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飞羽与陈暮林翻箱倒柜的时候,同一时间相隔几百里外的省府羊城白云山下,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精神老者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缓步走入山城旅舍。
山城旅舍号称‘羊城国宾馆’,始建于1962年,1965年正式开放,曾接待过众多中外贵宾友人,留下不少国内外政要领导的足迹。
该馆位于白云山下,幽静宁谧,布局巧妙,含蓄质朴,与自然环境相融一体,能来出入其中的都是非富即贵。
中山装老者无需迎宾小姐指引,一路来到旅舍最大三个会馆之一的松花馆,在门外略微停留整理衣冠,然后才轻轻连敲三下门。
“请进。”
门里传来一阵温醇厚重的男声,中山装老者笑容可掬地推门而入,鞠躬见礼道,“少爷,您要的资料到手了。”
装潢富丽堂皇的宽阔包间内只有一个儒雅中年人正在安静品茗,闻言抬头笑道,“古叔,先坐下喝杯茶。”
中山装老者含笑点头坐下,轻轻地把文件袋放在儒雅中年人面前,然后接过茶杯牛饮而尽。
儒雅中年人见状不禁哭笑不得,“古叔,这茶可不是这样喝的,价比黄金的雨前龙井真是被您糟蹋了。”
“呵呵,老奴一介粗人,学不来你们读书人的风流文雅,不提也罢。”中山装老者也不恼,呵呵笑道。
儒雅中年人无奈摇头,然后拿起文件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慢慢细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到最后眼眸里的怒火几乎按捺不住。
“少爷,胸中有静气,戒怒戒躁。”
就在儒雅中年人快要爆发之际,古叔恰到好处地来一句,成功让儒雅中年人逐渐平静下来。
儒雅中年人长出一口郁气,拿起桌上的特供小熊猫香烟点燃一根,然后把身体后仰靠在名贵黄花梨木打造的太师椅上,叼着烟闭目沉思。
虽然他外表已经看似平静,但是从他额头隐隐跳动的青筋可以看出,内心并非能轻易平复下来。
古叔腰杆挺直,无声地陪伴左右,犹如古代侍奉皇室的内侍。
良久后,儒雅中年人才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但口中说的话语却如西伯利亚寒风般凛冽逼人。
“好手段,连警方保护的要犯都敢灭口,现在死无对证,看来这个哑巴亏我不吃也得吃啊!”
古叔古井无波地起身帮儒雅中年人添了杯热茶,温声细语道,“少爷,他们越是胆大妄为,就越能说明他们快要黔驴技穷,只要您不自乱阵脚,这一局您稳操胜券。”
儒雅中年人苦笑摇头,“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意难平。难道权力面前,亲情真的就那么不堪一击吗?我儿子可是他的亲侄儿,也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古叔嗤笑一声道,“古代皇位更替,哪次不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父杀子,兄戮弟,这样的例子还少见吗?对那些野心勃勃的枭雄之辈来说,为了达成目的,别说侄儿了,就算亲儿子也照样牺牲!”
儒雅中年人幽幽一叹,烦躁地用力摁灭了烟头,“不说这些龌龊事了,我儿吉人自有天相,这次都能逢凶化吉,注定我那个好哥哥蹦跶不了多久!!老爷子不让后辈同室操戈,我相信他老人家会主持公道的。”
古叔欣慰赞同道,“您说得没错,老爷一辈子征战沙场,眼睛里容不得沙,最恨后辈窝里反。您越是宽厚仁义,就越能在他心中加分,胜利的天平自然会往您身上倾斜。”
儒雅中年人点了点头,十指交叉俯身道,“古叔,良辰后天就要出院了,到时候劳烦您去遂海一趟,替我们父子俩感谢救命恩人,无论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
古叔却笑着摇头道,“少爷,老奴觉得这次您应该亲自带小少爷去登门拜谢。”
听到这话,儒雅中年人立即诧异了,不解地问道,“古叔,您这是什么意思?遂海的走私渠道可是我大哥的禁脔,我贸然过去,岂不是相当于和他宣战吗?”
古叔古怪地笑了下,拿过文件翻开其中一叶,上面赫然是‘疯狗’的病历报告,然后指着‘疯狗’的伤势详情复印件说道,“少爷您看,那主犯身上新伤共有二十七处,其中五处先不提,但是剩下的二十二道刀伤无论深度还是长度,几乎都一致。这证明什么?证明这二十二刀是一口气砍下的,我怀疑是我师门失传的八斩刀法中的蝴蝶连环斩。”
儒雅中年人听罢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说道,“所以您的意思是,叫袁飞羽的小孩背后有高人教导?”
古叔略显凝重地点点头,“咏春派源远流长,分支众多,但因为动荡年间造成的浩劫,导致不少传承失落。老奴一身技艺虽来自嫡系正宗的李文茂将军,但也正好缺失了蝴蝶连环斩刀法。”
李文茂,粤省鹤山人,乃是清末起义军名将,也是粤剧名演员,古老相传其年轻时得到有着“一只摊手独步武林”的咏春拳宗师张五传授咏春拳,后来加入了天地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那少年背后的高人要么是赞先生一脉,要么就是梁二娣一脉。”
儒雅中年人瞬间明白古叔的意思。
感情是老人家见猎心起,想为师门讨回失传的技艺。
古叔服侍了他家四代人了,名为主仆,实为长辈,既然他老人家难得开口,作为晚辈的他没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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