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任逍遥的脸越来越沉,越来越黑,萧怀远也急了,忙陪笑道:“……当然,主要责任在小弟,这得怪我,不该撺掇你领兵抄太子府,小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任兄饶了小弟这一次,以后大家同朝为官,任兄又是炙手可热的朝中重臣,千万莫与小弟一般见识……”
萧怀远苦着脸,不住的鞠躬道歉。
任逍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笑了笑,温声道:“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呵呵,本官最近修身养性,人品和德行已较以往高出一大截,正所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本官时刻都以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萧怀远瞧着任逍遥脸上阴沉的笑容,和嘴角露出的白森牙齿,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冷的寒光,他不由心头一颤,神情愈见惊惧,浑身直哆嗦道:“任兄,你的笑容很瘆人啊,看起来特别阴森……你真原谅我了么?小弟还是很不放心,要不你还是骂我一顿,这样小弟也许会好过一点……”
“啊?本官向来待人宽厚,从未骂过人,你的要求实在令本官很为难啊……”任逍遥面有难色的瞧了他一眼:“不过……既然萧兄有这个要求,而且还如此强烈,君子当成人之美,本官就勉为其难了……”
随即任逍遥脸色飞快一变,笑吟吟的表情很快变得凶神恶煞,右手一抬,指着萧怀远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去你妈的!你个龟儿子忽悠老子去抄太子府,自己却不知躲到哪个老鼠洞里去了,你个狗日的,老子帮你报了仇,你就这样对待老子?害老子一文钱好处都没捞着,反而被先皇痛骂了一顿,立下的功劳也给老子抵消得干干净净,你他妈这干的叫人事儿吗?”
脏话粗话滔滔不绝的从任逍遥嘴里迸出,伴随着任逍遥口沫横飞的唾沫星子,一齐飞溅到萧怀远脸上,萧怀远被这一连串不带重样儿的脏话骂得一楞,手一抬,下意识便待抹去脸上被溅到的口水。
任逍遥愈发勃然大怒:“怎么?你丫还敢嫌弃老子的口水?”
萧怀远一惊,急忙探手在脸上摸了摸,然后非常绅士的陪笑道:“没,抹匀……”
任逍遥怒气稍霁,这家伙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当年的神韵啊,以后朝堂上又多出一个无耻之徒,想必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们不会老把目光盯在我一个人身上了吧?
小心的瞄了一眼任逍遥,萧怀远试探道:“任兄,骂得舒坦否?原谅小弟了么?”
“还没,老子现在很火大,恨不得一刀砍了你个王八蛋……”
萧怀远低眉顺目:“那任兄请继续……”
嗬,这家伙竟成了一块滚刀肉,任逍遥两眼一瞪,随即瞟见金水桥下深急的河水,此时二人正站在宫门外的桥边,任逍遥嘿嘿笑了两声,收起了愤怒的表情,拍了拍萧怀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萧兄啊,算了,骂也骂过,我也不再计较此事,以后咱们同殿为臣,当精诚团结,为吾皇万岁分忧解愁才是,萧兄以为如何?”
萧怀远大喜,急忙拱手道:“小弟一切唯任兄马首是瞻,今后便仰仗任兄提携照顾了……”
“萧兄深明大义,我很欣慰啊!”
任逍遥高兴的重重拍了拍萧怀远的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拍完之后,任逍遥的手又看似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推……
“扑通!”
萧怀远站立不稳,往后一退,于是便倒头栽入了金水桥下的河水之中。
“啊!萧兄,萧兄你怎么了?快来人,有人跳河了!”任逍遥站在桥上,一脸惶急。
“啊!姓任的,你卑鄙……咕噜咕噜……任兄,好吧,咕噜咕噜……这回你算报了仇,以后咱们可真的恩怨两清了啊……咕噜咕噜……”
瞧着守卫宫门的禁军士兵纷纷赶来,任逍遥状似悠闲的拍了拍手,然后像个没事人似的,负手往宫外停的马车走去。
狗东西,得罪老子时便早该知道今日的下场!难道你没听说过老子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真滴很美好啊……不错,我很欣慰……”任逍遥漫口吟哦,摇头晃脑的走远了。
※※※
任府小院。
仟芸的动作很快,昨晚任逍遥刚烧过的房子,她今日便命人叫来了工部的匠人,开始动工重建房子,原木,汉白玉,泥浆一车车的运进府里,小院内人来人往,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任逍遥搓着手,望着眼前欣欣向荣的工地,兴奋的感慨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多好,我又有新房子住了……”
仟芸向天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典型的败家子论调感到很不满,不过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最终选择了不予理睬,怀孕两个多月,任逍遥说过,最好不要生气,对肚里的宝宝不好。
温森站在一旁,低声的向任逍遥禀报道:“大人,影子已全部派出去了,集中在京城和扬州两地,全力寻找形迹可疑的南疆人,大人不日下江南,届时相信会有消息报来……”
任逍遥点头,神色变得愤恨,咬牙切齿道:“若查出谁在背后阴老子,老子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被蝎子蛇咬是什么滋味……”
温森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大人准备何时下江南?”
“急什么?等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启程,”任逍遥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叹了口气:“平灭太子谋反,我可是被皇上记了首功,我这样的大功臣想休息几天,实在是一件很合理而且很符合逻辑的事儿……”
温森嘴唇嗫嚅了几下,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不急不行了啊,属下劝您还是早点儿动身吧……”
“为什么?”
温森偷眼瞄了瞄站在不远处正监督施工的仟芸,欲言又止。
任逍遥一楞,顿时心领神会,将温森领到远离仟芸的一处花园边,低声道:“什么事神神秘秘跟做贼似的?你就不能阳光点吗?”
温森苦笑道:“大人,这事儿当着公主殿下的面阳光不起来啊……”
任逍遥神色一凝:“莫非你搞大了哪家闺女的肚子?你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温森擦汗:“大人,不是属下,是大人您……”
“我怎么了?”
温森左右四顾,然后凑到任逍遥耳边轻声道:“大人,按您的吩咐,属下派人去了一趟青龙山,通过观察和打听,发现那女土匪……咳咳,大人的红颜知己罗月娘已有身孕……”
“啊?谁……谁干的?”任逍遥勃然大怒,瞋目裂眦道。
温森继续擦汗:“大人,属下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大人您亲自干的……”
任逍遥一楞,接着想起两个月前罗月娘误服春药,然后将他霸王硬上弓,莫非第一次颠鸾倒凤之后,便蓝田种玉,珠胎暗结了?
想起上次见她脸色铁青,呕吐不止,这都是孕妇害喜的症状,如此说来,她真怀了自己的孩子?
“哇!我又要当爹了!”
任逍遥楞了楞之后,立马原地跳起老高,满脸狂喜兴奋的抓着温森的肩膀大叫道。
想起那个倔强又带着几分柔情的女子,任逍遥心中顿时流过一股暖暖的热流,像一汪清泉,悄悄滋润着他的心田。
有了身孕还死咬着牙不告诉我,这小娘们儿太不像话了,这次下江南先上青龙山看看,嗯,把她的裤子扒下来,抽她屁股……
巨大的喜悦还来不及宣泄,温森接着又禀道:“大人,还有一事,这事儿很急……”
任逍遥一楞:“还有什么事?”
温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道:“昨日派驻青龙山的兄弟传来消息,那位罗月娘姑娘,好象遇到了麻烦……”
任逍遥神情一凝,皱眉道:“什么麻烦?”
“离青龙山不远,有座山叫二龙山,山上也聚着一帮土匪山贼,匪首姓杨,名叫杨顺德,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任逍遥点点头,那个杨大当家当初撺掇罗月娘手下的兄弟叛山,还是自己力挽狂澜,这才免了她一次劫难,他怎会不记得?
“昨日山上兄弟密报,二龙山的杨顺德纠集了四百来号土匪,气势汹汹朝青龙山杀去,现在估计已到了青龙山脚下,他们眼红青龙山下的那条官道客商繁多,于是誓要夺下青龙山的地盘,杨顺德还扬言……扬言……”
“扬言什么?”任逍遥的脸色已经黑得像块煤炭了,眼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冒起老高。
温森小心的瞧了一眼任逍遥的脸色,吞了吞口水,接着道:“杨顺德扬言,他要把罗月娘给收拾了,然后抢回山上做压寨夫人,从此两山合为一山,竖他姓杨的大旗……”
“老子日他祖宗十八代所有脸蛋漂亮身材姣好的女性先人!”任逍遥勃然大怒,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原地跳起老高,破口大骂道。
“狗娘养的!敢动老子的女人,活腻味了!温森,马上调兵,老子亲自领兵灭了那狗日的!”
男人一辈子要担很多责任,父母,朋友,妻子,孩子,事业等等,作为男人,这些都是无法逃避的责任,没人逼你担当,可你不能不担当。
世上有两种仇恨最为刻骨铭心,即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两者能够相提并论,抛开男人无谓的面子尊严不说,其实就是为了告诉男人,父亲和妻子,是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同逆鳞一般,稍有触犯,便是血海深仇。
世间两大仇恨,任逍遥正好遇上了一样。以他“人不犯我,我闲着没事也得犯犯人”的鲜明个性,怎能容得有人在他头上动土?以前任太岁的外号白叫的么?
面对怒火滔天的任逍遥,温森脸色一白,苦着脸道:“大人,你千万要冷静,不可乱了分寸啊,调兵……不是那么好调的。”
任逍遥大怒,瞪着温森恶声道:“老子乃京城守备将军,麾下五万多兵马,龙武军的冯仇刀,龙襄军的韩大石都是我朋友,加起来十几万人马,灭个四百来号人的土匪窝都灭不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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