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刚扬起手还未拍下,又是十支箭矢飞出,分别钉在了他们腿部。紧跟着之前偷偷摸近了的几个人一拥而上,行动敏捷,分别捂住他们嘴巴,用手上匕首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留下一百匹用于我们自己骑,其余的全部喂药!”刀疤汉子看了一眼这些战马,咂摸了一下嘴巴,自言自语道:“娘的!这些南越蛮子够结实的,还以为一箭就可射杀,差点误了大事!”
一行人从腰间掏出泻药,分别往马嘴倒了过去。手脚麻利的他们不到一刻钟便都将药给灌入了马肚子里,那九百匹战马便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他们则是一人两匹马,按照原定计划沿着那一千南越蛮子来时的路前进。
一人两马,胯下战马若是力有不逮也不停留休息,立刻换马而行,毕竟这一段路绕的有些远。他们若是能快些,也可以让林间的那帮袍泽多活下来一些人。
千夫长说过,当死则死。
可那帮子兄弟连同自己在内还是希望能够回到潼关,死在冲锋之下。这林间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一些,留着命死在之后那一战岂不是更好?
林中,藏在树上的一个魏国士兵屏住呼吸,再确认了探子过去了之后才敢小声喘气。
九百余人的队伍,那可是块肥肉,虽说自己这边不过三个,可是前面还有陷阱,他们少说也能吃下十几人,若是运气再好些,说不定还能吃掉十几人。
不一会,其中一小队排头兵便顺着之前探子的路慢慢前进,就等最后一人进来后,“啪”的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一声嚎叫。之前放置的捕兽夹子将打头的南越蛮子右脚夹住,正当他们好奇是不是猎户所为之时,百米外的三人射出弩箭。
其余的南越蛮子赶忙用南越话喊道:“有埋伏!”
可这句话刚出口,其余地方也纷纷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即又是一阵箭矢声。
只是一阵箭矢,随即等那些南越蛮子再去寻找箭矢射来的方向时,就只能看见背影。对方一击得手,位置暴露就觉不停留。
虽说见多了逃跑的魏国士兵,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些背影很是厌恶,没了以往的那般顺眼。
呼延尔尔此时有些害怕了,五百人埋伏在此,自己在明他们在暗,若是被纠缠住了,一个个就这么被这么磨掉了如何是好?
退了就是违背军令,若是贸然前进弄不好自己的性命也会交代在这。
呼延尔尔现在最恨的还真不是这些难缠的魏国士卒,反而是那个让自己过来的慕容临君。
“娘的!你们继续前进,我回去。”
几番思量之后,慕容临君带着十来个人便掉头走了,留下了副将继续前进。
战功这东西到时候自己可以仗着自己与慕容临君那些香火情厚着脸皮去讨过来,可自己的命岂能随随便便让他人拿去了。
南越这边的副将望着呼延尔尔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知何时,南越也学着魏国那般安逸惯了,贪生怕死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让其余的人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几百号人不敢再分开了,改为聚拢一起继续前进。
“娘的!还有这样的?合着他们也怕死!”
一个独眼老兵心理暗骂一声,随即用手势示意其中三人故意暴露行踪,引着他们继续前进。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将他们带往马匹的位置。
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上了当,到时候再等他们折返回去便又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见到前方隐约有人影攒动的副将,虽说是有些惧怕前方的未知陷阱,但是为了早点结束也只能是咬牙命令他们继续向前追击,而他自己则是走在队伍最中间。
可奇怪的是这一路非但没有陷阱,而且有些顺遂的过分。才不出一刻钟便让他们在射杀了两名魏国士兵后一路摸到了林子的边缘。
副将嘴角露出微笑,出了林子可就是实打实的九百余人打五百人,在平地上,没了熟知地形优势的魏国士卒估计经不起他几次冲击。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马匹嘶鸣让他有些笑不出来了。一个打头的探子赶忙跑了回来,慌张地说道:“他们只有几十人,是骑兵,是骑兵!我们中计了!”
副将摸了摸额头,转身望了望林间,自己这边都是步行,自然是追不上骑了马的魏国士卒,现如今最近的路便是回头,禀告呼延尔尔之后再骑马回到主帅那边。
不过好在几十个骑兵应该是潼关唯一能拿出手的了,到时候没了骑兵侧应,潼关内的人一个也别想跑,还有五百人流落在外……不对。
副将想起了留在蜿蜒小路前的那些战马不由得面露惊恐,现在也来不及多想了,赶忙后队变前队,沿着来时的路迅速折返回去。若是让他们将马匹夺走了,自己这边行军便会慢上许多,到时候五百骑兵在外自己恐怕很难追到不说,就连去潼关外也要花费大半的时间。
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两个南越士兵向他们迎面跑来,原来呼延尔尔回去之后便发现了留下的十个人无一幸免,而且所有马匹瘫倒在地已经不能行动了。
十几个人又没有马匹,若是暴露在这荒郊野外还不如进入林中,找到剩下的部队,再一同折返回去。
几经波折之后,呼延尔尔可算与他那不足千人的部队汇合了,看着到地不起的马匹,众多南越士卒也跟着头疼了起来,现如今也只有追着慕容临君的步伐跑着奔袭前往潼关了,就连一匹报信的马也没有。
由于事发突然,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有心情清点马匹数量便匆忙上路了,呼延尔尔不停的安慰自己:“好在那些魏国士兵可能是由于不擅骑马,所以只是将马匹喂了药,如果那五百人有马,那可就糟了!到时候半路上步行的一千余人遇到五百骑兵截杀,可就真是要命断他乡了。”
云端之上的柳承贤看了看南越那边一千无马可用的步卒,又看了看相隔甚远的魏国五百骑兵,不解地问道:“这一千人就这么放跑了?不管了?”
“那怎么办?”封一二摸了摸鼻子,似乎像是知道潼关那个二郎心中想法一般,解释道:“让五百骑兵全歼这一千人?到时候放跑了几个,那骑兵这手底牌可就放在明面上了!直到现在,人还是那群人,可南越那边只以为是五百步卒和五十骑兵。藏兵一事,那只黄鼠狼可算是玩明白了!”
“也不能放任那一千人不管吧!”柳承贤皱了皱眉,朝着许初一问道:“你的符箓现如今可以变幻为山了吗?”
许初一点了点头,可手上却捂住了袖口,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想这样做。”
符箓变幻大山挡住那一千人,逼迫其绕路,这样的手段虽说拙劣,但是也不会有人联想到有仙人帮忙这么一说。
柳承贤见状皱起眉头,嘴上却没有说话。
“想说就说呗!你是不是觉得许初一太过冷血了?”封一二直言不讳,直接点破了他心中一半的想法。
许初一转过身,看向比自己大一岁的柳承贤,眨了眨眼,轻声说道:“其实还有另一半吧,你觉得我出生于百姓之家,理应将他人性命看得很重。可是这一次却将魏国将士的性命不当命,明明可以悄无声息的帮他们,不违背本意,但却不愿意帮,对吗?”
柳承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的确是如此去想的。
许初一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说道:“曾几何时我也与你有一样的想法,觉得封大哥这一次所作所为太过冷血。可是你看那边!”
男孩随着许初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边城那边热闹非凡,那像是什么边关小城,比起太安城也只是逊色半筹罢了。
许初一伸手入怀,摸了摸那颗被他制成吊坠的舍利子,轻声说道:“南越的那一千人已经没有时间了!与其让他们迷路不能参战,不如让他们被咬地七零八落之后流落在潼关之外,偶尔隔三差五的去骚扰骚扰那群自以为享了人间太平的人。太安逸了不好,也该有些苍蝇蚊子什么的让他们时刻警醒起来。”
“况且这一战结束,潼关一千守兵所剩无几,再换上一批守兵,又能有几人像那只黄鼠狼做的那么好呢?留下他们,练练兵不是更好?”
柳承贤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许初一的意思,他是百姓出身,可与边关百姓不同,他生的寒苦,生的低贱,自然更能明白那种辛酸。百姓享了太平当然是好,可不付出点什么就凭空得来太平,难免会让人不去珍惜。死于安乐,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封一二难得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许初一的话,说道:“你说的没错,受几次苦而已,总比往后受苦的好。太平不是白来的,光是朝廷一心抗敌没用,还需要让民心。你小子,啥时候明白这道理的?”
许初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本《山水书》。
有个叫红尘的天下,那边上至圣人君王,下至贩夫走卒皆是一心,每年死了不少人,可历经五百年依旧不肯妥协,人人不敬仙人,只想往后子孙不再成为仙人走狗,过上好日子。
男孩摸了那本书很久了,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故事。书中之人上下一心,就连儒家那条啃食气运的蠹鱼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南越呢?
至于如何让那些没了马的南越步卒留在潼关附近落草为寇,其实根本不需要去想。
南越可汗被射杀,慕容家的独子若是再惨死潼关,呼延尔尔怎么回去?到时候南越正好就缺那么一只替罪羔羊,他若是回去,便是自己送上了门。
封一二看向脚下,此刻刀疤汉子与独眼老兵已经汇合,只要拖住一千人行进脚步便可,可潼关那边的二郎却是不足百人应对慕容临君的三千骑兵。
慕容临君看着十里外的潼关,不由得盘算了起来。自己三千皆是骑兵,放弃了马匹可是有些不太合算。
“吓一吓他们!”
慕容临君突然想起潼关内还有五百士卒流落在外,现如今不如直接安排一支千人骑兵队伍掩杀过去,在气势上先占个上峰。
到时候吓跑了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吓跑对方只管调转马头回来便是了。骑兵的冲击速度快,回撤也快,即便是两轮轮箭矢袭来,也不过损失不足百人。到时等攻城木槌到了,再杀过去,凿开关门。
但若是吓跑了,那么这一战无疑是可以记录在南越史册上的一战。
想到这,他挥了挥手,下令让一千轻骑为先锋,好去彰显彰显南越骑兵的雄风,让潼关那群人见识见识什么才算得上是将士。
领了命的一千人催动胯下战马,齐齐奔向潼关。刹那间溅射起巨大尘埃,许初一等人于天上看去,如同一只冲撞的巨大猛兽,所到之处烟尘滚滚。
这头猛兽正以极快速度前进,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剑尖模样,剑尖所指正是潼关的那扇略显沧桑的关隘门卡。
关隘城楼上的二郎不动如山,其余守兵也皆是泰然自若。
“你看!”封一二指了指潼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那拳架子叫做一人守关隘。你现在是不是看明白了点什么?”
许初一看着潼关方向,猛然间有些失神。
坚守关隘,不退寸步。即便对方百倍于己,依旧面如平静。黄鼠狼现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才一品七境,哪怕是修士面对千人也顶多是杀个百人便是最大的程度,若是不跑再战只会气竭而亡。
但面对这么多人,二郎也就算了,身旁的普通士卒也没有半点惧意。
“说是一人守关隘!可只是表面上只有一人,背后是黎明百姓,是天下苍生!”
封一二不容许初一去想,直言了当说道。
许初一站起身来,立与长匣之上,双脚分开,仍由天地罡风吹打身躯,锻炼自身体魄。
二郎背后有魏国百姓,他许初一身后有他的娘亲。
正如之前那场梦一样,他在娘亲之前,而非在娘亲身后。
柳承贤轻“咦”一声,朝着封一二问道:“他不是不能修行吗?从昨日起我就好奇了,到了最后我用了半数气息,差不过就是一品一境的实力,他才不至于倒下。难不成他突然能修炼了?”
“那倒不是,武夫修行其实比其余修行者都要难,那便是在于武夫以力证道。先练体魄,再练气息。虽说不能修武夫内在气息,但不耽误前期的锤炼体魄。而其余修行者皆是以气运灌输自身,从而练就气息,再由气息改善自身体魄。武夫所走的路比其他人更难走些,若是体魄没有锻炼得体,那么便很难以武入道。”
“所以修武道之前便是打磨体魄,之后才可步入武道。即便如此,每一境,依旧是需要再次打磨体魄。周而复始,不得懈怠,他现在不过是凡间武夫,还算不得武道。”
封一二看向摆出了拳架子的许初一,眼角略有得意。老子的徒弟,一点就透,现如今这一人守关隘,足足有两成神似。
“那究竟武夫厉害,还是修士厉害?”柳承贤摸了摸怀中的圣贤书籍,一时间有些疑惑。
游侠儿眯起眼睛,略有玩味地说道:“同境之争,武夫不如修士!自身气息有尽头,天地气运无尽头。但若是生死之争,双方都没了气息,武夫压着修士打。”
柳承贤哑然失色,顿时有些气馁了。
“不过!”封一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谁不想活着呢?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怕死!”
也就是因为怕死,世间武夫众多,能站在三品之上的屈指可数,不过三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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