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昊能给她的,他能给她!裴君昊给不了她的,他也能给她!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絮儿……”裴凤陨抿了抿唇,才要开口,蓦地一个更高昂的声音淹没了他的。
“絮儿!絮儿!”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嗓音,在外头响起,并且越来越近,“裴凤陨,你不要欺负絮儿!絮儿,你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裴凤陨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来人,拦住他!”裴凤陨沉声喝道。
不知哪里藏匿的灰衣人,闻言现身,往外头奔去。
紧接着,裴君昊的清亮叫声充满愤怒:“裴凤陨,你卑鄙,有本事同我单打独斗!”
裴凤陨冷笑,转头看向江絮:“你听见了吗?他明知我受着伤,还要同我单打独斗。”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厌恶:“他从小就是这么卑鄙无耻!”
江絮皱起眉头。虽然她有时也觉得,裴君昊行事很不妥当,但听裴凤陨说他卑鄙无耻,还是很不赞同:“燕王殿下言重了。激将法而已,算不得卑鄙无耻。”
“你一定要向着他说话?”裴凤陨顿时气怒起来,猛地坐起身,却不意牵动了伤处,顿时拧起英眉,脸上有些苍白起来。
江絮抿了抿唇,强忍住上前探问的念头,站在远处攥着手心说道:“既然燕王殿下身子不适,民女便不打扰了,民女告退。”
说完,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去。
“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一声“喀嚓”碎裂声,江絮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回身,转身向外走去。
裴凤陨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一转眼便消失在视野中,哪怕他捶断床边,狠狠牵动伤处,她也没有回过来安慰他一分。脸上又是受伤,又是狼狈,收回拳头,颓然倒下去。
胸口痛得厉害,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里面狠狠搅动。
她为什么对他如此残忍?裴凤陨抬手捂住眼睛,只觉快要无法呼吸。
“絮儿,你出来了?”看见江絮的身影,裴君昊忙甩脱钳着他的灰衣人,上前一步窜到江絮的身前。
江絮看他一眼,然后抬脚往前走去:“红玉,我们走。”
“絮儿?”裴君昊愣了一下,絮儿为何不理他?忙跟上前,“絮儿,他叫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了?”
“絮儿,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他说了我的坏话?”
“好啊,他真是卑鄙,趁我不在,就对你说我的坏话!”
裴君昊说了几句,都不见江絮回应,猛地停住脚步,愤愤转身:“我去找他算账!”
“等等!”江絮有些无力,转身叫住他,“没有的事。”
“絮儿,你肯理我啦?”裴君昊连忙转过身来,紧紧跟在她另一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脸上怕怕的。
江絮的嘴角抽了抽,别过头不看他,说道:“刚才在想事情。”
她只是不想看见他。一看见他,她就忍不住想起裴凤陨说的话——裴君昊成为南疆国公主的驸马,帮着南疆国毒害本朝将士。
“絮儿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裴君昊一脸积极地道。
江絮本来想说没什么,转念一想,偏头看向他:“朱嬷嬷可回来了?”
“朱嬷嬷?”裴君昊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闷闷地道:“回来了。”
一回来,就各种嘲讽他。
晋王府的人并不多,隆安帝来过,并且说短时间内不给他和江絮赐婚的事,一眨眼的工夫都没用,就传遍了全府里。
朱嬷嬷、黄管家、茯苓、冷子寒等人,又围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嘲笑他。
“你一会儿把我掳到晋王府。”江絮微微偏头,小声说道。
裴君昊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絮儿不是轻易不肯到他府上玩的么?这回怎么主动要去?但这样好的事,他才不会拒绝。眼睛一亮,弯腰一把将江絮扛在肩上,拔脚往前冲去。
江絮愣了一下,随即才被颠得叫起来:“放我下来!”
红玉也愣了,直到裴君昊窜出去好几步,才猛地反应过来,拔脚追上去:“放开我家小姐!”
“本王今天要抢个压寨夫人!”裴君昊格外入戏,一边叫着,一边跑着。
软绵绵的身躯,就搭在他的肩上。裴君昊忽然脑中一热,扬起手来,在江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软软的,嫩嫩的,很有弹性,就像才做出来的豆腐。
“小的们,本大王今晚要跟压寨夫人洞房,你们都来喝喜酒啊!”裴君昊压不住砰砰的心跳,扬头冲燕王府的下人叫着。一边忍不住手痒,又扬了起来,在江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绝佳的手感,让他险些停不下来,拍了两下,还想再拍。但他也怕江絮生气,从此都不理他了,强忍住再拍的冲动,只敢扛着江絮,老老实实往外跑。
跑出燕王府,便直直窜到晋王府的马车前,把江絮往里一塞,然后跟着爬进去:“回府!”
“等等奴婢!”红玉生得瘦小,比不得裴君昊手长脚长,等马车都启动了,她才刚跑出燕王府的大门。
裴君昊从窗户里探头,对她喊道:“想喝喜酒,就来晋王府吧!”
反正她知道路。
哼,小丫鬟,几次叫他不开心,这回叫她跑回去。
红玉眼睁睁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气得跺脚!
马车里,江絮好容易爬起来,抬眼就看见裴君昊跪坐在身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絮儿,我刚才演得好不好?”
江絮一愣,扬手就朝他脸上打过去:“谁叫你扛我的?!”
她只是叫他掳她!
到了马车前,逼她不得不上车,不就行了?
谁叫他扛她的?
还敢……打她屁股!
而且还打了两下!
“絮儿?我做错啦?”裴君昊见她的巴掌打下来,也不敢躲,只是肩膀瑟缩了一下,眼巴巴地道:“你说叫我掳你的。”
口气说不出的可怜。
江絮顿时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紧紧抿着唇,忽然收回手,扭过头不看他。
几缕光线透过车帘照进来,隐隐看见江絮气红的脸,以及两排密密的睫毛下,充满神气的黑眸。裴君昊不由得看呆了,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不觉咕咚咽了下口水。
“絮儿,你打我吧。”他忽然觉得脸上发痒,低头抓起她的手,就往脸上打去,“絮儿,我错了,你打我吧。”
小小的手,软软的,温温的,打在脸上好舒服。
裴君昊眯起眼睛,拿着她的两只小手,一下一下,在两边脸上打来打去。
江絮恼怒地抽回手,狠狠看他一眼:“你等着!”
目光一转,又问道:“红玉呢?”
裴君昊的眼睛躲闪一下:“她,她没赶上车。我,我怕裴凤陨追出来,不让我掳你,就先带你出来了。”
江絮冷笑一声:“哦?”
这小子,撒谎不带眨眼的,难怪裴凤陨说他卑鄙无耻。
“刚才的事,我很生气。”江絮抬起下巴说道,“不过,我不会打你。”
“不,絮儿,你可以打我。随你想打几下,就打几下。”裴君昊连忙说道,垂眼又想捞她的手。
江絮把双手背在身后,眼中闪过一抹狡色:“等红玉追上来了,我叫红玉替我打。”
裴君昊顿时愣住,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龟裂开来。
“红玉……”裴君昊一脸苦色,“絮儿,不能……”
红玉那个怪力小丫鬟,一巴掌打过来,还不得把他的牙都打掉?
万一打得他眼斜鼻歪的怎么办?
江絮看着他一脸苦相,冷笑一声,抱手转过头去。
另一边,江子兴坐了软轿,往宫里行去。
一路上,胆战心惊。
不知道冯太师会怎么整治他?江子兴每每回想起蒋氏临走前的那个眼神,都不禁浑身发冷。
终于,到了宫门前。江子兴下了轿子,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御前行去。
“臣江子兴,叩见皇上,皇上万岁。”江子兴叩拜而下。
隆安帝这一天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江子兴了。但是这一次,脸色显然比上回难看了许多。他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抬了抬手:“平身吧。”
“皇上召臣前来,有何吩咐?”江子兴的额头上隐隐冒出冷汗来,仍尽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隆安帝往龙椅上靠了靠,说道:“并非朕对你有何吩咐。”他抬手一指两边,“是他们告状告到朕跟前了。”
江子兴随着隆安帝的手指,往两边看去。只见一边站着冯太师、周祭酒,一边站着白义盛、白灵卉,顿时心头一沉。
“人到了,你们都说吧。”隆安帝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一个来,慢慢说。”
他也是不容易。才暂时化解了儿子和侄子之间的矛盾,刚回宫,便被一干臣子围住了,要他给他们做主。
他听得很是头疼,有心不管,但冯太师这一遭却是家事,衙门是不管的,而且冯太师到底是太子之师,既求到眼前,他不好不管。
白家那一桩,听着很不像话,又牵涉着他儿子和侄子看中的姑娘,虽然可以叫衙门解决,但总归名声不大好,因此也留下了。
两桩都留了下来,也不差周家这一案。于是,全都在殿前候着了。
“老臣年岁最长,少不得倚老卖老,先开口了。”冯太师率先开口道。
其他两家都没有异议,先不说冯太师的确年长,而且资历辈分也高,他们爬不到冯太师的头上去,因此都拱手相让:“太师大人请。”
“皇上,老臣要告江子兴忘恩负义、谋害人命。”冯太师拱了拱手,面向隆安帝说了起来:“当年江子兴乃是榜首,老臣欣赏他的才学,把掌上明珠嫁给他,并将多年为官经验悉心教授予他。新科才子,有几人比他升得快、升得稳?老臣自恃,若没有老臣将他当半子教导,绝没有他的今日。”
“可是,江子兴却不知感恩,一时不如意,便对老臣的女儿非打即骂。老臣的女儿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他也下得去手,把老臣的女儿打得落了胎。老臣女儿身边的丫鬟说,老臣的女儿在床上躺了半夜,也没有大夫给瞧,流的血甚至染红了半边褥子,就差一点便命丧黄泉!”
“求皇上做主!”冯太师撩起袍子,冲着隆安帝跪了下去。
周祭酒和白义盛全都用鄙夷的眼光看向江子兴。
真是想不到,这个江子兴是如此愚蠢狠毒之人。多少人羡慕他得了冯太师的青眼,一路青云直上,才四十岁的年纪,便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正二品大员啊,多少人一辈子辛勤劳碌,才不过四品官职?
周祭酒便是读了一辈子的书,自入仕以来,每日勤勤恳恳,绝不敢懈怠。但也才做到四品官而已,他对江子兴这种凭借裙带关系青云直上,却胡作非为的人,是极为不齿的。
因此,接下来开口的便是周祭酒:“回皇上,微臣告江大人管家不严,纵容下人胡作非为,仗势欺人。”
“微臣家的马夫,便被江大人家的奴才聚众打死,江大人拒不道歉,便是江大人家的下人也毫无悔意,叫嚣着‘不过是四品官门下的一个小小马夫,死在爷手里,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街坊四邻都能作证,这并非微臣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这事早就闹起来了,原是徐管事得了冯氏的话,自以为冯氏给他撑腰,做得很是嚣张。江子兴已经叫下人提了礼品,代他上门赔罪了。毕竟他可是二品大员,而周家死的不过是一个马夫而已,用不着他亲去。
谁知,周家却叫人把下人赶了出来,礼品也丢了出来。江子兴气他不识抬举,便没有再理会。万没想到,周祭酒竟敢闹到御前来,不禁很是惊愕。
“微臣白义盛,告江子兴骄纵猖狂,纵容子女伤人。”白义盛等周祭酒说完,便往这口井里落下最后一块石头,“微臣的女儿昨日同江家大小姐一起,在季芳楼赴宴,江小姐误洒茶水在身上,隔壁换衣服之时——”
隆安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义盛要把江家小姐的名声毁得一丝不剩吗?他看着白义盛,只见白义盛的脸上尽是狂热激切,心中不悦更甚。身为朝廷大员,一介长辈,却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行事透着恶毒!
他抬起手,就要打断白义盛的话,却忽然一个清冷明澈的男子声音传来,赶在他的前头,打断了白义盛的话。
“臣傅盛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一个清瘦高挑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走到正中跪下,手里举起一本厚厚的奏折,“臣状告江子兴,以权谋私,构陷同僚。”
隆安帝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对旁边站着的苏公公使了个眼色。
苏公公便走下去,从傅御史的手里接过奏折,双手捧着走回隆安帝身边。
隆安帝接过奏折,看了几眼后,眉头便拧了起来。
在场这几人,所为的不是家事,便是死个把奴才的小事。可追究,也可不追究。但傅盛林告的这事,却是不能大意。
其他人看着隆安帝捧着奏折,眉头越拧越深,不禁十分惊讶。
两两相视一眼,看了看傅御史,又看了看江子兴,目光全都意味深长起来。
周祭酒的到来,是冯太师差人通知的。
白义盛的到来,纯属偶然。
傅御史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恰巧挑了今天?
只见傅御史看向江子兴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憎恨。他的好兄弟,当年的户部侍郎杨侍郎,便因为江子兴坐上户部尚书之后,打压异己,使出卑鄙手段构陷,被隆安帝罢官,带领全家老小回了贫瘠荒芜的老家!
被众人以讥讽、幸灾乐祸、憎恨等眼神看着的江子兴,脸色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衣襟前面都湮湿一片。
他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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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囚禁,她三餐不饱,受尽欺凌,被迫之下,更是生下一个儿子。
斗兽场内,她的儿子被生生咬下胳膊,血肉横飞。
斗兽场外,她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而她的夫君,一手执杯,一手戏弄其她女人,抚掌大笑。
她绝望地看着她的儿子,在她面前鲜血流尽凄惨死去,却无能为力。
劫后余生,她背井离乡,强势归来,翻手云覆手雨,冷眼笑看沦为阶下之囚的前任夫君,笑得狂媚,笑得妖娆,笑得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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