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草长莺飞,莺歌燕舞。 春来时的天气总是那么变化无常。 日出,人们趁兴而来,踏青归乡或是远游,沿途欣赏那漫山遍野。 雨落,有人在檐下避雨,有人撑伞而行,走过淅淅沥沥。 各大洲皆是万般不同的风景,好似那景秀山川,百花齐放,俏上枝头。 景色再好,也有不合时宜的时候。 大同圣州五年来,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战乱不计其数,整座诺大的圣州狼烟四起,相比起一国之内的小打小闹,更多的大战事都是发生在边疆。 大申天子又是做起了甩手掌柜,如今天下大势皆由新任国师刘捷定夺,这位新任国师只不过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年轻人,亏得还算是有一颗聪明的脑子,行事保守不激进,使得如今大申的局面还算安稳可控。朝廷上下的文臣武官换了一批又一批,天下大势在即,允家自然而然进了宫里,与那刘婕一同商讨国家大事,其他王府出钱出力皆有,就连已经清闲了数十年的崔大鸿胪都是暂住在宫里,很少有时间能回府上去。 如今的皇宫内,从京城之外来到这里的修士有数十名,皆是来自那座三界山。 三界山,主峰天岭一座居中,两座次峰地阳、人台陪临,顺风聚水,裹挟一方境内山水气运汇聚天岭之上,善使洞观之法的修士便能清晰的看见方圆千里地四面八方皆有一条条粗壮如手臂一般的金色线条穿过山山水水,最终汇聚于三界山山脚处。 三界山在大同圣州实力与那东子崖、招军台稳稳霸占前三甲之列。 新上任不到五年的国师刘捷正在一处宫殿门前来回踱步,手里还捧着一张竹简,嘴里喃喃自语,神色变换无常。 “国师还是请回吧,陛下的情况你也清楚,如今还不能沾染半点尘事。再说了,陛下不是已经下令国家大事定夺由你为主,其他几大王府为辅了吗。”身披淡青色直缀,腰间左边悬挂着一枚日月玉章,右边则是配有一把铁鞭,鞭身每一层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淡淡光晕,看得人会有些精神恍惚,这位年轻面容的男子朝刘捷微笑道。 “这一国山河没有天子亲自坐镇怎么能行!彭仙师不妨告知刘某,陛下还有几日能够出关,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刘捷抱拳道。 “多则十年,少则七八年,不过陛下有龙气傍身,应该能缩短个一年半载。”,名为彭之的三界山修士微笑道。 “十年?莫说十年,就是那七八年,大申可能一不小心就被瓜分去了!”,刘捷怒道。 彭之摆了摆手,摇头道:“这就看你刘捷的本事有多高了。陛下出关前,大申社稷败在你手里,你就是罪臣,出关之后你便是功臣,就算那个时候国破,你刘捷依然是功臣,必将流芳百世。” 刘捷攥紧手中竹简,转身离去。 年轻国师离去之后,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一身淡紫色长裙,长马尾,出现在彭之身旁,两条黛眉微微一蹙,问道:“不会真像彭师兄所说,要守着这个大申天子十年之久?那这样一算,功勋堂那几笔可就不太划算了。” 每一座山上宗门,都会设有一座功勋堂,用来赏罚门中弟子,也可在此接取任务或是他人委托来赚取报酬或是功勋,一定的功勋还能够在那珍宝阁内兑换珍宝。 彭之淡然一笑,“袁星师妹放心,当然不会要那么久的,而且师傅传信过来,此事做成,他老人家还有额外奖赏。” 被唤作袁星的女子这才放心,不过还是轻叹一声,双手环胸。 “白白浪费了这十年光阴。” 彭之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笑道:“就当下山散心,师妹不妨可以去京城逛逛,像大申这种大王朝京城,说不定还能捡漏机缘一二。” 袁星身形一闪,便坐在了一只金筑盘龙头颅之上,双腿晃荡。 “有时间就去。” 彭之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语,有空他也会去京城走走,一些个老物件用来炼制成法宝还是很不错的。 ———————— 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李沐春当晚便昏睡不醒,足足在床上躺了有半旬之久,苏醒之时还依然有些浑浑噩噩,好在经过个把月的调养,总归是没了什么大碍。 至于那件惨案,李涣身平为数不多的动用了作为镇南王的权利,强制官府衙门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凶手,就连当时大申天子知道后也亲自下令派遣数名凤隐士协助,可是这五年过来了,依旧无果,大申天子是闭关又闭关。 李沐春多半时间都是呆在自己房间内,只有吃饭时间或是早晨打坐时间会出房门,偶尔也会出门转转。事后李涣还专门与李沐春面对面谈心过一次,父子两关系虽说有些好转,但是再难回到从前那样了。李沐春依然敬重、钦佩自己的父亲,只是少了那种随意,但是往往这种随意,最让人失落。 如今的李沐春可不再是少年了,身材越发修长,眉清娟秀,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原本少年时期水灵灵的大眼睛越发狭长,那一对凤眼,好似总是那般风情千种,能够一眼看破红尘事,就是头发有些乱,好几根长发丝垂落,显得头顶山挽发的簪子有些多余,不过倒是这般看去,又别有一番风味。年轻人不再穿那白色长袍,反而是换上了一身直缀青衫,腰间依旧是那“金蚕”摇晃。 年轻人如今出门,是要戴斗笠的,否则那些个视线,以及总喜欢偷偷摸摸跟着的女子,会有些麻烦。 李沐春有事没事就喜欢跑去那座炼武堂内翻翻捡捡,又或是去那座藏宝楼内一待就是半天。 李涣也没去管,只是叮嘱几句,别乱拿东西就成。 允伟倒是跟以前没变,还是喜欢坐在院子里,大口大口的撮着烟枪,李沐春也偶尔会去与其小酌几杯,都是聊些琐事了。 这一天,李沐春又是提来两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酒,坛子都已经褪色了,扔给允伟一壶,自己掀开泥封,坐在一旁,先喝上半碗。 允伟看着那个蹿个儿贼快的年轻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烦人精与那酒量都长了不少。”,依旧是那身灰衫的老人娴熟的掀开泥封,先用鼻子嗅了嗅,点头称赞,“有点东西,城西那边的阜水酒,还是起码五十年以上的,你小子这都能整到,老夫佩服。” 坐在一旁的年轻人笑道:“这几年在这城里转悠,哪个街角缝缝里掉了多少钱我都清楚。这酒呢,还是那允家一位姑娘给我偷摸着拿出来的,这样一想,倒是有些对不起人家。” 说到这里,年轻人又抿了一口,嘴巴砸吧砸吧。 “以前是个色胚,现在是个情种?”,允伟打趣道。 李沐春将酒壶收回金蚕内,“聊不下去了。” 年轻人又去了李涣的书房,敲了敲门,等到里头说了声请进,李沐春才缓缓推开房门而入。还未等年轻人开口,李涣便指了指桌角的一方,那里有一尊印章,整体是那雕刻印章中最好的寿山石,印章上方是一只青鸾展翅,底座并未刻字。 “送你的,这几年你也跟我学了一点,自己看着想刻些什么。”,李涣说道。 “谢过爹爹。”,年轻人抱拳道。 李沐春拿起那方印章,在手中把玩了几下,不得不说,自家爹这手艺,还真不赖。随后年轻人拿出那还剩下许多的阜水酒,放在桌子上。 “阜水酒,您老人家尝尝,儿子就不打扰了。”,李沐春笑着退出了书房。 李涣停下手中的刻刀,看向那坛酒,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天晚上,年轻人在自己房间内一处柜子后头,摸出一个竹箱,把所有积攒下来的盘缠又点了一遍,便盘坐在床上开始默念那收玄心诀。 这五年来,李沐春对于这门心法领悟颇大,抽空去了好几次崔府崔舆的书房,虽然崔大鸿胪一直在宫中,但是对于这门收玄心诀早就亲自下笔写了一本类似于感想集的书籍,李沐春手抄了一份,在此期间,还多次翻看了崔舆年轻时游历四方所写下的山水游记以及这一路修道路上的心得感悟,李沐春收获颇多,对于那些山上宗门也有了一些了解。 直到深夜,李沐春手持一尊香炉,点上了三柱清香,准备一切就绪之后,来到娘亲以前居住的院子里。 这里,花儿开得正艳,桃树枝头含苞待放。 年轻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院子的那间房屋,俯身轻轻磕头,然后对着那间依旧透露着微光的书房也是一磕,随后脚尖轻点桃枝,越过高墙而去。 这世道既然如此,王朝天子昏庸,群臣百官碌碌无为,天下百姓提心吊胆。 大申既然是这样,那么我李沐春,先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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