火燎地从孟河家里离开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三个人里两个逃犯,如果就在孟河家住下,岂不是给孟河找麻烦?再说以孟河的智慧,在看到三人伤痕累累的样子之后一定会知道这三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就算不报官也未必愿意收留。
三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一同离开了落雁郡的郡治之内,现在则是在小路上的一座客栈之中暂时落脚。而一路上贺难不止一次地对魏溃进行“一路同行”的邀请和“共谋大事”的洗脑,魏溃给的答案则一直都是“再说吧”这样的敷衍之词。
直到今夜的扯淡之后,魏溃终于明白了贺难的诚意和野心。这个极富有煽动力和智谋的家伙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出来,一方面是在测试自己是不是拥有与他对等、或是能领悟他弦外之音的头脑,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他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和他走上一条路的人。
无论自己是忍气吞声就此作罢,还是卧薪尝胆抱怨雪耻,都不是自己该有的选择。
“我能问问你么?你可以不回答。”魏溃表情凝重地问道,虽然他说贺难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他知道只要贺难不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或者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他立刻就可以收回自己刚才的那句“我答应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
贺难听着对面那个盖世猛将的问题,轻蔑地笑了笑,他指了指窗外,然后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天下……”
够了。魏溃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甚至没听清楚后面贺难说的是什么,但是只要前两个字就够了。
自己该有的选择就当如此,这并不是贺难给自己的,而是他与贺难的选择不谋而合。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魏溃说道。
贺难看着魏溃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不妨也教你点东西。”魏溃突然学起了贺难那种神秘而得意的笑容,“就是……外面的酒不要轻易的喝,因为里面被人下了蒙汗药。”
“我靠!你丫怎么不早说?”贺难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眼花,气急败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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