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随后，苏聆韵便跟着宁修缘，重新回到洗剑门。 来洗剑门之前的那段过往，除了掌门夏幽篁之外，这些师兄弟都不知晓，她也一直不愿提及。 但此刻，她决定将自己的曾经，告知几位师兄弟。 或许是在人间的这四万八千年里，宁修缘几乎阅尽了人间各种事。 在聂昭等人听着苏聆韵的过往，感到义愤填膺时，他也依旧只是默默地听着。 原来，苏聆韵虽然是出生在兰陵苏家，但由于年幼时父母双亡，加上又是苏家旁支血脉的原因，几乎和苏家的杂役没有什么区别。 出生在传承千年的修行世家，成为一个修士，飞天遁地，御剑逍遥，也曾苏聆韵梦寐以求的事。 但旁支终究是旁支，除非得到应允，否则，是没有机会成为修士的。 几乎是从记事开始，还是小丫头的苏聆韵，便一直干着各种脏活累活，而且动辄还要受到打骂和欺凌，其实和杂役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苏聆韵十三岁那年。 有一天，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周围的人纷纷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并且称他为“老祖”。 苏聆韵也跪在地上，但那么多人之中，老祖唯独将她扶起，并欣慰地点头，而后留下一句话道：“你有慧根，可以修行，等修成先天境时，老祖我将亲自指点你！” 第二日，便有人带她前往苏家的藏经阁，挑选功法， 教她修行。 那一夜，十三岁的苏聆韵，激动得一夜没睡着。 她觉得，冥冥之中的命运，终于眷顾到她了。 殊不知，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老祖每年都会指点一些人修行，但她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 说是指点修行，其实也不过是成为老祖的炉鼎，供老祖修炼罢了。 而在她之前，老祖从来没见过如此完美的极品炉鼎。 才十三岁的苏聆韵，便已然开始显露一种罕见的美艳，如同降生红尘的仙葩，只是看一眼，便会成为心头挥之不去的旖旎。 等到修行之后，这种美艳更是朝着极致的方向发展。 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仿佛都散发着一种慑人心魄的惊艳，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很随意的举动，都能彻底勾起男人心中最强烈的欲望。 苏聆韵的美艳，几乎令苏家所有见过他的男人感到窒息，疯狂，就连家主也不例外，每次见到她时，眼中的炽热仿佛随时都会喷出来，将她彻底融化一般。 而且，随着苏聆韵不断长大，那份美艳便也日渐成熟，却愈发勾魂夺魄。 到了十七岁时，苏聆韵美得近乎致命。 但即便如此，苏家男子也只敢在心中幻想，却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因为，她是老祖亲自挑选的，最为完美的极品炉鼎！ 在兰陵苏家，老祖苏道桑，等同于至高无上的苍天，他的话，便是天命，无人敢违逆半分。 像这样完美的炉鼎，就连老祖，也想等她修炼到先天境界之后，再进行享用。 意外得知这样的真相之后，苏聆韵心中自幼对修行的那份美好憧憬，开始逐渐破灭。 原来，成为炉鼎，供老祖双修练功，便是她的宿命。 这样的宿命，令她无比反感，让她作呕！ 再后来，一尊大人物降临苏家，全族上下，甚至就连苏家老祖苏道桑，都对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 身为丹皇天宗的大长老，此等显赫身份，他的确有资格不将兰陵苏家放在眼里，看向苏家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漠然。 直至苏聆韵出现，这位丹皇天宗的大长老眼中的漠然，仿佛都在顷刻间消融了。 世间的男子，似乎没有不爱美色的，如果有，定是那美色还不够惊心动魄。 显然，苏聆韵稀世罕见的美艳，就连这位丹皇天宗大长老也会为之倾倒。 他要得到苏聆韵，整个苏家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只不过，他只是路过兰陵苏家，另有要事在身，不能逗留太久，要三年之后才能归来。 因此，丹皇天宗的大长老离开前留下话，让苏家尽力培养苏聆韵，三年之内，务必修成先天境。 到时，他会再来兰陵苏家，让苏聆韵成为他的侍妾。 这样的大人物发话，苏家自然不敢不从。 但自始至终，从来都无人问过苏聆韵，是否愿意成为一个老头子的玩物？ 在那些所谓强者的眼中，美色，也只不过是一种资源罢了。 而苏聆韵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色相，才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 美艳或许不是罪孽，只怪她实在太过弱小，仿若一朵无刺又生在平地上的花，越是美艳，越能引起更多人的采摘。 所以，苏聆韵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打破这宿命。 那一夜，望着镜中那张美艳的脸，苏聆韵紧握着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一刀一刀，缓缓划过…… 每一条刀痕，都深可见骨，猛烈的毒素，不断腐蚀着她的肌肤，并开始蔓延，她的浑身开始溃烂，她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家发现时，她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溃烂，散发剧毒与恶臭，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便将她草草丢弃在荒山野岭。 三天后，夏幽篁路过，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苏聆韵，一番救治之后，带她来到洗剑门。 虽然从此容貌尽毁，坏了嗓子，但苏聆韵没有半分后悔。 至少，她再也不必沦为那些老头子的玩物，可以安心的做一个修士，寂静地修行。 但不知是苏家事后发现了端倪，亦或是先前外出历练，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苏聆韵还活着的消息，终究还是被没能瞒过兰陵苏家。 “世间女子皆愿有副好皮囊，唯独我为色相所伤，或许，弱小才是唯一的原罪吧……” 残破的大殿中，当着几位师兄弟的面 ，苏聆韵将那遮面的轻纱，不断揭下。 她的声音，也似乎愈发嘶哑了。 当最后一层薄纱被揭落时，苏聆韵的容貌，第一次显露在几人面前。 望着那张脸时，聂昭等人的瞳孔，分明在猛烈跳动着…… 当初的刀痕，实在太深了，毒素也太过猛烈，就算是掌门夏幽篁，也只能保住苏聆韵的命，而无法恢复她的容颜。 因此，那刻骨的刀痕，早已化作满脸纵横的沟壑，经过毒素的腐蚀，变得坑坑洼洼。 可那双眼睛，却像是世上最明艳的宝珠，苍穹最瑰丽的星辰，纯澈而不含一丝杂气。 这一刻，尽管苏聆韵的相貌，丑陋的触目惊心，但没有人会因此而感到厌恶，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惋惜。 “麝因香重身先死，蚕为丝多命早亡，但这不是它们的宿命，而是人心不足所致。” “或许，不久之后，当你再想起这段过往，也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自始至终，宁修缘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的声音中，却仿佛暗含着某种不曾说出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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