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天堂之钟的一声，宣布黎明到来。
距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平时热闹的天使学院此刻稍许冷清，仅存的，不过一丝沙沙风响。
光滑的道路，冰冷的脚步逐渐逼近，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安宁被打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漆黑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间，巨大的纯白翅膀铺于身后，一米八的身高搭配上那完美身材，在的人均少女的天使族中格外亮眼。
她们，都叫她琦薇老师。
遥远时代已然遥远，璀璨已至，“灭世海啸”事件转眼快千年。
璀璨纪元1年，既《无神论》出现后的第一年，圣光退居幕后，天真在所有天使的拥护下成为首领，掌管天堂与天使一族后续发展。
但琦薇呢？
百年后，当年的“统筹学三巨头”之一——琦薇，并没有按她当时的理想成为天使族军事，辅助天真。
甚至，她上次见到天真，已是十年前。
不是什么天才的陨落，不是什么高层的打压，天使族的善良氛围在第一批毕业天使的带领下并未发生太多变化。
自身的超级天赋，神圣教堂的传教，人类对天使的信仰，各种要素的叠加在诸神陨落的璀璨时期硬生生把琦薇幻想力推至神明级别。
她真正的实力，也以达到大天使长巅峰，差一步问鼎序列天使。
琦薇，天使族的最高战力，名副其实。
但天使族又不打架。
现在，琦薇只是天使学院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历史老师。
仅为把某人的荣光刻进天使传承。
“约定之人逝去时，我那炫耀般的虚假理想也随之消失。”
“小天真，天堂有你，但她却孤身一人。”
“我唯一想做的，不过是把该被铭记的人与事流传下去，祈祷有一天，奇迹会出现。”
……
早晨……
嘤嘤之声填满教室，新学期新气象，不变的是那初生的单纯。
开学第一天!
新来的小天使比往届更为活泼，安静不存在的，昨日的陌生无法阻止此刻欢愉。
自来熟，或许是天使种族的天性。
热闹覆盖脚步，一个来到门口，默默站着。
几秒后，才被注意。
“老师来了哦~”
不知哪位小可爱提醒了一声，莺莺燕燕们向门口看去，教室静了数秒，小天使们便自动归位。
自律的天使有多可怕?
不，现在的小天使可没千年前“乖”，若是其他老师，她们还能撒一会儿娇。
这位的话……总感觉好严厉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与某些老师不同，琦薇的个子在种族中格外出众，仅看一眼，便能被认出。
没有其他天使会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
“又到了这个时候吗？”
扫了眼学生们，琦薇想努力挤出个微笑，正如当初她作为好好学姐那样。
失败了，一如既往。
面无表情的她来到讲台，机械地开始点名。
寒意笼罩教室。
……
当年，拉雅逝去，琦薇在天真面前大哭一场后，似乎失去了表情。
对谁都无法笑脸相迎，仅能在天真面前流露些许温柔。
她明白自己为何如此。
她想治愈，穷尽方法，最终去问了圣光。
强大的圣光，天使族的母神，创造的原初…
近似无所不能的她，此刻却沉默了。
身体的伤，无论多重，圣光都能瞬间治愈，
心灵的伤，哪怕一点，她都毫无办法。
琦薇这种千年伤痕，她无法缓解一丝，仅以一位心疼女儿母亲身份，默默抱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琦薇。
圣光同样难过，每个天使都像她的孩子。
她可以创造生命，
而逝者，从来都不是自己应干涉的领域。
本源破碎，概念性击杀，即便那无尽轮回，也无力回天吧。
她不想给女儿一个泡影般的“希望”。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哪怕条件再坎坷，琦薇一定会以牺牲自己的觉悟去实现，她确定。
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治愈琦薇的心，反而让她越发绝望。
琦薇正处于崩溃边缘，她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女儿。
这个心结，只能等天真慢慢化解，或是……奇迹诞生。
……
“纪娅。”
“纪娅?”
机械般抬头，琦薇扫视下方。
本该响起的声音没有出现，空荡荡的座位格外显眼。
不认识者疑惑，认识者偷偷默哀。
啊，死定了，咱们的吉祥物死定了。
第一天就翘课，还是翘这位老师的课。
怕一百年内都无法下凡。
不对，这她也挺好的，她好像也不怎么想出门。
而她的情况，老师应该能理解。
“能理解的老师”并不一定包括眼前的琦薇。
琦薇老师太好认了，师历又久，整个天使学院学生都如雷贯耳。
她对学生可是很严格的，常识考试但凡一点没过，琦薇老师都不允许那位天使下界。
原因吗，就是她朋友，“救赎天使”学姐死亡。
听老一辈姐姐们说，当初，拉雅学姐的死并非无可避免。
“灭世海啸”是恐怖，但它有十分明显的缺点。移速慢，有高度限制，真要说起来，它对会高速飞行的生物杀伤力范围十分有限。
拉雅学姐是为保护人类而正面对抗末日论牺牲的。
在琦薇老师看来，拉雅学姐若转头就跑，哪怕在对抗前一秒跑，海啸都影响不到她。
选择牺牲，不第一时间逃跑，是受了人类花言巧语的欺骗，是常识不够。
就像天真大人差点受妖怪骗一样。
琦薇老师对人类感官不好，认为人类大多是混吃等死的废物，除提供幻想力外没任何用。
甚至，她认为天堂收到的祈求越来越多，是因人类越来越废。
拜托，那是人口增长和神圣教会扩散的原因吧。
这是赤裸裸的偏见。
老一辈都知道，却没人敢说，没人敢劝。
拉雅学姐确实因救人而死，连母神都不敢劝说琦薇老师改变对人的观念，甚至不敢放她下界。
生怕她真遇到坏人，偏见加深，走极端路线。
最后搞出个“天使杀人事件”啥的。
全天堂都默认不在琦薇面前提拉雅的名字，甚至不提人类。
琦薇老师的严厉，是怕出现第二只死亡的天使，说到底还是为她们好。
她们只能受着咯。
不是说严厉的老师不好，只不过……如果学习能快乐进行，为什么非要难受呢？
吉祥物药丸。
“谁知道纪娅同学去哪了？”
“啊……那个，她应该在家…”
天啊撸谁挠了我一下!
意外被迫站起，一只小天使怯怯回答。
坐下，她嘟起嘴看向略略略表情的同座，给个“打你哦~”的撒娇眼神。
她们都是纪娅邻居。
“嗯，现在开始上课。”
青梅竹马的冤家吗？
琦薇也曾有过。
机械表情下，是无尽绝望。
……
初生天使住宅区。
未受必要常识教育刚诞生的幼儿天使居住于此，被天堂保护。
这里，也是天堂幻想力聚集地之一。
几百年来，神圣教会的扩张早已让神明为之嫉妒。
巨大的教徒数量中，包含着各种圣祈高层，甚至国王。因此，神圣教会被立为国教，地位远超其他。
其产生的巨大幻想力，源源不断流入天堂，作为天使族的养料。
圣祈，就是天使的独大。
千年积累下，可以说，天使族以成一个完全不缺幻想力的超级种族，是永恒族群经营方式榜样。
神明们羡慕不已，却不敢打天使任何主意。
无论是天使族自身的强大，亦或是在人类心中超然的地位。
设计天使族，等于站在人类对立面。
……
永恒组群经营方式是一个大概念。
其内容，约分为大致分为四步:
展示力量—立教—扩张—幻想回补。
以滚雪球的方式，缓步而稳定发展，最后达到无法撼动的地步。
这种经营没什么大风险，理论上是一种最容易的路。
但万事从不按理论进行。
即便是神，也有私心。
小团体的发展没什么，利益少，活下去实属不易。
当一个组织具有一定规模时，幻想力的分配就出现了问题。
高层往往要得更多，下层做着远比高层多的事，得到的却不一定能维持生活，甚至比单独还苦。
再加上《无神论》出现，那对世界唯心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一棒，把唯心团体打得那叫一个支离破碎啊。
东极的唯心生物现状就是个例子，强的强得离谱，弱的也弱得离谱。
人类科技也趁机起飞。
回过头来，再次分析天使族。
就会发现，永恒组群经营方式仿佛就为天使族而生。
明明是个大众经营，却如专属那样契合。
别的团体，幻想力分配不均，高层压榨害死底层，矛盾不断。
天使族，幻想力数量爆炸，甚至长期处于溢出状态。
原因有二。
当年，拉雅目的是为了让给圣光一半信仰，所谓的扩张是没想到的，仅为附带物。
她更没想到的是，圣光是原初，根本无需任何幻想力维持自身存在。
所有对圣光的信仰全上升，被困在名“天堂”的小世界。
实际上，依然作用于天使族。
另一方面，理论上应该得到更多幻想力的天使族高层，扩张的最大功臣拉雅消亡，琦薇自闭。
其他天使又是一种活着就行的状态，没啥变强的欲望。
溢出的幻想力无处可去，拖到最后自行汇集，成为了新生命。
也就是新天使。
就目前为止，天堂天使没一个是靠繁殖出生的。
人间的就不一定了~
……
没想到我也有那么一天。
琦薇自嘲想。
当年，她也是个“问题”天使，如今却以老师的身份来到此地。
新生天使越来越不对劲。
若说遥远时期的天使因人类对天空最纯真的期待诞生，所以单纯。
那现在的信仰奇奇怪怪，愿望奇奇怪怪，奇怪的新生天使越来越多也能理解吧。
逃课不是很正常吗？
没事，琦薇从书籍中有所学习，对付这样的孩子，就应该—家访。
一个上千岁的老阿姨，来偷袭，这三岁的小天使。
这好吗？这合理吗？
好得不得了。
到地了，琦薇想按门铃。
倒不是天堂需要，几百年前的天堂并没有门，天使随意乱串的。
装门是种教学措施，模拟人间生活，好让未下凡天使提前有个关门的好习惯。
这门怎么不锁?
琦薇脸色更为冰冷，对屋内天使又失望几分。
这种状态，绝不能让她下界，不然那傻子的悲剧会再次上演。
好好待在天堂吧，这里绝对安全。
按门铃的手转到门上，推开。
琦薇走进房子，名“生命律动”的特殊天赋开启。
楼上的生命体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气息起伏安稳且规律，十有八九在睡觉。
天啊，逃课睡觉，一起床看见全学校最严厉的班主任站在床头。
想必这只小天使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下一秒，琦薇出现在房间内，静静站着，默默看着。
宛若无生命的顽石。
房间布置特殊，其他地方一尘不染，应该经常打扫，唯有床头柜上是七七八八的杂物，伸手可触。
目光放到床上，眼前的家伙确实在睡觉，而且……睡姿不太好。
好吧，没得洗，那姿势真是太糟了!
长长的被子大部分拖地，少部分仅盖住上半身，蒙住脑袋，仅露出光滑双腿。
看姿势，大概是侧躺蜷缩的。
她大翅膀……很大那种，甚至比琦薇都大，一片垂落，三分之一扫在地上。
幸亏地上不脏。
另一片在被子中，估计被当成抱枕搂住，天使之翼摸起来很舒服。
在琦薇目光中，被子动了两下，应该是她蹭了两下自己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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