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尹天水冷笑：“太湖那么大，你竟然五天时间一条鱼也没有捕到？自己没有那个运气捕到鱼就怪我头上？” 他看看四周的人群讥嘲的问道： “你们都听清楚了吧？他本来有个好工作，在医院食堂里上班，工资高不说，吃饭天天有鱼有肉还不要钱，谁不羡慕他？” “你们有这样好的工作会随随便便辞掉吗？” “他偏偏眼红我能捕到鱼赚一点小钱贴补医药费，自己辞了医院食堂的工作，想学我一个乡下人去捕鱼赚钱。 现在是他鱼没有捕到，工作丢了，你们说，这事该怪我吗？” 小赵哑口无言，尹天水说的都是事实。 他心里再恨再怨尹天水，此时此刻他也开不了口为自己辩解。 “这个就是这小伙子不地道了，有那样好的工作还舍得辞掉？换我每天开心死了。” “就是，我们家里一个月也吃不到几次肉，他天天有鱼有肉吃还不要钱，我要是有那样的工作，抱着领导的腿怎么也不会舍得松手了。” 围观的人纷纷开始指责起小赵，他也后悔啊，家里人费尽心思花钱托人情才给他找了这份工作，可是，他瞒着家里人偷偷辞了。 以为也能像尹天水一样每天赚上百元，谁知道······ 他顶不住周围的指指点点和羞耻心，狠狠地看了尹天水一眼，低声不情不愿的道： “对不起，是我--是我错怪你了。” 尹天水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小赵的行为，于他还算不上啥仇和怨，关键的是，吃亏的是对方。 他冷哼一声闪开身子，没有再为难他。 一场乌龙解开，人群迅速的散去，尹天水漫步走进街道旁边的国营饭店里，他肚子饿了。 刚才为他发声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了上来： “年轻人，是吃饭吗？” “是，我吃饭，大哥，谢谢你刚才仗义直言。” “不用谢，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尹天水点了盘韭菜炒肉丝，一个榨菜蛋汤，一碗米饭，一个人静静地吃着。 饭店里面生意不忙，但桌子上零零落落也坐满了一半。 中年男子看尹天水快吃完，才笑着走过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年轻人，你真的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也不像是捕鱼的啊。” 平城，是着名的江南水乡，除了有太湖，还有大运河，梁溪河，大河小河星罗棋布。 专门有一批靠捕鱼为生的人，被称为‘网船人’，他们一家数口人挤在一条小渔船上，生活好坏完全就是‘看天吃饭’。 解放后，地方政府陆陆续续为这些人在陆地安排了居住地，现在‘网船人’的后代大多数都上了岸，在各行各业工作。 这个人群的祖辈虽然贫穷，像浮萍一样常年漂在水上，可他们却是有一个城市户口。 尹天水放下碗筷，简单解释道：“大哥，没骗你，我就是乡下人。 捕鱼是因为我家里有人住院，需要营养和医药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哦，怪不得，刚才那个人就是眼红你了，唉，能混到医院食堂工作还不珍惜，想靠捕鱼赚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中年男子感叹。 尹天水却是明白小赵的贪心是怎么来的，好像和他真的有点点关系似的。 “大哥，你是这个饭店的负责人？” 尹天水看他穿得干干净净，不用干活，心里这样猜就问出了口。 “对，我就是负责这个饭店的主任，肖鹏飞。小伙子怎么称呼？” “我叫尹天水，喊我小水就可以。” “尹天水？小水？” 肖鹏飞的脸色露出异色，试探的问道：“你认识肖展吗？” 尹天水一愣，想着面前这个人也是姓肖，笑了：“认识，前几天还在给我家里干活。 请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啊哈哈，太巧了，他是我侄儿，我大哥的长子。” 肖鹏飞大笑，现在的国营饭店和后世的饭店情况不一样，吃饭的人都是大声说话，碗筷勺子敲得‘当当’响。 “我前天回老家见过他，说到他在外面遇到的事，提起你的名字，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是巧，尹天水在前生对肖展家的情况比较了解，只是这个‘叔叔’他没有见过。 想到肖展曾经提过，他有三个叔叔、两个姑姑，有一个叔叔是意外去世的。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鹏城发展得很顺利，喝了酒简单说了一嘴。 尹天水的家庭情况和身世一起打拼的兄弟们都知道，在他面前，就很少提及各自家里的事。 ‘意外去世的叔叔’，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吧？ 尹天水凝眸看着面前笑得开朗的男子，四十岁左右，满脸红光。 沉思，如果真的是他‘意外’去世，作为一个国营饭店负责人身份的他，是什么样的‘意外’夺走了他的性命？ 遗憾自己不懂相面之术。 还是要私下婉转问问肖展，他几个叔叔现在是否都健在。 结账下来，尹天水吃了四块两角钱，肖鹏飞挡着尹天水付钱：“今天算我请客。 我家肖展说当你兄弟，那你也是我侄儿啊，哈哈哈······” 尹天水恳切的拒绝了：“肖叔叔，你在这个位置本来就容易令人羡慕妒忌。 如果像我，遇到个小人泼脏水，只是到我面前闹一场，恶心我一下，不会伤及其它。 你不一样，谁也不能保证在什么时候抓住你的小辫子，在你背后插上一刀。 既然你是肖展的叔叔，肯定知道我不差这点钱，没有必要为了我给别人送上你的把柄。” ‘意外’有很多种，天灾、人祸，谁知道会遇上哪个。 看着坚持的尹天水，肖鹏飞没有再勉强。 而尹天水的话，也给他敲了警钟。 他这个饭店在市商业局下面算是中端规模，地处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段。 局里开会经常有人和他开玩笑，说他占了个福地。 以往他没有往深处想，尹天水的话引起了他的警觉，‘真的只是开玩笑吗？’ 尹天水走出饭店，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下店名，‘大洋饭店’。 ‘大洋饭店？’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可在前生他从鹏城回来，就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的饭店。 他的自行车还停放在鸿运饭店那，尹天水一路慢悠悠的走回去。 七七年的平城街道，狭窄，街道两边的商店没有超过三层楼的。 今天是星期天，马路上商店里倒也是很热闹。 ‘大洋饭店？’ 尹天水突然停下脚步，回转身看着前方，马路延伸过去越过大洋饭店，应该就是‘大洋桥’！ 心里大惊，几十年过去，他对平城的老街和一些老牌商店忘记了很多。 可靠近火车站附近的‘大洋桥’是上了年纪的平城人印象深刻的。 他想起来了，七七年秋天，真正的天干物燥的季节，大洋桥附近的街道商店发生过一场大火。 房子大都是木结构，听说火是凌晨烧起来的，救援不及，烧毁了大片的老建筑。 只知道烧死了人，具体多少，上面讳莫如深，没有公布。 尹天水激凛凛打了个冷颤，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当初众说纷纭，尹天水纠缠在冯家的事里面，苦不堪言，对外面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传到他的耳中，也觉得和他无关，当初那件事，他知道得很少。 那个时候，他和肖展还没有认识。 他仔细看了附近街道两边，商店都是有年代的木头和砖块结构，遇到大火，很容易就能夷为平地！ 不知不觉间，尹天水走回到了‘大洋饭店’门口，里面的员工已经开始打扫卫生。 肖鹏飞见尹天水返回，热情的迎了上来：“小水，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尹天水微笑着摇摇头：“肖叔叔，我老家要盖房子，还想请肖展他们来做，你帮我带个话，让他到小娄巷我家里找我。” “好事啊，时间着急吗？我打电话去大队传话给他，让他今天晚上就去找你。” “晚上来来去去不方便，让他明天上午来，我在家里等他。” 临走的时候，他仿若无意的问了一句：“肖叔叔，你家也住在城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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