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金阳县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庄子,而这霖开县却很少能见到庄子,反倒是这村子大了数倍。
庭渊问“那你们这地给别人帮这种了,平日里村子里的村民都做什么呀”
张捕快道“村里光是私塾大大小小的就有十来个,幼童无论男女都可以到私塾读书,村里成年的男性多数会在工会里任职监工,或者是去县城找份工,一些个客栈茶楼,也都是聘用本地的村民,不至于本地村民无事可做,当然也不乏一些村民闲赋在家。”
田有人帮忙种,工会给他们分红,做起甩手掌柜,自己想干点啥不行。
张捕快指着自己说“就拿我来说吧,我家有七亩田,家里头的地产量好,一季一亩能产三石半的粮食,两季就有约莫五十石的粮食,啥都不用干一年坐收二十五石的粮,我在衙门做捕快,衙门一年给我十石粮食,足够我们一家五口吃,这用不完的粮食寄存在工会,他们放到粮号去卖,一年便能有二十两银子,我媳妇在家里想绣花就绣花,我家三个娃娃都在私塾里念书,一年一个娃娃念书二两银子,念书的先生也是工会聘请的,从前没有工会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就算再怎么做,请人帮着做,那也是累得慌,如今这活工会做,我们就当甩手的掌柜,虽然到手的粮食是少了那么点,胜在人自由,从别处补点也就回来了,自己的日子过得清闲,家里的娃娃读书识字也方便。”
庭渊与伯景郁赞同地点头。
在居安县时,他以为胜国都像居安县差不多,百姓的日子过得紧巴巴。
到了这西府之后,庭渊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里自然条件好,百姓生活好,整体知识水平也比他想的高。
就像淮水村这个工会的理念就很超前,农工在工会统一注册,方便管理,也省得招人时烦心。
若真出了事也有工会兜底,对于官府来说也是更方便管理。
就好比这张捕快,他就是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利益。
像居安县居民住得就比较分散,不像西府一个村子能有数万人,居安县下辖的村子人数最多也就上万人,几百人一个村子才是常态,居民住所比较分散,孩童想要读书也不方便,在希望书院读书的孩子都是从各个地方赶到书院,吃住都得在书院里面,有些孩子来书院读书坐马车都要两天时间。
淮水村这样居民集中居住,孩子们读书方便,整个淮水村的管理理念更像是现代社区的管理理念,学校、医院、商业街、中心区域、居民区域以及生活区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类似于小型的县城管理理念,为居民生活了便利。
而工会的存在,就像是人社局一样,对资源进行统筹调配管控。
伯景郁问道“那按照你所说,外来务工的人口由工会统一调配,应该很容易找到这个人吧。”
张捕快点头“如果他真的是外来的农工,那么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村内每条街都有一个街史,若是有外来人口都会主动调查路引登记在册,把各街的街史聚集起来让他们辨认,很快就能出结果。”
伯景郁对于他们这种管理模式十分赞赏。
庭渊问“你们这工会的会长是谁”
伯景郁也好奇,是什么样奇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张捕快道“你们可是住在霜月客栈”
庭渊点头“是。”
“此人便是霜月客栈的掌柜呼延南音”
“哦”这还真是让庭渊有些诧异,他虽未见过这个客栈掌柜的,可他见过客栈的设计和那出色的丹青与墨宝。
他对这人来了兴趣。
伯景郁听到这人的名字,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此人姓呼延”
张捕快点头。
庭渊有些不解“这姓氏怎么了”
伯景郁道“呼延是西州第一大姓氏,也是巳邑族最主要的姓氏。”
“怪不得。”
如此庭渊便能理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了。
伯景郁追问“这呼延南音的背景你们可调查清楚了”
张捕快自然清楚伯景郁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西府的每一个官员都对西州的重要姓氏了如指掌,他道“自然是清楚的,呼延南音出身总府云溪城呼延氏,这呼延氏是五十年前西州天灾从西州举家迁移过来的,祖籍是西州北部梵音城,而非西州南部的巳邑部落,女君统一西州前他们家族就在梵音城居住了上百年,祖先确实与巳邑部落是同一支,先祖是当时巳邑部落首领不受宠的孩子,被兄弟驱逐到梵音城,自此定居梵音城与巳邑部落再无瓜葛,三十年前平叛西州有关西州南部详细的地图便是呼延南音的父亲呼延律的。”
“原来是他家。”若说是此人的后代,伯景郁便放心了。
庭渊不了这些,也能从张捕快的话里听明白,这呼延律是个功臣。
三十年前征战西州的便有伯景郁的父亲,他曾听父亲提起过许多关于西州的事情,其中便有这呼延律,西州地形十分复杂,西州南部和西州北部中间有绵延百里层岩叠嶂的大山,这些山林中有瘴气,一不留神便会丧命其中,山里不仅有蛇虫鼠蚁和瘴气,许多植物也有剧毒,其中最毒的便是曼陀罗花,能使人失了心智。
而这呼延律给他们的地图上清楚的标注了哪些路可以走,哪些路不可以走,保住了多数官兵的性命。
此事传回京城后,当时是伯景郁的堂兄在位,堂兄原本想赏赐呼延律官职,被呼延律拒绝,改赏白银万两,良田千亩。
张捕快道“呼延会长的身世并无问题。”
这点伯景郁倒也相信。
他问“你们村里的外来农工都是从西州来的吗”
张捕快点头“是的,都是从西州过来的,且多数都是熟面孔,为了维护安定,呼延会长专门派人去西州核查过他们的背景身份。”
“想不到他做事如此细心。”伯景郁更觉诧异。
张捕快道“呼延会长毕竟出身西州,不想自己手下的人出问题,做事自然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伯景郁想到自己在中心广场也见到了农神祭祀的大鼎,问道“你们这里也搞农神祭吗”
“是的,我们这里也做,是我们这里的习俗。”
庭渊问“那你们就没有人好奇过这农神鼎里的粮食去了哪里吗”
张捕快说“搞这个农神祭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一家一户也就往里头撒半碗米,谁家也不缺这半碗米。”
庭渊与伯景郁互看了一眼,这倒是与金阳县的情况类似。
看着是一口大鼎,分摊到每一家真的没有多少东西,所以也就无人在意,即便是知道其中有问题,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正好纵容了这种歪风邪气,让黑心的刘家从中钻了空子。
庭渊觉得这事即便是把刘家解决了,也是治标不治本,老百姓该信还是要信,这农神祭该有还是会有。
这就好比往许愿池里扔硬币,即便知道世上无鬼神,还是要扔下一个硬币,谁都不缺一个硬币,万一愿望实现了呢
大家都抱着这种心态,许愿池里的王八一天不知道要被扔多次硬币。
能阻拦一家,阻拦不了万千老百姓的民心所向。
但也不能纵容这种风气,让他们从老百姓的碗里抢粮食。
对于农神鼎里的粮食,庭渊觉得要有一个恰当的去处,由专人去管理,别让黑心的人钻了空子,空手套白狼。
之前伯景郁一直认为西府和西州的勾连不深,如今真是来了西府才知道,西府有大量的西州务农人口,这些人口中难免会混进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对于这些人的来历,还是得加强监管。
约莫一个半时辰,衙门的人回来了,根据他们的调查,无人见过死者。
伯景郁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确定是挨家挨户地查了”
“是的,我们找了各街史,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现在就差工会那边没有调查了。”
伯景郁问“为什么不去查工会”
张捕快说道“要想调查工会,需要批文才可以,毕竟工会内在册的人都是西州的农工,若我们随意探查工会,容易引发农工的不满,致使西州农工与我们西府离心。”
伯景郁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不能因为西州叛乱过,就对西州的农工一棒子打死,若随意调查他们,随意对他们展开搜查,也确实容易让西州的农工寒心,到时候事情没查清楚,反倒让他们与朝廷离心,长此以往容易让他们起反叛的心思。
伯景郁问“批文什么时候能拿到”
张捕快点头“搜查工会的批文得和上一级的县丞申请,或者与呼延会长申请,由呼延会长牵头,应该可以尽快地盘查工会。”
这是工会成立之初就立下的规矩,张捕快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伯景郁“那你便去把这呼延南音请过来,我与他沟通。”
“好。”张捕快爽快地答应下来。
庭渊问伯景郁“这呼延南音会答应我们盘查工会吗”
“会。”伯景郁十分肯定地说。
庭渊问“你为何如此笃定”
“事关西州叛军,又是巳邑部落,与他呼延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他呼延氏真的清白,呼延南音必然不会阻拦我们调查,反而会大力配合。”
这工会是他呼延家创建的,若问题真出在他呼延家,免不了是要受到牵连的,呼延家的身份过于敏感,伯景郁便算准了他不会阻拦。
伯景郁觉得今夜事情没那么快结束,与赤风说“你回客栈去只会惊风飓风一声,让他们别担心,也顺便给杏儿和平安两人报个平安。”
外头的篝火会早就结束了,这几人还未回客栈,伯景郁怕他们着急。
反正他们现在在衙门,周边有的是人,倒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赤风领命而去。
伯景郁看庭渊坐在这里强撑精神,与庭渊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会儿,等人到了我喊你。”
庭渊嗯了一声,单手撑着头眯上眼休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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