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宗庙祭奠

张勋和纪灵见状连忙劝谏，二将都收了袁尚的重礼，哪能让他下狱啊，何况这种称帝的大事也不是袁尚的过错，而是袁绍与袁术两个诸侯之间的博弈。 张勋连忙说道：“主公，袁尚虽然奉命出使我淮南替其父请要传国玉玺，但是对主公丝毫没有不敬，相反他十分尊崇主公，又是主公真切的子侄，今天下午又是宗亲们接待的，一切礼敬有加，主公接见都没接见便拿他下狱怕多有不妥啊。何况他在外面比在牢中更有利于主公！” 袁术三角眼一翻，心中没有好气的问道：“怎样于我有利？” 张勋说道：“袁尚在外可保全主公之贤明声望，更有利于我们了解冀州集团的意图和想法。袁尚知晓不少冀州的核心谋划，或可为我们一用。主公无论给不给这个玉玺，进退都可行。若现在便抓了袁尚，若主公想给玉玺或者拉拢冀州，便都不好回旋了。况且他所住的驿馆是单独之所，外面已经有主公的两百甲士，且只容袁尚的下属能够进出，算是他半个监牢。所以大可不必现在就拘押他。” 纪灵也附和道：“回禀主公，袁尚此人年纪虽小但颇有韬略，但心智不足，几句话便能套出他很多有用的信息，主公何不多加以利用，再者他大老远夸三州来访，毕竟是来给您熟络族中亲情的，您作为长辈匆匆治他罪也有损主公的仁爱之名。” 袁术听罢也早就冷静下来，二将说的没错，侄子大老远来孝敬自己，说下狱就下狱，的确不妥。而且看来袁尚还挺有用，不如哄着这个侄子获取更多有用信息，而且袁术也想和他聊聊哥哥袁绍，以及河北的兵马情况。 袁术借着二将的台阶下来了，说道：“嗯，也罢！等他给吾叩首敬酒后再拿他不迟。” 袁术说完发现二将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在眼前跟两根木头桩子似的。回想起二将也不可能只为传递这个消息就离开汝南来到此处觐见自己，想必还有要事没说。 “你俩有话快说！不然给你俩治擅离职守之罪！”袁术瞪眼斥责道。 二将闻言对视一眼，随后双双跪倒一同说道：“我二人回寿春只为一事，叩请主公晋位登基！” 袁术闻言，内心一阵躁动，登基当皇帝，这个事情他自从从孙策那获得传国玉玺的一刹那便有了这个想法！他修建超越洛阳皇宫的大殿不就是过一把当皇帝的瘾吗？这些年他增加赋税，壮大军队，不也是为这个野心做物质准备吗？只不过今日二将这般请命还是第一次有臣子劝晋的！莫非真的到了登基之时？ 袁术此时全无刚刚的怒气了，而是眯起三角眼看着二将，随后礼贤下士般的把二将扶起，边扶边说：“两位卿家都是我淮南之栋梁，当知我没有这般野心，今日缘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劝我晋位呢？” 二将不是傻子，听到袁术讲这么暧昧的话，体会到这是主公让他俩阐述登基称帝的可行性。 二人早早的就打好腹稿了，袁尚在汝南拜访二人时，便通过假意讲述冀州称帝的攻略来给二人洗脑。 两人给出的可行性意见有三： 一、传国玉玺在手，这是国运和预兆。 二、大汉气数已尽，人心不在。 三、淮南兵力雄厚，若称帝无人敢冒犯。 四、河北袁氏可做外援。 五、率先称帝可抢占天时，归附者不在少数。 最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提到，要抓紧时间抢先称帝，说河北袁绍已经着手称帝之事，若迟一步便会被人捷足先登！这皇帝的大宝之位可不能随便让出！ 一番话说得袁术也有点心急火燎的感觉，一二三四条，他袁术之前也都有考虑过，唯独第五条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眼中绣花枕头的哥哥袁绍竟然也有称帝的野心！不过也对，自小他袁绍便总想着处处与自己竞争，好来弥补他庶出的身份不比自己嫡出身份的差距。 再者，普天之下，谁不想当皇帝？！ 这点正戳到了袁术的点，他想称帝，梦寐以求！所以他眼中其他的诸侯也都是这般想的，因此他立刻有了紧迫感！ 但是事关重大，不能草草下决定，因此袁术决定在明日会见过袁尚后，再召集文臣武将外加宗亲商讨称帝登基之事！他倒是要听听袁尚具体是怎么说的，袁绍又到底给自己传了什么话！ 不过待二将走后，袁术回到自己的“寝宫”，他遣走一切奴仆只留自己一个人。随后他翻开自己的床铺，从床板上的暗格中取出了那枚国运的象征——传国玉玺！ 之后袁术像捧着命根子似的抚摸着这个宝贝，那陶醉的表情，痴迷的表情，透露着无与伦比的贪婪和享受！可又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他紧紧的抱住玉玺自言自语的说道，语气透着残忍与凶狠：“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玉玺在手，天下我有！我才是皇帝——！”最后又变成了他的狂笑！ 翌日清早，袁尚在两百甲士的护卫下到达了寿春城西北角的袁氏宗庙。普通的家族都有祠堂一类的祭祀供养祖先的地方，但是袁术修建的这袁氏宗庙可太过雄伟了，一座高台之上是一座雄伟的宫殿，宫殿外围是一个巨大的场院和围墙，大门处有甲士守卫。场院占地面积足有五亩地，其间整齐的种植着松柏之类的树木，整个宗庙映衬得郁郁葱葱，十分肃穆。高台之上俯瞰场院颇有沧桑之感。 宗庙宫殿之前有一个巨大的鼎，两边则是各一个小鼎。袁尚在一众族老以及袁胤的带领下立足于鼎前，随后宗庙的侍从拿来一块蒲团供袁尚下跪行礼。 接下来便是“认祖归宗”的环节，这个环节十分的繁冗，袁尚得一步一步的跟着袁胤做。 先是认识族中之人，袁尚跪在蒲团上，之后族老按照辈分先后立于鼎前，袁尚一个一个的相认和叩首施礼。 袁尚心中暗骂不止，从哪冒出来那么多爷爷？又从哪出来这么多叔叔大爷？ 也不管混迹得如何，都得磕头行礼。这下袁尚好像瞬间理解为何当初袁绍要坑洛阳城中的族老了，让他们尽皆死于董卓的屠刀之下。袁尚为了拉拢宗亲，从而支持袁术晋位称帝，也只得按下烦躁之心，逐一的给族老磕头行礼。 心中还在做自我宽慰和自我建设：这些老人都是三国时代的人，活到我穿越那个时候得将近1800年！比我年纪大这么多，给你们叩头也不冤！ 袁尚心里不舒服，但是外在形式上做得十分到位，直磕头嗑到脖子酸，这才把所有族中长辈认了一遍。 之后便是听袁胤拿出一篇长长的，拖拉到地上一丈多长的白绫，上面书写着祭奠祖宗的悼词，袁尚耐着性子听完，并依照礼制站立和行礼。 最后一个环节便是袁尚入宫殿，为祖宗灵位灵牌进行供奉，并诉说祭祖感恩之情。袁胤在一旁另带两个仆从，把祭祀的牲礼抬着，分别是猪头，牛头，羊头，即三牲，以及五谷和水果都抬入殿中。 袁尚看到面前数层的供台上密密麻麻的列着灵位灵牌，好似一个个的鬼魂排列在供台之上，加之大殿内昏暗，只有烛火之光，因此感觉阴森可怖。但又想想这些都是袁尚这个肉身的祖先，倒也不必害怕。 随后袁尚依照袁胤所说又是一套繁文缛节，又亲自摆贡品，又吃祭饼，又叩首，又上香，又叩首，总算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念祭奠祖宗的悼词！ 这个环节袁尚可得好好把握！ 只见袁尚双膝跪倒，拿着悼词开始表演，他带着哭腔朗诵，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这表面看是一幅动人的画面。一个身姿挺拔的人跪在肃穆的庙堂之上，袁尚脸上露出深深的忧郁，目光似乎穿透时光的迷雾，注视着远方。他朗诵的每个字都带着饱含深情的情感，仿佛在述说着袁氏一路筚路蓝缕的发展至今。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仿佛有魔力般能牵动人的心弦。朗诵中，他的声音时而沉郁低沉，却把族中众人的哀思和憧憬全部激发出来。族老们不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聆听着如泣如诉的悼念。 而念到最后袁尚摆脱悼词的束缚，现场发挥，激情四射，他把自己平生的抱负全部宣泄出来，最后更有剑指皇位，让袁氏成为天下之主的霸气！ 这时宫殿内外的族人都产生了共鸣，不论是野心还是贪欲，谁不想自己的家族出一位皇帝呢？这样不仅福泽族人，更是家族至高无上的荣耀。 其实族人中不乏希望袁术称帝之人，甚至也有想北方袁绍称帝之人，因为作为族人来说，袁绍袁术两兄弟无论谁称帝都可以让族人变得身份显赫。 袁尚抒发完胸中所感，便站起身看向一旁的袁胤，看下一步该做什么了。不想袁胤十分激动，被刚刚袁尚的朗诵所感染，看着这个族中优秀的晚辈，他一把抱住袁尚，说道：“我袁家好儿郎！有吞噬天地之志向！我袁家若人人都似你这般胸怀大志，这动荡的时代没准还真的是袁氏一定乾坤！” 这场复杂的祭祀活动后，袁尚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他尽情的演绎，一开始是在演给族老们看，后来情绪全部投入进来，只觉得胸中抱负不吐不快。袁尚之所以这么费劲这么听话的进行这次的祭祀，就是为了在族老们中间激发出他们希望袁术称帝的情绪来！ 人是一种特别容易被情绪左右的生物，当一些特殊的情绪蔓延开后，会产生连锁反应。而影响人情绪的手段可以通过增加族群或人群的凝聚力、慷慨激昂的发言、与时俱进的内容，等等，作为手段。 袁尚实际上今天是用自己的行为和语言去影响和鼓动族内不安分的称帝想法！ 结果是他做到了。 接下来他的行程进入最重要的环节，参加袁术为他准备的午宴！地点就在比洛阳皇宫还要大的仲家公府之中。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被曹操称为“冢中枯骨”的叔叔了。不过让他感到震撼的则是这座偌大的宫殿。 仲家公府真的可谓是雄伟壮观，而且十分之奢华，从布局之广，到雕梁画栋之精细，无不彰显着宫殿主人背后的权力和野心。若是在盛世，修建如此宫殿也需要大量的人力与物力，何况当下是乱世，老百姓因为常年战乱民生凋敝。 一句话，这个宫殿越雄伟，就越消耗越多的民脂民膏，说明袁术越昏庸残暴！ 袁尚虽然也是权谋之人，但是绝不忍心在这种大环境下还劳民伤财修建如此宫殿，即便袁术不像刘备那样爱民如子，但也应该有基本的人性啊！他不可能不晓得这座宫殿成为淮南老百姓背上的一座大山！ 想到这，袁尚对袁术有了一种憎恨！不是私怨，而是公愤！ 上位者可以在统治阶层内部勾心斗角，这个无妨的！因为上位者没有一人是无辜的，既然选择权力之路，就得承担追逐权力带来的风险和后果。然而一旦得权，不该变成奴役和蹂躏百姓的吸血鬼，有这种想法的上位者，就是罪该万死了。 袁尚狠狠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袁术推到绝路上！一定要他覆灭。 常言道，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袁术你就慢慢的被自己的欲望吞噬，疯狂吧，最后死在疯狂之中！ 仲家公府的布局是仿照汉家皇宫来的，而今天宴请承载的宫殿是名为“舜德宫”的大殿，可谓是富丽堂皇！但这背后都是百姓的血泪！ 这时袁术邀请的官员、宗室都已经入殿，唯独等袁尚。上殿之前，袁尚被几个奴仆礼貌拦住，要他解下兵器，脱鞋后才能入殿。袁尚虽然是穿越之人，但是也粗懂一些礼仪，这样的礼仪都是皇帝上朝的地方才用的礼仪！ 比如，汉献帝赐予曹操的礼遇便是曹操“上朝不解剑，不褪履，不跪拜，赐座”。 而且袁尚发现这些男性的奴仆，嘴上无毛，说话都是娘娘腔，分明都是太监！ 袁尚不禁冷笑，暗忖道：我的冢中枯骨的叔叔啊，你想当皇帝之心路人皆知！你放在穿越之前，得有人送你一个称号，骷髅王！但你在三国时代，就是一个注定下场可笑可悲又可恨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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