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见他如此紧张,愈发的不紧不慢起来,“曾公子似乎识得这支簪子?”
“这是家父那年下聘时让人送去枢州崔阁老府上的。那日,崔瑾桦正是拿着这支簪找上门来的,母亲见了这支簪之后便深信不疑。按理说簪子应该在曾府才是,却为何会在姑娘这儿?”
“说来也巧,这支簪子的主人也姓崔,而且和府上的少奶奶还是同乡。”夜来略为顿了顿,“只是她却没少奶奶那样好的命。她与丫鬟来邺城投亲时,半途中染上了时疫。后来伺候她的丫鬟眼看着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起了歹意。有一日她半梦半醒间发现床头有动静,刚一睁开眼便发现丫鬟正翻她的行囊。她挣扎着起身,丫鬟见她发现便也露出了与往日不同的嘴脸,最后她拼死才保全这支簪,然而仅剩的盘缠也被那丫头给夺走了。”
曾顷的眼眸逐渐为怒意所渲染,夜来凝望着手指的骨簪:“那夺走了崔小姐唯一盘缠的丫头辗转来到了邺城,听闻如今已是邺城一大户人家身份贵重之人。只可怜那崔小姐香消玉殒,至死也未能见上自己未来的夫婿。”
“我便知道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曾顷愤怒地起身,手边的茶水亦溅了出来。
夜来故作不知情地反问:“曾公子何出此言?这世间人有相似,更何况是一模一样的物件,只怕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的吧。”
曾顷也觉得自己方才太过于激动,这才娓娓道来:“姑娘有所不知,这支骨簪乃神龙的骨架所制,外表镀上金箔。当年我父亲出使西域也是偶然得此宝物,为重视与崔府的姻亲,这才送给了崔府做聘礼。这世上断然不会再有另外一支一模一样的骨簪,除非崔瑾桦手里的簪子是假的,否则我再也想不到是何缘故。本是不该外扬的家丑。然而此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自打崔氏过府后,我母亲为保险起见特地遣人去了枢州打探消息。可前去枢州的人还未回来时,崔阁老便从枢州赶来为女儿主持大婚,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蹊跷的则是在崔阁老过府的第二日恰巧前去枢州的管家也提前回来了,并且带回了我们都不知道消息。原来,崔阁老早在一个月前便过世了,族中的长辈们以阁老无后为由将崔阁老唯一的女儿给赶了出来不说,还霸占了崔府的祖产与宅子。正待我们对此起疑之时,刚刚入府的崔阁老也在此时无故被害。我母亲顾念崔氏惨遭丧父之痛,便嘱咐府中上下再也不许提及此事。谁知……”曾顷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凡世间的俗事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数,公子倒也不必自责。”夜来劝慰他道,“既然已有了证据却为何不报官了?若真是有人存心谋害,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还那些枉死的人一个清白。”说到此处,曾顷的眼中有种难言的无奈,“若我真有那个本事,就不会连自己的心上人都无法保全,还有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儿……”
见夜来投来疑惑的目光,曾顷索性也不再隐瞒,“既然说到此处,我也不怕再说出更多的丑事。我与崔氏的婚约是自小定下的,从前只偶尔听到母亲说过从前的往事,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她再未见过面,更谈不上一丁半点的喜欢。倒是一直伺候在我身边的芸儿,她性子柔顺温和,还很会照顾人,我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感到无尽的快乐。然而母亲却嫌弃她出生卑贱,迟迟不肯答允她过门一事。芸儿不想我为难,即便怀了身孕也未向外人泄露只言片语。直到,崔氏入府没多久,母亲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为我筹备婚礼一事上,而我也只一心想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求得母亲同意我纳芸儿为妾的事情。”
“就在临近大婚的前两三日,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若是我知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芸儿,即便拼尽了所有力气我也绝不离开芸儿母子半步。可我却没有做到,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曾顷痛苦的压抑着喉间的呜咽,“我赶到芸儿的厢房时,见她置身一片血泊之中,整个房内充斥着血的腥气。一把匕首深深刺入她的心口,我整个人都吓傻了,芸儿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当时害怕极了,我很想上前抱着芸儿的尸身恸哭,可母亲不准。母亲一刻也不许我多待,她怕我有任何的失控会给整个家族带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一刻,我连为芸儿和孩子伤心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房内,香炉内冒出袅袅的烟雾,夜来只望着杯子里的茶水顾自出神:原来,围绕着曾顷不肯散去的怨气便是这么形成的。
曾顷仍沉浸在往昔的悲恸中不能自己。
碧珠轻轻地走了进来换了茶点,换茶点的间隙悄悄向夜来使了个眼色。良久后,曾顷这才转身略含歉意道:“我只顾着沉浸在往事的悲恸中,叫姑娘笑话了。”
“公子如此情深意重,当真是芸夫人的福气。”夜来轻轻地说,“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少奶奶对此也毫不知情?”
曾顷眼中满是不屑之情:“她最擅长的便是装乖巧。在母亲与老祖宗面前素来都是温良贤淑的表率,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曾顷顺势坐了下来,“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芸儿的存在,只是一直故作不知罢了。由此可见,崔氏的心性非常人所能及。”
“有时,不说出来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法子罢了。”夜来深深的叹息,“曾府也是从那时起便接二连三的出事。我母亲也在不久后染了惊悸,吃了好多药也不见转好,后来更是卧床不起。崔氏虽日日伺候在床前、更亲自服侍汤药,可母亲的病却总不见起色。与此同时,府里的管家站出来指证崔氏谋害母亲,原本已是证据确凿,最后也被崔氏一一推翻,还害得他们丧命。”
“如此听来,府上近来所发生的事情都与少奶奶有着莫大的关联。”夜来暗暗思忖了片刻,又问:“夜来冒昧问一句:自芸夫人过世后,是否是公子亲手敛葬?”
曾顷无奈地摇头,“母亲最忌讳我沾染芸儿的事情,所以敛葬一事也都是由府里的龚管家督办的。”说到此处,曾顷的身子一怔,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难道,她连芸儿的尸骨都容不下,这才火急火燎的要除去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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