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温柔的夜

康熙进阁子的时候，是安静的进去的。阁子正屋门口的台阶处，围坐了很多人。 人人手里，都拿着馒头，端着菜碗。身上都是挂了彩的，伤了哪里的人都有。只是不闻哀嚎叹气声，反而一片的欢声笑语。 康熙爷顺着走廊慢慢的走过去，经过偏房，房间里躺了两排伤员。 几乎都是肢体残缺的，也有失了五官的。但不知为何，伤员的脸色都还算平和，没有往事伤员狰狞的表情。 有些伤员，额头都冒着大汗。定是痛极了，却也是安静的呆着躺着，竖着耳朵，似乎在听什么？ 康熙爷仔细一瞧，还真是每个人都在那里侧耳倾听，听什么呢？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温润灵动的声音，婉转优美如流水，淌过听到歌声的每个人的心房，让听歌的人都跟着温软了起来。 夜，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佟佳渺面容不算出众，可她的声音，却是辨识度很高的哪一种。听她唱过歌的康熙、图达他们，没有见到人，听听歌声，就知道是她了。何况，这歌曲，怕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唱。 “‘绕指柔’，就是这个意思吧！”图达看着一个个平时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小心翼翼的围着佟缈然，认真又陶醉的聆听着歌声，忍不住的感慨。 康熙爷听着歌声，听着图达的话，又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微微一颤，心里有隐隐的怒气：小表妹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还唱的那么用情？还唱什么今晚不醉不归？ “成何体统？”康熙爷小声的说：“去把二格格叫出来。”留下话，转身往门口走去。 “主子怎么就生气啦？”图达有些不解的看着康熙的背影。这歌佟佳二格格上次唱过，万岁爷鼓掌时比谁都使劲呀？ “大人赶紧去请佟佳二格格出去来吧！”赵昌心里却有些明白，万岁爷为什么生气，但也笑笑没有明说，赶紧跟去伺候万岁爷。 “二格格！佟佳二格格。”图达站在众人的后面，呼唤了两句，才引起了小梅的注意，小梅又拉了拉佟渺然的衣服。 佟渺然对图达点了个头，站起来看着四周的伤员：“虽然草原不是我的生长的地方，却是我向往的地方，是大清的领土。 大家要好好的吃饭，好好的休息，配合大夫好好治疗。草原也好，京城也罢，都是咱们的家园。大家要把伤赶紧养好，保护好咱们的家园。”佟渺然说着站了起来。 “我们会的！” “我们一定会守好我们的家园！” “一定要让所有的草原，成为大清的领土。” 佟渺然温温柔柔的几句话，让受了伤的士兵们，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人人激昂起来。 大门口的阴暗处，康熙爷听到佟渺然的话，震惊以后，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沸腾。 “大家好好休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还会来帮忙。”佟渺然在众伤员炽热的目光里，走出人群。 小梅和米儿，小玉红着脸，亦非常骄傲的走在佟渺然的身后。 “将军还好吗？”佟渺然走到图达身边，急声问道。 “二格格！”图达有些懵，因为刚才二格格的一番话，和伤员们的反应： “主子在外面等您。” “将军也来了，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佟渺然嘴里说着，却加快了脚步。 “格格慢走！” “格格明天一定还要来啊！” “格格辛苦啦！” 在众人的呼唤声里，佟渺然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右手挥了挥，大步走向门口。 “小梅，扶着我。”走出众人的视线，佟渺然觉得自己的脚，痛到了极限，赶紧呼唤小梅。 “格格！怎么啦？”小梅和米儿同时上前，左右扶住佟渺然。 “脚痛，今天用脚过度了。”佟渺然一被她们扶住，就赶紧让受过伤的脚离地： “啊！痛死我了，终于舒服了。”一个半天，一直在走，一直站，本来就还没好利索的脚，已经痛得快失去知觉了。 “图待卫，将军呢？”脚得到休息了，佟渺然还没有忘记。 “还知道痛啊！痛着，怎么还乱跑？”康熙爷沉着声音，从门口的暗影里走了出来。 “将军！您还好吗？您伤到哪里了？您怎么在这里呀？”佟渺然拐着一条腿，还想上前。 “你呢？都快成瘸子了，还到处乱跑。”康熙爷板着脸，人却主动走到佟渺然面前。 “怎么伤了那么多处？是脸受伤了，还是脑袋受伤了？”佟渺然看着康熙的半个脑袋被包着，急声问道。 “先回去。”康熙爷答非所问，目光一凛：“扶二格格上步辇。” 小梅他们赶紧把佟渺然扶上跟前的步辇。 赵昌非常庆幸自己刚才的决断，让人抬了步辇跟着。原是怕万岁爷累了，毕竟受了那么多处伤。 “将军，我没事儿，您坐吧！您腿上是不是也受伤了？……”佟渺然所有的问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康熙爷一挥手，步撵抬着佟渺然上路，康熙爷在一边走着，连赵昌要扶他，都不许。 佟渺然一个人在步辇上问了很多问题，“将军”，也喊了很多遍。那高个子男人，仍然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不吭声。 而其他所有的人，都在看“将军”的脸色，也不吭声，更不敢接佟渺然的话儿。 走了一会儿，佟渺然也发现了，盯着康熙爷的身影，做了一个鬼脸。是因为受伤了，才生气吗？竟然如此，怎么还跑来了呢？ 还好，路程并不长。两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到了佟渺然住的院子里。 进了屋，橘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有了足够的光线，佟渺然和康熙爷第一时间，望向了彼此。 康熙爷是从头到脚，都有包扎的地方；佟渺然是从头到脚，浑身脏兮兮的，特别是那些血迹，印在她淡黄色的衣服上，格外刺眼。脸上也不知道粘了什么，就是脏脏的，灰扑扑的。 还一瘸着一条腿，被小梅和米儿架着，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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