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绪一愣，下意识的就挡住门口，然后心虚的垂下眼睛，害怕被沈俞安看见，听见，害怕会讨厌他。 沈俞安缓步上前，站到他面前，轻声叫他，“沈绪。” 小沈绪翅膀颤了颤，忽然倔强的抬起头，“哥哥你看到了吧，我就是这么坏。” “嗯。”沈俞安轻笑出声，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又捏了捏他的翅膀，伤已经好全了，就是羽毛还没长出来。 “吃过饭了吗？给你带了玉露糕，现在吃？” 小沈绪有些没听清，呆呆的看着他，“什什么。” “玉露糕，上次见你很喜欢吃，特意给你带的。”沈俞安拿出油纸包在他眼前虚虚展开，又故意拿走，“你不吃，我可吃了。” 糕点还冒着热气，香甜的味道钻进鼻子，连带着心都跟着泛起了一股甜。 “我吃。” 小沈绪立刻跑到桌子旁乖乖坐好，一面捧着糕点吃，一面偷偷瞄他，实在忍不住了，把糕点一放，“哥哥，你不骂我？” “为什么要骂你。”沈俞安脸上挂着笑，神情放松，“我不是你，没有经历过你的苦，自然也不会劝你原谅他们。” 说完沈俞安敲了敲他的头，“好好吃东西。” 小沈绪松了一口气，重新捧起糕点小口小口的咬着，看着沈俞安眼中的笑意，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哥哥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有些眉目了。”沈俞安向后靠在椅背上，他这些时日几乎将整个云兮之界都走了一遍，修为已经到了化神后期，能破开空间的法宝也找到了。 小沈绪又咬了两口糕点，甜味蔓延整个口齿，他正眯着眼睛，舔舐自己牙齿上残留的糕点渣，忽然间整个人僵在那里。 有些迟疑的问道，“事情办完了，哥哥会走吗？” 沈俞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很想掐下他微微鼓起的脸颊，想着沈绪总是跟在他身侧叫他哥哥，却没想到，这个弟弟还真是他自己认下的。 “嗯，我们还会见的。”想起他们的第一见面，一个暗搓搓的想要陷害，一个明晃晃的想要杀人，忽然有些好笑。 “还会见面的，不过我可能长得与现在不同，你要温柔一点。” 小沈绪有些不太理解，却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忍不住的失落。 翌日沈俞安又走了，只是这次走的很悠闲，还跟他保证很快就回来，答应给他买糖葫芦。 也许真是是天河村村民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沈俞安走后的第二日，村里来了山匪。 个个凶神恶煞拿着砍刀，冲进村子，不管老幼妇孺，见人就杀，见到东西就抢，有些妇女更是被致死。 村民尖叫着逃跑，不约而同的都聚集在树林中，“我们村有神仙，你们你们藐视神明，当心受到诅咒，还不速速退去。” “神仙？他说他们村有什么？神仙，哈哈哈哈哈”山匪头子扬声大笑，其他山匪也跟着笑。 村民不断的往后躲，希望神仙能出来救他们，有人母亲怕的不行，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向后跑去，却被木屋外的禁制隔绝，撞倒在地。 她又连忙爬起来，敲击木屋外透明的幕墙，“求您救救我们，就算不救我们，救救孩子吧，他才刚出生，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有一就有二，那些没有欺负过沈绪的全都跑了过去。 山匪头子盯着那木屋，看着他们敲击面前的空气，却发出了‘嘭嘭’的回响，眼神微微发生了变化，扛在肩上的刀被放了下来。 盯着木屋缓步上前，想要查看一番。 却见原本没有人的小院，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黑影突兀的出现在了院前，明明是人，却长了一双翅膀。 山匪头子停在原地，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小沈绪，心中却萌生了几分退意。 小沈绪的出现，村民像是看见了救星，“沈绪，救救他吧，他是无辜的，他才刚刚出生没多久。” “沈绪救我，我没有欺负过你。” “沈绪，我还给过你吃食，你记得吗？” 小沈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是给过吃的，不过是喂猪剩下的，已经馊臭的食物， 视线落在另一人身上，确实没有欺负过他，却也没有阻上，有的时候冷眼旁观也是纵容。 目光冷凝，扫了这些人一圈，然后淡淡的落在山匪头子身上，“这些人死有余辜，你想杀便杀，但是拉远点。” 山匪盯着小沈绪看了许久，咧嘴笑了笑，然后指挥手下将这些人拉远。 小沈绪转身往回走，视线在那婴儿脸上轻轻一扫，脚步顿了顿，翅膀微动，想要将孩子抱过来。 却不想那母亲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在山匪拉她的时候，忽然双目赤红，满眼恨意的吼道，“沈绪，你不得好死，你就是个畜生，怪物，你不得好死。” 小沈绪伸出的翅膀僵在空中，冷着一张脸进了小院。 仅仅一步之遥，在外面的人看来，人突兀的消失，小院里空空荡荡，院门自己缓慢的关上。 山匪头子摸了摸下巴，伸手敲了敲透明的幕墙，想了想突然挥刀砍了下去。 ‘嘭--’ 一道金光亮起将山匪弹飞，手中的刀脱出，落在地上，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猝不及防的的吐了一口去。 眼睛睁大，眼神中有不可置信，有惊恐，还有些敬意，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念叨了几句，转身就走。 那些村民山匪本没想都杀了，抓回去，男的是苦力，女的能做饭生孩子，可想到小沈绪说的话，这些人死有余辜。 那他不杀是不是会得罪神仙，于是全村人一个活口不留，连一些牲口都杀了。 沈俞安察觉到禁制的波动，以为小沈绪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赶回来，便看到这满目疮痍的一幕。 他半闭着眼睛，神识铺满整个村落，将情景再现，然后回头看向垂着头的小沈绪，目光沉沉。 小沈绪没有说话，抿着唇，眼神倔强，“我没做错。” “沈绪--！”沈俞安眼神严肃，声音也带着些冷意。 小沈绪瞬间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哥哥向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 哥哥生气了。 小沈绪慌乱的想要去抓他，可他只有翅膀，没有手，根本抓不住衣角，急得不停的掉眼泪。 “哥哥，你前几日还说，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今日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坏，我该做的，该忍的，该让的，我都做了，可是他们呢。” 小沈绪委屈的不行，“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欺我，辱我，骂我，厌恶我，甚至恨不得我死。” “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无辜吗？对他们我问心无愧。” 沈俞安叹了一口，蹲下身子，凝视着那张哭花的脸，“沈绪，你可以不善，却不能做恶，你可以见死不救，却不能落井下石。” “你可以冷眼旁观看他们死，却不能让他们因你而死，沈绪，无论善恶，都要问心无愧。” 沈俞安伸手擦干他的眼泪，“你现在告诉我，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小沈绪脑中想起那个婴儿，哭的抽抽搭搭的却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对其他人他问心无愧，但是那个婴儿 沈俞安揽着他的肩，将他拉进怀里，“沈绪，哥哥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活，问心无愧的活。” 小沈绪窝在他怀里，翅膀环住他的腰，人是温暖的，可心终是不安，“哥哥，你是要走了吗？” “嗯。”沈俞安轻声嗯了一声，又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将人从怀里拉出来，“哥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也有很重要的人在等哥哥回去。” “还会再见面吗？”小沈绪仰着脸看他。 “会的。” 小沈绪得到想要的答案，才放心下来，擦干眼中的泪，扬起笑容，“好，那哥哥再见。” “再见。”沈俞安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翅膀，抬头看向天空。 会见面，很快就会见。 小沈绪看着沈俞安，直到人在空中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才将头低下来，看着自己被捏的翅膀，低声呢喃。 哥哥再见。 - - 再见，沈绪已经无法再见面，他在两百年后身体消散，化为流光，似乎也在呢喃。 哥哥再见。 可在两百年前的小沈绪，还在努力成长，期待与哥哥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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