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明头戴孝巾，双眼通红，一脸凝重的进屋，朝苏圣平拱手一礼，苏圣平躬身还礼，先开口道：“孙将军为国战死，令人敬佩，还望子明兄节哀！” 蒋子面容悲戚，道：“大将军求仁得仁，蒋某只恨不能和将军一同死战。朱志狗贼，早晚有一天，要他死无全尸。” 蒋子明最先是孙思源的幕僚，对他有知遇之恩，后期更给予极大信任，支持他编练新军，对他来说，孙思源亦师亦父亦友。如今，孙思源变相的死在自己人手中，这让蒋子明如何不恨。难得到了这个时候还明事理，知道该恨的是朱志。 苏圣平知道蒋子明来此定然因为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就又劝慰了一会，等他先开口说事。果然，蒋子明先开口道：“对了，苏大人，方才青山告知了古小鹏冒犯将军，蒋某特来替他向你道歉。” 苏圣平看着蒋子明，道：“子明兄不用如此，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蒋子明道：“古小鹏就是一个莽夫，多谢苏大人不予计较。” 苏圣平一抬手，道：“子明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我个人而言，可以不计较古小鹏的辱骂。但是，我认为那代表着一部分新军军士的心思。论私，我们只是生意伙伴。论公，我是朝廷反贼，你们是朝廷官军。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对你我都不是好事。因此，我才决定你我两军分道扬镳。” 蒋子明嘴角一牵，道：“之前，苏大人建议我突围南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苏圣平目不转睛盯着蒋子明，道：“首先，突围南下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其次，我军对你们的帮助不可谓不大。若没我军帮忙，新军能突围？没有我们及时支援固镇，新军还能存在？当初可不知道新军的军士会那样看我们国民军。” 蒋子明哼的一声，道：“苏大人敢说，建议我军南下，不是为了你们自己？”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看吧，蒋大人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更不用说下面的将领和军卒了。事到如今，我不想解释什么，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只想提醒你们注意两点：第一，为了接应你们南下，我们准备了不少物资，牺牲了不少兄弟；第二，若非为了你们，我们的战法可以更加灵活多变。” 说到现在，蒋子明完全明白苏圣平的意思。首先，突围还是不突围，都是新军自己做的决定，这是大前提。其次，他们突围南下，国民军也做了大量的事情。再次，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古小鹏说的，苏圣平不安好心，想利用他们，方才建议新军突围南下。这也无从说起，因为新军若是不突围南下，国民军还是可以打仗。新军既然自己选择突围南下，那国民军据此制定作战计划，完全无可厚非。 说到底都是因为孙思源之死，方才引发矛盾。因为，若是苏圣平果真如当初建议他们南下时所说，没有在蕲县集打仗，而是直接在固镇接应，完全能够打败北上的元军，进入蚌埠城中。那样一来，孙思源或许就不会死。可这能怪苏圣平吗？似乎也不能，谁能想到朱志会投降。否则，打败了斜利泰，再休养几日，新军就能南下蚌埠了。 其实，蒋子明也想不明白该不该怪苏圣平。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来来找苏圣平的目的，似乎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让他收回继续援助的话。否则，新军将会面临更大的困境。而且，他对国民军还有更大的期望。不由放缓与语气，道：“苏大人，不管怎么样，还请继续帮助新军？” 苏圣平叹了口气，道：“子明兄，既然你这么说，固镇这边的物资，除了我军使用的之外，仍然给你们。军医所仍旧会收治受伤军卒，直至我军离开。” 蒋子明摇摇头，道：“苏大人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已经派人和周边的官府联系了，一点吃的还是能搞到的。至于受伤军士，我看过你们军医的救治，已经做的够好的了。” 苏圣平眼中精光一闪，问道：“那子明所谓的帮助是何意？” 蒋子明先是站了起来，向苏圣平躬身一礼，道：“请苏大人和我军一同南下蚌埠，若是大人愿意，蒋某将率新军投向国民军，奉大人为主。” 苏圣平听了蒋子明的话，心中大动。目前来看，经过救治之后，新军最终还能参战的竟然约有四千步卒和一千骑兵。这些军卒，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已经算得上是精兵了。若是把他们纳入麾下，好处实在太多，这也是自己之前的计划之一。只是刚刚才跟周大新他们说了要放弃新军，蒋子明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蒋子明说完那番话，松了一大口气，站直身子后，看到苏圣平想的出神。也不打扰苏圣平思考，只是在那看着。 孙思源战死，使得蒋子明对朝廷再无任何牵挂，他的家人也都在徐州，新军军卒的家属也都在苏北，不怕跟朝廷翻脸。他知道，若想为孙思源报仇，现在的朝廷完全没有希望，吴朝自身难保，依靠几千新军也没有希望，唯有苏圣平还有可能。 苏圣平心里盘算着吸纳新军的得失，好处是明显的，直接就增加一个师，还是精兵强将，对未来占据苏北也有很大好处。 坏处也很明显，若是答应了蒋子明，那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南下和元军作战。可以说，这是蒋子明做出这个决定最主要的原因，这和自己近期的战略不符，国民军目前也没有能力和元军全面对抗。 此外，最先的想法也比较粗糙，新军和国民军毕竟是不同的体制。新军军卒并没有接受过思想教育，能否真正忠于自己，还很不好说，蒋子明会不会是权宜之计？ 思来想去，苏圣平还是觉得现在吸纳新军是一笔亏本买卖。随即开口道：“承蒙子明兄看重，但我不能答应你！” 蒋子明重重呼出口气，紧闭双眼，叹道：“如此，蒋某就此别过。”说完，转身欲走。 苏圣平立即叫道：“且慢。” 蒋子明问道：“苏大人还有何赐教。” 苏圣平问道：“不知子明兄今后有何打算？” 蒋子明脸色一正，道：“还能如何，打元人。” 苏圣平点点头，道：“子明兄应该知道，我一直倡导所有汉人要团结起来抗击元人。新军既然要抗元，那对我来说就是同道中人。虽说我不能接纳新军，不代表我们不能继续合作。” 蒋子明疑惑的看着苏圣平，这投奔你都不同意，竟然还要合作。苏圣平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知道孙将军的死，对你们刺激很大。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们从长计议，切勿一时冲动。毕竟五千新军不是元军的对手，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实在是得不偿失。” 蒋子明这才问道：“不知苏大人有何指教？” 苏圣平摆摆手，道：“指教不敢当。我觉得新军目前迫切应该解决的是后方这个大问题，其实这并不困难。无论是朝廷，还是徐州那边，都会全力支持新军。因此，只要就近有一个相对稳固的后方，新军完全可以和元军周旋下去。此外，新军损失大半，元人势大，我觉得不能和元人正面对抗，应该采取游击战术对付元军。” 蒋子明一愣，道：“何为游击战术？”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元人占据安徽全省已成定局，接下来还有江苏、浙江、江西。如此一来，势必会出现这么一个局面。元军占据主要的州府，却无法全面占领整个地区。而占据这么大一片区域，势必会造成元军分散开来。五千新军针对十万元军没有什么优势，但是五千新军针对三千元军、两千元军，优势就十分明显了。” “因此，就给我们留下了活动的空间。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积小胜方能大胜。我总结了一下，就可以使用游击战术。所谓游击战术，概括起来就是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蒋子明越听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站在那频频点头。 苏圣平接着往下说道：“想要实行这游击战术，有两点必须要满足。一是补给，安徽这边广大农村还未遭到元人破坏，可以成为新军的补给基地，这需要新军自己去和地主、农民沟通。但是，农民的物资也不多，无法满足新军的需要。因此，就必须有一个更强大的后方支持。新军的后方支持，主要来自于朝廷。但说实话，元人来势汹汹，朝廷能否最终保住，我也不知道。” 蒋子明当然知道一个稳固的后方对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孙思源的死刺激了他，加上又对朝廷失去信心。所以，刚刚才会说要率领新军投奔苏圣平。没想到苏圣平拒绝了，可又说到这个问题，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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