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班长盘羊身份在羊羊运动会中揭晓,让我重燃了对不确定的前途的热情,披上群星又向妈妈的身影寻去。但事实上,那个夜颇不宁静——在那个死寂的夜里,不止我和班长心怀纠结。其他的羊之间,也有羊一夜辗转,不能沉眠……请看:
《最难的夜》
星星照样临空飞起,青青草原旋进黑色的谷底。山谷的顶上悬着一盏灯,灯光昏昏的,是明月孤独不堪的眼睛。不懂怎么调和味道的秋风把月光参差不齐地裁开,送进每一双不舍地凝望着的眸底。系着金色铃铛的小羊正半倚着墙,小心翼翼地分辨出月亮里的另一身影。那是一只系着黯红丝巾的羚羊,亦在此时的彼地,独立于茫茫的草原上,仰头望着月里的铃铛主人。
“奔羊羊。”捧着铃铛的小羊轻柔地呼唤一声。不打不相识,唯有不相上下,好比我和小刀羊,他们才如此惺惺相惜。如今分离,是阔别千里,别说轻柔地唤,即使叫破嗓子,也不可能彼此听清了。名字出了口,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说,他只是长吁着气,瘫身滑进被子里,闭眼等明日的早起,等明日恢复平凡的心情。
月光均衡地往边上转移,挂上一棵棵树的枝叶,甚至无微不至地关怀旮旯里的几枚小尘与划痕。于是一座屋子终于陷进了包围圈里,月光像护城河一样绕着它转动着。粉红色的屋子仍然点灯,冒着失去纯净的月光之危险,坚决地反抗着今天这夜的降临——这夜分明像强盗、像恶狼,像悬在大地上随风晃的鬼,突如其来,把有情的事物统统捆绑了手脚,摁进苦寂里淹死。
屋子的主人打开床头一个自制的小温室,往里边希求地探了一眼,又如以前一样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温室的小门。没有什么变化,一点儿都没有。她一边失落地想着这是为什么,一边自责地反思着自己做错了什么。目光遗憾地旋向屋子的一排排陈设,从干净得能反光的大镜子,到精致得很难配上花儿的小花瓶。亲手培植到如今的一株株奇花异草,像孩子一样顽皮地躲在各个角落,平时并不喧闹,唯有忍俊不禁的笑脸绽开,才让它们可以成为屋子的主角。她的心里一阵比身体更甚的倦,摘下羊角上的两个蝴蝶结,精巧地衬在温室的上边;却也不关灯,自躺上软软的垫被,失神地盯着面前洁净的墙面。
一条粉红的丝带和一条紫色的丝带,缠结出美羊羊梦想中最美的花儿,裹着运动会的女子体操金牌,自信地绽放开来。至美的花儿无名,至真的情谊不饰,只有这样的一件艺术品悬在面前,才能说出真情的含义。
忆起往昔,她与羚羊公主是怎样不共戴天的死敌。在决赛前夕,羚羊公主用轻蔑的神情和尖锐的语气刺伤她;在决赛当天,羚羊公主用高傲的冷笑和戏谑的口气欺压她。然而在比赛失利之后,羚羊公主又焦急地请求再赛,在大开口的悬崖上千方百计置她于死地。他的对手就是这样一个把名誉架设在她生命上的恶魔,害怕她项上金牌的光芒刺伤自己自私的眼睛。可是尽管如此,在恶魔失误坠入悬崖之腹时,善良的她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出手相助,尽管这对她意味着更可能的身败名裂。
温柔的花儿,终归是幸运的阳光所眷顾的。终于恶魔坚硬的心肠被这无私甚至牺牲的爱软化了,羚羊公主心服口服地退居了次位,并成为了她的朋友。在离别的今天——哦,不,钟已敲过十二点,是昨天——她们互赠了一条比赛时用的丝带,用体操的特殊形式和天衣无缝的配合织出了眼前的礼物。从此,前嫌不计,真情不休。
可是,可是羚羊公主,她要回高原去了,和哥哥羚羊王子一起回去……启程也将分外安静,好像她们从未相遇过似的,凌晨时分。
回家吧。回家吧……真想最后请风捎一句“你好吗”,这样可能会苟且地少一点遗憾了。你别看月亮里没有我的影子,因为我的心,要有盏灯点着才能透亮点了——对不起,我可能是玻璃吧。美羊羊突然侧过了脸,不想让余光瞥到窗外。涓涓细流一样的泪横着泻过脸颊,在柔软的床单上勾勒出一片湖水的形状。不知不觉,却已经哑着喉咙堕入了浅浅的梦中。然而总是微云蔽月,然而总是背影极长。一阵阴阴的风来,月就突然狰狞地膨胀,把下面的影子一口吃掉;接着慢慢走进寒光凛冽的视野的,便是从头到脚披着幕布的魔鬼,伸出直僵僵的枯枝模样的手臂,抻开八个手指,一步步地逼过来。
美羊羊还是哭醒了。羚羊公主的离开,居然让我还能这么害怕呀。月亮好像把面前的墙照透了,不是么?点着灯来保护自己,终于也躲不过月光的侵蚀啊。能活在离愁之外的,难道只是另外半个还由太阳掌控着的世界吗!时钟在一秒一秒地呼唤着太阳,快来呀,快来呀——然而情何以堪,这时间又漫长,更何况日出之时,羚羊公主已经走了呀……世上最可悲的事儿,并非不知不能挽留而竭力去记住,而是明知本无余地而静静地接受啊。
旋转眼光,向没有记忆的青青草原的天。在羊寂寞得发寒的夜,它也懂得寂寞了。细微的,草地上微风踏过足迹的沙沙响,偷偷地溜上前来,钻进美羊羊的耳朵。那是一阵野花的细微的哭声,那样无助、那样稚嫩,并无法被其他羊发觉。美羊羊又脆弱起来,感觉银蛇口下的花朵也如自己——自己已经沉入夜幕深深的羊村,面对着朋友们的背影,一步步地倒退。退得越远,那些身影就越小,却更清晰。羚羊公主的手搭在哥哥的手上,在草地上插翅一般奔向远方,赶启程的太阳去了。手中的丝带在树林里织着一个个美丽的图形——鲜花、蝴蝶、爱心……突然地不见,只是初生的阳光隆重地立在自己的屋子里。晨,已经来了。
美羊羊坐起了身子,双腿散漫地叉开,以便把双手摁在面前的床单上。她呆呆地守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个光明的主宰者昂起头来,执起阳光的鞭子,骄傲地把离去的那部分赶走了。这,好像亡羊补牢,不救亡羊了。她可惜地想,尘埃落定了吧。到哪里都是要回家的呀;不管是两手空空还是金牌满屋,都是要回家的呀——小呆瓜,你能不能别再做梦啦——做梦说还有不分离的道理,还不如醒来看看时钟,还指着凌晨的光景呢。
她扭过脑袋,去看梦里的时钟,是指着什么位置的。兴许可以和外面的景色来个反差,把自己给惊醒吧。然而还没看清时钟想告诉她怎样一个时间,余光就瞥到了一个影子晃过窗前。美羊羊想着谁会在自己的梦里出现,忙收回眼神去注视窗户;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可真奇怪!美羊羊愈发感觉这个梦神秘莫测了。那是谁?速度比喜羊羊还快!如打火石间迸出的火花一般,突然地,她想起来了,想起羊运会开幕那天,抢走自己的蝴蝶结后又甩得喜羊羊望洋兴叹的羚羊。这下精神一下子地起来,简直清醒得要从梦中跌出来啦!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如愿地火速杀到,美羊羊赶快地跳下床去,依旧习惯地穿上鞋子,把两个蝴蝶结顺手戴上了羊角,一边奔向门,还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就算是在梦里,对“美”的追求也是决不可省的。要是在梦里被别的羊说一句“美羊羊不如昨天漂亮”,她也会一整天生不如死的。更何况,这是要见羚羊公主呢!
她兴奋地揪开了门,却突然被冰封了似的,不能动弹了。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撑了一整夜都不敢熄灭的灯泡,已经过了功率地,射出惊异的光来,简直亮彻了门外的自家草坪;而风又无聊地坏笑着,把有趣的表情摁在她美不堪言的脸上。门框里的家伙,哪里是羚羊公主——一张巨大的橙黄布,罩住了整个比例都不甚协调的身体;风也前来助威,把他揉得像颗仰在玻璃片上的水滴,向门框的四边张牙舞爪地舒展开来。这时候直僵僵的手臂也从幕布里拱了出来,泥土从上边一块块地掉下来,脏兮兮的,分明枯死的树枝一般——而它,就那么毫不拐弯地对着美羊羊,根本不容商量。
美羊羊可真明白啦,自己思念过度,又做噩梦了。她迅速地把手中的门向门框推去,想要一举赶走可憎的鬼;却不料那鬼居然对门就是可怕的一拳,震得她浑身一麻。后者还未意识到事情发生了怎样的一个转折,就被转身松手的门甩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围巾也从脖子上翻身转下了一圈,软软地拖在地板上。一阵出乎意料的疼痛感袭上了美羊羊的大脑,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戏谑的风。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疼?突然惊雷一样的问题轰然炸开,在思维的天空里撕开一道裂缝,把美羊羊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对啊,这是现实,不是梦!我梦里的鬼,已经逃脱了幻想的囚笼,冲进现实世界来了!前不久还在和大家开玩笑说“白日见鬼”是件荒诞不经的事儿,这下我还真亲身体验了这感觉……糟糕透顶了!
门外的鬼开始有动作了。他用双手往面前的屋子探了探,似乎从空气里得知自己找对了羊,突然整个儿往前移了一步。接着并不留情,又重重地轰下说到,尽管盘羊弟弟极力邀请班长回家,后者还是不愿舍弃自己在青青草原的一切,留在了一个让她感到充实的精神世界。但是青青草原危机四伏:灰太狼盯上了班长,魔鬼逼近了美羊羊。在离别后的《找妈妈的鬼》
呜呜的风,啜着阳光温温的苦,在草原上的新时间里,哦吟着弱弱的不忍卒读。如愿早起的喜羊羊在哭泣的风里缓缓拱开一条土黄色的小路,百无聊赖地听着铃铛在风中左右晃动的声响,脆脆地占领了一如既往的天空。时间,尚是早的。因此羊村的风里没有裹挟任何的语言,只是“铃——铃——”的声音从此飘远,又随风回来,荡在耳中。
唯一的对手走了,真是可惜。喜羊羊莫名其妙地孤想着,在一幢幢习以为常的房屋之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先找一只醒着的羊来聊聊天吧。方才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而便见沸羊羊还在屋子里张嘴贪婪地呼吸着,连一只小强爬过枕边,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喜羊羊摇了摇头,希望一只在运动会中用尽了体力的羊早点醒来,可真不现实啊。叹一口气,他又只好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就又不由得停了下来。一个寒噤,由体内喷射到直立起来的羊毛尖端,往外面跳了出去。
“啊——!救命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撕裂了原本静得发寒的哭风,像黑暗里突然刺杀出来的一柄光的利剑,着实让喜羊羊大吃一惊。这声音,是美羊羊的!虽然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灰太狼不可能这么快回到草原并潜入羊村,但喜羊羊的双腿早就像车轮一般飞快地扬着尘土向美羊羊家去了。无论如何,救助朋友是羊村小英雄理所当然的职责,无论是否有希望,都必须放手一搏。
此时美羊羊的屋子里正充盈着死亡的讯息,杀气腾腾。倚在墙角的美羊羊把她那冰晶一般澄澈的眼睛瞪得空前的大,还不断地融化着,流下的两行细流根本不会断绝;而她的毛也一律地后仰,似乎是为了躲避鬼的逼杀而尽了最大的努力。而鬼则毫不动情地扑了上来,恐怖的幕布吞噬了美羊羊的左腿,继而脏兮兮的双手便把这战利品死死扣住。甚至没给美羊羊一个求饶的机会地,鬼就像塌陷下去一般地俯下了脑袋,准备好好享受一番了。
美羊羊可以感受到鬼那巨大的力量,已经让她动弹不得,任其宰割。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电光石火间,一个身影穿过窗门,在空中狠狠地把一件秘密武器塞进了鬼的幕布,继而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鬼的身边。奇怪的是,他也不看一眼受害者,只是毫不紧张地盯着在风中不断变化着形状的鬼。不出他所料地,鬼果然触电般的直起了身子,双手突然地一松,然后便只是站着,一动不动,似乎是被秘密武器石化了。
美羊羊趁机抽回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左腿,惊魂未定地看着好不容易招来的救星。“喜羊羊,你用什么秘密武器把鬼给定住了?”美羊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依旧哑哑的声音害怕地问。
喜羊羊这才既郁闷又好笑地转过头来,把美羊羊从地上扶了起来。“这里根本没有鬼啊。”喜羊羊的语气轻快极了,像小兔子在草原上蹦跳着掠过。见美羊羊盯着那脏兮兮的幕布张嘴想说什么,他便又补上一句:“难道你认不出那一串儿羊蹄印吗?”
“什么啊?”美羊羊云里雾里地看着耳聪目明的小英雄,一伸手,竟摸不到自己的脑袋。
“唉唉唉,真拿你没办法。”喜羊羊一边摇着头,一边径直走向暴露在阳光里却仍不消失的“鬼”,从地上抓起巨大的幕布,抬手把它往后边扬了过去。一阵沙土甩了出来,吓得美羊羊哆嗦着身子闪了开来。她小心翼翼地斜过目光来,让视线的焦点一寸寸地移向那个让她害怕了一整晚的家伙,爬上一张脏兮兮的脸。
“小懒!”出离惊诧的声音震得四壁嗡嗡回响,美羊羊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展示了自己胆战心惊的尴尬。
我伸手拔出了塞在嘴里的棒棒糖,眨了眨因为忽然见光而不太适应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望四周。“是喜羊羊把棒棒糖塞给我的吗?”我的声音像是从一层闷闷的云朵里透出来的,朦胧极了。
“这可就是‘秘密武器’呢。”喜羊羊调皮地说着话,好像是在告诉美羊羊一个很简单又很出乎意料的事实,投给她的目光里都似乎带着一层顽皮的笑。而实际上,这“自以为是”的话可也把答案告诉我了。
“喜羊羊你真讨厌!连棒棒糖都故意选了我最爱的香草味,都把我甜醒了!”我的话听起来是在抱怨,实际上却是在日常地撒娇,“我刚刚梦见自己找到了妈妈,就着急地追了上去。结果妈妈可奇怪啦,居然就躲进了屋子里!所以我就拼命地敲门。敲啊敲啊,终于——嘿,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妈妈打开了门,然后你就着急地冲进去,追上妈妈后就抱住了她的腿,还想把脸贴上去蹭!”美羊羊的回答出奇得干净利落,也不假思索。
这下轮到我瞠目结舌了。“哇,美羊羊,你难不成是藏在我床底下偷吃零食的老鼠?你怎么会对我的梦一清二楚呢?”几秒钟后,我终于由衷地惊叹起来,连窗外的风儿都在吃惊地“呼呼”叫着了。
“你瞧瞧我腿上的泥巴,这可是从你手上掉下来的呢!”美羊羊突然气呼呼地嘟起嘴来,“脏兮兮的,还扮成鬼来吓人家。”
这下我的脸羞羞地红了。“对不起,美羊羊,我不是故意来吓唬你的。”我低着头,抱歉地碰了碰食指,“昨天晚上我感受到了星星的召唤,所以梦游去找妈妈了呢。这些土,只不过是我摔了几跤带过来的。”我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声音强度直线下降,被新来的声响盖过去了。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像天边的响雷一样愈来愈近,愈来愈响,也愈来愈笨拙。直到一个古铜色身影“咚”地跃进这座房子,这一阵迫切的足音才被喘着粗气的声响代替。刚来的小羊带着一副迟到了的羞愧表情,吸呼着过来的风,倒霉地说:“不好意思,今天早上要到美羊羊家来聚会,我居然不知道!”
“这,这倒没这事,碰巧在这里罢了。”喜羊羊慌忙作答。他可不想让沸羊羊知道我欺负了美羊羊,要不然再来一个喜羊羊——哦,不,再来一百个喜羊羊也将挡不住沸羊羊往我脑袋上敲的拳头。一不做二不休,喜羊羊干脆把话题给引到了远处:“倒是今天该去村外收割秋天剩给我们的青草了。”
“等等!”美羊羊往前走来,两眼里焦虑地闪着火光。喜羊羊心里暗暗祈祷着美羊羊可千万不要再计较我的过错了,听到后面半句话倒松了一口气。只听美羊羊的“爱美强迫症”又犯了起来:“我要先带小懒去小河洗个澡,太脏了!”
“我……”我一听“洗澡”,脸都发起白来。
“小懒不去,那让我去!”沸羊羊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这都开始抢了起来。
“你还不脏,还不用洗。”美羊羊的话简直给了沸羊羊重重一棍,然后又让我胆战心惊,“倒是小懒一身的泥,不洗都不可以!”
“我……我怕水!”我懦弱而又实在地说出了自己不愿洗澡的理由,“泡在水里,我难受。”
喜羊羊见我不配合,更是担心美羊羊一怒之下抖出真事儿来,便凑到我耳边说道:“只要你去洗澡,回羊村后我身上带的另一块香草味棒棒糖也给你。”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突然就对美羊羊点了点头,把刚刚拔出来的棒棒糖塞进嘴里迅速地嚼了。
不过,说实在的,在小河里睡一觉除了呛点水之外也并不是那么糟糕。抖落一身水后披上喜羊羊事先掸尽了灰尘的床单,我又变回了小英雄的模样。从天边铺过来的阳光带着浓浓的暖意,同四周镀着金边的大树一起躺在潺潺不息的小河中央,簇拥在水波中我颤抖的倒影边上。纤尘不染,是再次前行时最好的行装,我兴奋地想。不错的,朋友们正在我的边上,护着我的目光明亮。
远处一片白帆在金秋里荡开枯黄的草梗,细微的“沙沙”声在空中飘荡。忽而白色的点儿突然像气球一样胀大,渐渐地身影也愈显清晰起来。我侧过身子,极目远眺,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在如此焦急地扑袭过来,却是尚且无果,耳朵就先抓住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呐喊声——
“灰太狼来了,大家快跑啊!”
(待续……)
我悚然地望着尘埃腾起。尘埃里,小英雄的身影突然地变化分明。从尘埃里冲出来的
喜羊羊仍然激动地笑着,没有半点儿恐惧与慌乱。“村长的防狼用起来还挺刺激
的。”喜羊羊的音调显然比平时提高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小懒你又安全啦!”话音尚
未散开,他便扑上了我的身子,把我紧紧抱住。
我软软地咕噜了一声,幸福地和喜羊羊碰了碰鼻子,笑得眯成缝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快
乐得忘记了身在何处的表情。可是这表情突然地僵住,转而渐渐变得惊讶,甚至害
怕,这是我生平说到,村长发现我患有晕血症,查阅资料后发现药材里还缺一味古古怪界雪莲。经沸羊羊提醒,喜羊羊不顾危险,前去狼堡偷雪莲。美羊羊慌忙去劝,却没有劝住。喜羊羊踏上了危险的道路,朋友们在近乎绝望的等待中,也走向了崩溃……请看:
《别闹,心电图》
太阳在高高的天空上逆着风向西走,任燃烧的火焰向东倒去,急得脸都开始发红。红彤彤的光芒浸下来,点燃了红彤彤的云,跳下红彤彤的树叶,把大地上的坑坑洼洼统一地染成了鲜红。地上红光满面的秋水洼平静如镜地趴着,收容了上面一整片茂密的树林,以及一方儿挤满了火烧云的天空。可不料一只粉红色的鞋子遮过来,略顿一顿就砸了下来,把这可怜的镜子打了个七零八碎,再映不出什么东西了。
红得沉寂可怖的世界里,一只小羊从屋子里向实验室赶去。明明已经在家里睡了一大觉,醒来后的步伐却比回家时更加跌跌撞撞。她的脚步仿佛完全不听使唤,在高高低低的地面上深深浅浅地踏着;而地面的回礼,自然是用水花与泥土跳跃起来,抱在她那一直拼命维持着干净的身体上。她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躲了起来——旁观者所见的血色,也不过是太阳的光可怜兮兮地镀上去的。
“滴……滴……”实验室里的心电图发出均匀的、温驯的提示音。村长正坐在心电图前,看着一个个波峰稳定地出现在屏幕上,手中紧攥着用青糕配料调成的一瓶果汁。明晃晃的大灯在我的正上方亮着,打在守在我两侧、看着我的肚皮起起落落的沸羊羊和班长冒汗的脸上。除了我睡得安安稳稳,其他三只羊的目光都丝毫不敢移动,唯恐一不留神,心电图就倔倔地拉成一条直线了。
一阵金属机械运转的沉浊声响传进了三只羊的耳朵,从实验室门口走进来一个半羊半鬼的怪物:说她是鬼,却端端地长着一对羊角四只蹄子;说她是羊,却一身污泥脏乱异常,好像是开棺取出来的尸体,还裹上了一团儿烦人的烂泥。转过头来的班长首先注意到了那对漂亮的蝴蝶结,讶异地先喊一声:“美羊羊,是你吗?”
“谁欺负你了,美羊羊?”沸羊羊见美羊羊居然成了这副落魄模样,一肚子火直接往心口上蹿,连胳膊上的肌肉也绷了起来,被蓝色的丝带扎成莲藕一般,“我去揍那个混账!”
“我想知道懒羊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美羊羊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沸羊羊说的话,只是声音发颤地提出了一个最为担心的问题,视线也直直地盯向了我。
“心率正常!”村长高声说道,仿佛是一边在给自己增加底气,一边在帮美羊羊缓解压力,“你先洗个澡吧,具体情况待会儿你自然会知道的。”说罢,村长便举拳敲下了身边的一个蓝色按钮。
美羊羊上方的天花板突然开出了花洒一样的小孔,密密的水滴精准地击中美羊羊身上的淤泥。脚下的地面也突然开出了几道小缝,刚好让落下的水滴流了下去。仅仅过了几秒,在美羊羊还没来得及惊讶的时候,天花板和地面已经恢复原样。美羊羊扫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居然已无一处污垢,也无一处湿透。
“这是我发明的智能淋浴系统,厉害吧?”村长得意起来的样子可真和小羊似的,突然站在椅子上傻笑起来,把拐杖斜举得老高。美羊羊见村长这副得意样儿,想他也是在那么多的失败里找到了成功,便也忍俊不禁地找回了一点点儿血色。
“村长,不好了,懒羊羊的心跳又减慢了!”班长突然的惊叫声把美羊羊和村长舒展的表情又拧了起来,可怕的灰雾又劈头盖脸地蒙了过来。
美羊羊径直蹿到了心电图前,望着一个个波峰之间的直线长得夸张,提示音也像是吹漏了风的喇叭似的,突然地拉得老长。美羊羊有点儿不知所措,转过头,斜着视线问暖羊羊道:“班长,你是说‘又’?刚才已经发生过这种情况了吗?”
“这已经是说到,美羊羊睡了一觉之后,惊慌地前来了解我情况如何。得知我的情况不稳定后,又听到班长的乌鸦嘴说喜羊羊被抓,美羊羊几乎精神崩溃,神情疲软。而沸羊羊也选择了逃离,所谓“练拳”去了。更糟糕的是,在羊村崩溃的同时,喜羊羊也确实惨遭不测……请看:
《我的生命雪莲花》
秋天的阳光,已经全然被枯萎的野草染成金色,也同样显出孱弱了。他们可真是表现出一种怎样的觉悟啦——从天上一步步地踱下来,用短暂的一瞬生命贴了一贴着广阔草原的嶙峋一角,只管躺着,在树冠的最上边拥挤着一大片了。
连阳光都要拒绝的黑森林,在保护下边地面上潮湿的苔藓呢。上万根枝交织成密密的大网,百万张将凋未凋的叶直接连成了一张盾牌,挡住了向天空求取一点儿光明的地面。冷酷的树根,像贲张的血脉一样往地里扎下去、扎下去,然后无耻而惬意地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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