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寒从听松阁中闪身,凌空一跃,足尖轻点飞快地掠过凤都城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最后落在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大宅中。
“谁啊?爷……您怎么来了”,门房见到楚靖寒,立刻恭敬地将他迎进去。
从里屋走出来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看到楚靖寒面色微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见过主子!”
“免礼”,楚靖寒摆摆手,示意男子坐下,“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楼外楼戒备森严,根本无从下手”,男子抬起头,“爷,您为何突然对楼外楼?”
楚靖寒抿了口茶,双眼微眯,“嗯?”
“属下逾矩了”,男子立刻单膝跪地。
“文武啊”,楚靖寒声音悠悠。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来,不知江文武又是哪个,两道卧蚕眉微微蹙起,“你觉得江兮浅如何?”
“属下愚钝”,江文武低首垂眸,心头却是千回百转,难道自家主上看上自家妹妹了?不可能啊,虽然江兮浅的名声有所好转,可也不至于能入得这位爷的青眼。
“楼外楼的事先放下,去给我好好查查你妹妹不在凤都的三年”,楚靖寒淡笑一声。
江文武眉头紧皱,“爷——”
“怎么?本宫还能吃了你妹妹不成?”,楚靖寒面色一沉,他总觉得那丫头非同一般,尤其是她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也太捉摸不透。
“属下遵命”,江文武应声。
“行了,下去吧”,楚靖寒摆摆手,“别暴露了身份!”
“是”,江文武的声音近乎机械;心头却是百转千回,近来,尤其是在那日威远侯府夫人来访之后,他一直刻意回避那个人,那个名字,甚至不愿想起……可偏偏……
江兮浅……江兮浅……
从宅院出来,换了身衣衫,又化作翩翩佳公子的江文武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异样之感。
回到相府。
还没来得及回韵苑,却在主院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季巧巧。
“表哥”,季巧巧的声音一贯轻柔,粉色轻纱遮去了那堪称恐怖的容颜,剪水的双眸晶亮着。
江文武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老在屋子里呆着闷得慌,听厨房的周妈妈说姨丈近来食欲不大好,所以特地吩咐翠文做了姨丈爱吃的开胃小点来”,季巧巧声音浅淡,好似云湖盛会上那一切都未发生过,“呵呵,看表哥这来去匆匆的模样,想必也是累了,巧巧就不多打扰了。”
“嗯”,江文武颔首离开,明明季巧巧仍如往昔,谦和懂礼,温柔善良,可为何他总觉得有一股子莫名的违和感,尤其是在听到季巧巧那声浅笑后。
江嘉鼎看着季巧巧,心一沉,“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出来做什么?”
“姨丈我……”,季巧巧低着头咬牙抿唇,双眸湿漉漉的好似随时能滴出水来,“我只是听说姨丈食欲不大好,特地让翠文做了姨丈爱吃的开胃小点,我……我这就回去。”
说着,自己转动着轮椅,转身就要朝外走。
那怯生生带着慌乱的模样,让江嘉鼎只觉得心头一疼,“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
“姨丈”,季巧巧抿着唇,嗫嗫嚅嚅,“对……对不起,我……我给相府丢脸了!”
江嘉鼎面色瞬间下沉,漆黑如墨,只是片刻却让人无法忽视那眸中压抑着的愤怒,“无妨的,这事也怪不得你”,说着,他拈了片山楂糕,轻轻咀嚼着,“相府现在这般只怕不太平静,你又是这样的状况,姨丈决定了,待过两日就把你送到城外玄青庵去静养段时间。”
“但凭姨丈做主”,季巧巧低着头。
江嘉鼎面色这才好看些,只是又有些不忍,“放心,姨丈会全力为你寻找君无忧,定能将你治好的”,只是这话却显得那么苍白,身为朝廷一品大员,绝对不会不知道朝廷对无忧谷的忌惮,更不会不知道君无忧不是他们勉强得了的存在。
“多谢姨丈”,季巧巧抿着唇,“姨丈也不必刻意去寻,听说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
“这事倒是略有耳闻”,江嘉鼎沉吟片刻,“容颜不过皮相,巧巧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季巧巧抿着唇,“巧巧明白的。”
“说起来若是能得到一枚紫笺,求得无忧谷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江嘉鼎径自慨叹着。
“紫笺?可是也如血令一般?”,季巧巧突然眼前一亮,随即立刻暗淡下来,“还是算了,那血令是逍遥公子赠给妹妹的,我又怎么能……”
江嘉鼎眸中突然划过一道异色,“血令?你说浅浅手中有血令?”
“啊?我……我什么都没说”,季巧巧面色骤然变白,摆摆手,“姨丈,我先回房了。”
“翠文,你说!”,江嘉鼎厉声喝到,“大小姐手中真的有血令?”
翠文本能的看向季巧巧,江嘉鼎却是面色一黑,“我让你说,你看她做什么?”
“啊——有”,翠文身体一颤,可在看到季巧巧摇头的时候,又飞快地补充一句,“没有!”
江嘉鼎心里骤然明白了,拍了拍季巧巧的肩膀,“巧巧先回去歇着吧,既然那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想来杏林一道也不会太差的。”
“姨丈,你不要勉强妹妹,毕竟妹妹的身子也需要调理”,季巧巧咬着牙,“我,本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起妹妹,若是再……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妹妹。”
“这是姨丈自有主意”,江嘉鼎摆手,“翠文送你家小姐回房!”
“是!”
看着一仆一主离开的背影,江嘉鼎眼中瞬间清明了几分,之前担忧的事情也随即迎刃而解了。
“江城,准备准备去汐院!”
相府,汐院。
在听到下人汇报的时候,江兮浅细心地教授着江文斌十面埋伏的曲调和技巧。
“哦?今个儿这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江兮浅眼角带笑,眸中充斥着嘲讽。
“姐姐,爹难得来一趟,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对父亲这般排斥,但他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
江兮浅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这十面埋伏你学得也差不多了,可要先回你的雪阁去?”
“不要”,江文斌利落的拒绝,“若芸姐姐做的饭可比大厨房的好吃多了。”
“你呀”,江兮浅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既然这样,跟姐姐去花厅吧,也好看看是什么风把咱们忧国忧民的江丞相吹倒我这汐院来了。”
江嘉鼎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这个自己许久未曾好好打量过的女儿,“听说前日你在宫里与公主冲突受了伤,可曾好些了?”
“不劳丞相大人挂心了”,江兮浅浅笑道,抬首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你这是怎么跟父亲说话的”,江嘉鼎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毕竟三年未见对这个女儿早已经生疏了,现在要装作慈父模样,当真有些不自在。
“自然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江兮浅一副我是老实人说老实话的模样。
江文斌想插嘴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将话咽到肚子里,耳边却响起江兮浅的嗓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丞相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你——难道我没事就来不得这汐院了”,被戳中心事,江嘉鼎恼羞成怒。
“无事自是最好不过了”,江兮浅清浅一笑,起身就要离开,“小女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斌儿不是要学琴吗?还不快跟上!”
“你——”江嘉鼎黑着脸,扫过在场众人,略微顿了顿才道,“听说逍遥公子赠了你一枚血令?”
江兮浅脚步顿住,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嘉鼎,“怎么?你的好侄女没告诉你,我没皮没脸与那逍遥公子私相授受,至于那血令,是逍遥公子给的定情信物么?还是说,我们忧国忧民的丞相大人,其实对别人的定情信物很感兴趣?”
看着江嘉鼎被气得不清,又听得江兮浅这般抹黑自己,江文斌再也听不下去,“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而已”,江兮浅微微一笑,“这可是你的好表姐,丞相大人的好侄女当着整个凤都达官贵胄的面说出来的,我只是复述而已,怎么?”
江嘉鼎面色难看,“你明知道巧巧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江兮浅眉毛微挑。
“巧巧她只是慌不择言,并没有要抹黑你的意思,再说,你不也得了一枚血令”,其实相府的探子倒是把事情始末呈给他了,只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及巧巧不是故意的;尤其是之前季巧巧那副模样,言语间分明是对江兮浅的愧疚和纵容。
江兮浅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晓只怕是会大笑一番,那季巧巧会愧疚?
除非天下红雨!
只可惜她不知道,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嘉鼎,随后轻笑一声,“所以我该感谢大人您的好侄女给我寻了个好姘头么?”
“江兮浅!”,江嘉鼎忍不住低喝一声。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劳提醒”,江兮浅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姐——”,江文斌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看着江嘉鼎那比锅底还黑的脸,惴惴的。
江兮浅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摇摇头,“丞相大人若是无事,就请吧!”
言外,竟是逐客之意。
江嘉鼎看着花厅中眼观鼻口观心的下人们,心中暗恼,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发作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听说那逍遥公子与无忧公子同出一门,想来医术定是出类拔萃的,你表姐已经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那血令你现在也用不着,不如给巧巧求医!”
“用不着?”,江兮浅好似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猛然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痛了,腰也直不起来,眼泪哗啦啦的。
江文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姐姐,你没事吧?”,话未落音,又咬着牙,“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姐姐,林太医都说了姐姐身子虚弱,余毒缠绵体内,你当真要害死姐姐才甘心么?”
“小姐——”
“姐——”
听着耳边担忧的轻唤,她却仿若未闻,只是看着坐在上方,纹丝不动的江嘉鼎,“江丞相,丞相大人,你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当日逍遥公子说的什么?那季巧巧可以肆无忌惮的诋毁我,可以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这些我都可以不跟她计较,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用我的东西去救她?当真以为我是寺庙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不成?”
“你——你一定要这样么?她是你姐姐”,江嘉鼎眉头紧皱,听到江文斌的话心又有些悬起,可随即看着江兮浅哪有半丝虚弱的模样,厉声呵斥,“要站就好好站着,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江兮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眉宇间嘲笑尚未褪去,“我江兮浅如何,还用不着别人来说!想要血令?自己去楼外楼求购便是!”
江嘉鼎面色一沉,若是血令当真如此易得,他又何必走这一趟,“你当真不给?”
“凭什么要给?”,江兮浅薄唇微抿,脸上尽是嘲讽,“我跟那季巧巧是仇非友,凭什么要给?你说啊,江——丞——相——”
“你”,江嘉鼎气得咬牙切齿,刚扬起手,只听见耳边江兮浅淡淡的声音,“我这汐院的桌椅年岁久远,未曾更换,只怕经不起丞相大人您的手劲。”
一口气别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江嘉鼎面色通红,双眸压抑着,“你就这么恨巧巧?”
“恨?”就凭她也配!
不过是仇而已!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看到江兮浅变了脸上,江嘉鼎这才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不管怎么说巧巧都是你姐姐,你也知道一名女子容颜被毁意味着什么,就不能帮帮她么?”
“是啊,女子容颜被毁自是残忍,可当初她就不知道一名女子声誉尽毁对女子意味着什么吗?她为何就不能放过我?”,江兮浅咄咄逼人,“江丞相,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德报怨,至少我江兮浅不行!”
“那你是打定了主意不给?”,江嘉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被噎了一下,可随即回神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给?也不是不行”,谁知道江兮浅却突然松口。
“姐——”江文斌却是急了,警惕地看着江嘉鼎,“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表姐的身子重要,姐姐的身子就不重要了么?”
“你知道什么”,江嘉鼎狠狠地等了他一眼,而后看向江兮浅,“你想要什么?”
江兮浅冷冷一笑,果真不愧是当朝的丞相大人,“那要看丞相大人您能给什么。”
“财产?珠宝?还是奇珍?只要你能说出来”,江嘉鼎想着,她一个女子能要什么,无非就是写钗环首饰,买给她就是了。
“江丞相好大的口气”,江兮浅坐下来,淡淡地抿了口茶,“我要千年血莲,万年暖玉;我要七彩灵芝,冰灵子心……你能拿得出来么?”
江嘉鼎面色越来越沉,他眼神灼灼,盯着江兮浅一张一合的红唇,“你……你耍我!”
“只是交易而已,你情我愿”,江兮浅不慌不忙,坐在她旁边的江文斌却是坐立不安,这……姐姐和父亲两人之间也太诡异了,气氛尤其压抑,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江嘉鼎深吸口气,强压住胸口翻腾的怒火,“既然是交易,你是不是也要拿出点儿诚意来!”
刚才江兮浅开口的那些,莫非世间少有的珍宝;天下存不存在是个问题,就算存在也定是在各国皇宫珍藏着,都不是他这个丞相能接触得到的。
“诚意?江丞相这般就有诚意了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江兮浅眼神扫过江嘉鼎紧握成拳的手。
江嘉鼎心头倒是轻松了些许,只要肯谈,他也不希望真把父女间的关系搞得太僵,只怕是日后还有求到她的地方,在官场摸滚打爬数十年从一个小小的同知走到现在一品丞相,又岂能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知道那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可那浑身的气质,浑然天成的傲然,是若非经年累月绝对培养不出来的。
“只要相府有的,你开口,爹都给你送来”,江嘉鼎开出自己的价码。
江兮浅嘴角微勾,“相府有的?”
尾音微微上扬,任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
“这相府,倒还真没我想要的,不若丞相大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应我三个承诺?”,江兮浅端着茶杯,挡住嘴角的得意和讽刺;“不过有些话得说明白,这血令虽是逍遥公子所赠,可到底能不能用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江嘉鼎点头,楼外楼向来重信,倒是不担心,“好,为父就答应你三个承诺。”
“若薇纸笔伺候”,江兮浅淡淡一笑,看向江嘉鼎,“这即是交易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得好。”
“那……那是自然”,江嘉鼎面色难看,却不得不随了她的意。
“江城管家就做个见证人吧,丞相大人的印信可准备好了?”,江兮浅声音清淡,却是很明显的告诉江嘉鼎,她不相信他!
江城有些为难,“老爷,这个……”
“既然大小姐说了,你就做个见证人又何妨,难道父亲还会食言而肥不成?”,见不费一丝一毫达到目的,江嘉鼎心头自然开心,至于那三个承诺,已经被他选择性忽视了。
“小姐,好了”,若薇将拟好的协议呈上来,江兮浅下巴朝江嘉鼎处扬了扬,若薇立刻会意将托盘端过去。
江嘉鼎看着那写得清清楚楚的簪花小楷,又看着若薇那不俗的容颜,强压下心头的好奇,这般颜色便说是大家小姐也是有人信的,却为何委身在她身边做个婢女。
“没问题的话,就请丞相大人签了吧,这个一式三份,你我各执一份,江城管家,这份你可要保存好了”,江兮浅状似无意的提醒,“您可是宗族派来的管家!”
江城心底一颤,“大小姐说得是!”
“行了”,江嘉鼎面色难看,见若薇端过来,她飞快地签下印信,又印下一朵妖娆的迷途花;无忧谷特产的迷途花汁印上去,无人能仿制得了。
江兮浅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血色玉佩递给江兮浅,“这话小女子可是说清楚了,楼外楼若是不能用,丞相大人可别到时候翻脸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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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渣爹要倒霉了啥,呼呼……心儿给力亲们也要给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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