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不知严冬寒,秋凉方念阳春暖。 六月初七,鄢聪把白颜“带”回了翠柏庄。鄢聪一身臭汗,将同样一身狼狈且被麻袋套着的白梨扔在地上,咧着歪嘴,对着伊宁邀功。 伊宁换了身浅黄衫,站在廊下,看着被绑的结结实实且被打晕过去的白颜,对着眼前的鄢聪道:“朝廷知否?” 鄢聪道:“朝廷不可能知道,我一路跟的紧,有眼线我都处理掉了,把她打晕后套进了麻袋,搞了辆马车,把她点了穴道又绑死,两天才喂一顿,醒了就打晕,不可能有朝廷的眼线看得到的。” “辛苦你了。”伊宁淡淡道。 鄢聪笑道:“阿宁啊,要不,你也给我开个关,通个穴,我也想跟龙骁一样……” “你俩不同。” “有何不同?”鄢聪大为不满,“他不就比我高点,比我年轻点,难道你还看上他了不成?” 伊宁不为所动,只是道:“他,不开,死。” “那我呢?” “一开就死。” “什么鬼?什么叫我一开就死?你解释解释?”鄢聪更不满了,满口嘟囔,恰在此时,白颜醒了。 白颜一睁眼,看见眼前手舞足蹈的鄢聪,气的咬牙喝道:“老杂毛,有种就杀了我,到底要把我带哪里去?我以后非杀了你不可!” 伊宁看着白颜,白颜骂了一通后也看见了伊宁,更是破口大骂:“好一个天山玄女,想不到竟然行此下作手段!居然派人掳我,本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女中豪杰,不想却是个阴险的小人!”白颜破口大骂,骂的自己脸涨的通红,一身汗直流,什么难听的都骂了出来。 足足一刻钟,白颜才有气无力的停下,夏天本来就热,她口水快骂干了,此时渴的难受,骂不出来了。 伊宁脸色平静的望着她,等她住了嘴后,示意鄢聪给她松绑,鄢聪麻利的解开麻绳,白颜活动了下身子,站起身,还是恶狠狠的盯着伊宁。 伊宁直接一翻手,双手夹着那张小纸条,伸到白颜面前。 “这是什么?”白颜疑惑。 “自己看。” 白颜接过纸条,觉得有些熟悉,打开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写给外庭探子的东西吗?怎么会在她手中?她脸色大变,慌忙将纸条一撕,再看伊宁的时候,怒气少了几分,但怨恨还是有的。 “怎么说?”伊宁直直的盯着她。 白颜撇过头:“既然你都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卓婷走过来,笑着道:“刚刚你骂的多难听啊,小人,到底谁是小人啊?在洛阳,我就怀疑你了,现在证据确凿,说吧,你是外庭哪部分的?” 白颜冷冷一笑:“反正我只是个棋子,死了就死了,说什么有意义吗?” 卓婷冷笑道:“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吗?你以为伊宁是一个人吗?你以为你们外庭风雨不透吗?外庭春纺司,梨花娘,白梨,扬州府高邮人士,二十岁,一流高手,善使掌刀,我说的对吧?” 白颜脸上挂满了震惊,这帮人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外庭,外庭里边肯定有他们的人!这个卓婷,鄢聪,陶有金,于小津,这些人跟伊宁是一伙的,换而言之,伊宁的情报网络相当厉害,自己这个谍子根本经不住查,可笑徐经还以为下了一步好棋,她现在甚至都想骂徐经这个蠢货了…… 白颜脸色由震惊渐渐平静,然后道:“真是厉害,我都被你们查了个底朝天,既然你们派这老头把我抓来,想必不是想杀我,是还想利用我吧?说吧。” 伊宁道:“挺聪明。” 白颜直视伊宁:”你们在外庭里边肯定有人,又想让我做什么呢?” 伊宁道:“你是礼物。” 白颜,现在应该叫白梨,她呵呵一笑:“连这个你都知道。” 伊宁道:“我收了。” 白梨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卓婷道:“既然你是皇帝送给董昭的礼物,那么,伊宁这个当师姐的就替他收下了,如此而已。” 白梨嗤笑道:“收下我?让我为奴为婢?打杂守家?” 伊宁道:“不行?” 白梨冷哼道:“伊女侠,与其如此,你还是一剑杀了我吧。” “为何?” 白梨缓缓开口:“我们这种谍子,活的好不如死得好,反正都是棋子,反正都是烂命一条,死在你手里不算吃亏。若是让我们为奴为婢,去伺候人,呵,别为难我了。” 伊宁道:“也是。” ”所以,伊女侠,给我个痛快吧,让我早投胎,算我谢谢你了。”白梨如释重负的说道。 “好。”伊宁忽然一动,一指向前,弹指间就戳向了白梨的面门,手未至,劲已到,劲风随着手指,贯作一处,如一柄锥子,直插白梨眉心,白梨见这气势如此可怖,下意识退了两步,双手化扇,挡住额头,闭上了眼。 风吹过,白梨手掌都被刮的生痛,想象中的脑袋被戳个洞的结局并未到来,她睁开眼,发现伊宁的手指就悬停在她脑门,并未戳进来。 “这就对了。”伊宁放下手道。 白梨惊恐未定,没去琢磨这话。一旁的鄢聪笑道:“没有谁不怕死的,这丫头平素最爱干净,爱干净的人惜身。” 伊宁淡淡道:“住下吧。” “什么?”白梨问道。 鄢聪道:“你这丫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伊宁是何等人,怎会要你命,又怎会让人为奴为婢,她这些年救过的苦命人不知凡几,她肯收下你,是你的造化。” 白梨陷入了沉默,之后三人并未为难她,她也就在此带着疑惑住了下来。 翌日,伊宁正坐藤椅上睡午觉,忽然被陶有金唤醒。 “汪澄?”伊宁接到陶有金的纸条,眼皮一跳,从藤椅上坐起,她想起了彭渐临终前的话。 如果以后遇到我师弟,请杀了他…… 伊宁思忖半晌,终是起了身…… 六月十一,青莲山下,一队队劲装皂卫集结于此,同时徐经也在场,他身前站着阎浮,欧阳庆,傅恒,还有其他几个外庭高手。 剜心刀宋度。 天雷拳邹刚。 拂面金刚钟杳。 厉天道人张有诚。 魔云鬼叉秋行风。 除去傅恒略弱,其他七人皆是好手,此番出来正是为了擒杀汪澄。 徐经站在烈日下,踱步道:“汪澄这老疯子不好对付,此番你们秋缭司,冬镇司需要小心应对,此番有三百皂卫供你们驱驰,另有五百弓弩手会随后上山,堵住通道,而且必要时,我会出手,都明白了没。” “是,大人!” 秋行风抬起头来,露出面颊上的骇人伤疤,沉声道:“区区一个老疯子,需要这般大阵仗吗?” 徐经道:“行风,那可是虚境高手!” 宋度不屑道:“又不是伊宁那等罕世高手,杀鸡焉用牛刀!” 徐经冷冷一瞥:“若是伊宁,你们这些人只怕还不够看!” 宋度沉默,不置可否。 阎浮道:“休要不满,如今江湖是大世,高手辈出,汪澄乃钟离观第二高手,成名已久,岂可轻视?” 秋行风有些不耐烦道:“那便速速上山,杀完了我还要喝酒呢。” 徐经手一挥,一行人火速朝山上而去。 山上的汪澄还在发呆,他看着这一片片废弃的阁楼殿宇,荒凉的庭院,杂草丛生的廊道,时而大喊大叫,时而狂抓怒撕,时而掩面悲泣,更多的是呆滞伫立,一脸茫然。 就在他失神发呆之际,外庭的人已经悄悄的围了上来,立在一处矮墙后的魔云鬼叉秋行风悄悄拿起一把硬弓,拽上一支倒刺寒光长箭,拉了个满圆,照着汪澄的后心窝,嗖的就是一箭射去! 眼看那支箭急速而去,秋行风嘴角划开了弧,正要中时,汪澄忽然身子一偏,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飞驰中的箭杆!秋行风心惊,这老疯子不是已经察觉了他们,而是完全依靠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做出的身体反应,果然棘手! 汪澄猛然回头,将那支箭一甩而出,正朝矮墙这边射来,其速度远比秋行风硬弓拉的还要快,秋行风眉头一跳,赶紧往旁边一扑,那支箭狠狠撞上了矮墙,直接将墙射穿,出墙体多达一尺长,秋行风一见箭簇冒出,不觉冷汗流下,不等他回过神来,“砰”的一下,汪澄一脚踢在箭羽那端,那支箭透墙而出,继续往前射去,躲在不远处的一个皂卫以及他身后的两个皂卫被这一箭射中,三个人被串成了糖葫芦,登时惨嚎不止,而那矮墙,也在那一脚之下,崩塌…… “给我上!”不知谁喊了一声,大群皂卫们持长枪钢刀,大网铁索,钩爪暗弩,甚至各式暗器,铺天盖地朝汪澄打来,汪澄巍然不惧,双手张开画盘,奋力一推而出,只听得真气破空声响,空中飞去的各式暗器被他这一震,皆齐簌簌的掉落在地。秋行风绕到他背后,将手中两杆短枪合二为一,一跃而起,大枪直戳汪澄后心窝,汪澄猛一回头,左手一揽,竟然将那长枪揽于腋下,秋行风惊愕之下一扯,却根本扯不动。汪澄顺势一甩,秋行风直接离地而起,一声惊呼后,直接被汪澄甩进了前方皂卫群里,砸倒一片! 倒地的秋行风大喊:“这老疯子厉害的紧!”然后他就捂着胸口,作势趴那里懒得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伤的多重呢。 汪澄见人多,立马把手中抢来的枪一掷,转身就跑,刚跑没几步,一片箭雨朝他洒来!汪澄不退反进,伸出双手,一顿乱拨,迎面来的箭矢竟然没一根射中他,他一路跑一路拨,吓的那边弓弩手张开大嘴,惊的手抖,汪澄速度极快,朝那帮弓弩手蹲的草丛一扑过去,瞬间草丛后就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鲜血,残肢铺满一片草科,那队弓弩手顷刻溃散! 眼看汪澄就要脱离包围圈,忽然两道黑影冲到汪澄面前,汪澄双掌一推,那两个黑影也各自出掌,奋力一击! “砰砰!”两道黑影被震的倒退十余步,汪澄眉头一皱,也被震退七八步,两人合力一击方把汪澄逼回包围圈。汪澄步子未止,一张麻绳大网就从天而降,几把明晃晃的钩锁也朝他一抛而来,汪澄大惊,脚下一蹬,离地一跃而起,抓住大网,一撕,“噗拉拉”撕开一道大口,却不料一只钩爪正好钩住了他的脚脖子,那头七八个皂卫合力一扯之下,汪澄身子一倾,被皂卫拉回到地面,他双脚踩住,脚脖子上已是被钩爪钩出了血来。 不待他缓口气,一把剜心尖刀又迎面而来,是宋度!宋度抓的好机会,然而汪澄哪有那么简单,一伸手,居然抓住了刀身,宋度寸步难进,汪澄大喝一声,手一发力,“乒”的一下将剜心刀捏成两段,宋度大惊,汪澄却将断刀往钩爪上一扎,切断钩绳,随即另一手抓起那血淋淋的钩爪,一手拿着断刀,就朝宋度扑来,宋度哪里敢硬接,转身就跑,但汪澄一爪划来,还是在他后肩留下了几道爪痕,宋度以为自己要死,不顾疼痛拼命跑,跑出几十步看到徐经跟阎浮之后才停下,一回头,才发现汪澄被皂卫缠住了。 徐经脸色不太好看,阎浮更难看,宋度痛的龇牙道:“这老东西,恁般厉害……” 汪澄一脚受伤,陷入皂卫之中,他发了疯,抢过一柄长枪,挥舞如风,左遮右打,上挑下劈,舞枪如轮,不过片刻,将一群皂卫打的七零八落,那杆枪下,扎着的对穿,擦着的骨折,挨着的重伤,须臾间,他身周数丈,皆是死尸残肢,血流成河,皂卫们死伤惨重,被他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上!”徐经冷冷一喝,阎浮,宋度,以及钟杳,张有诚,邹刚,欧阳庆纷纷现身,五人一掠而去,将汪澄围在核心,各自施展绝招,朝汪澄打来!汪澄急忙反击,一时间,身影翻飞,击打之声不绝于耳…… 远处一片灌木后,几个斗笠人探出头来,正是梁穗吴非几个,他们看着汪澄大战外庭高手,心急如焚,吴非当即道:“师叔祖有危险,我们得去救!” 梁穗拉住他,指了指那边不动如山的黑袍人,说道:“你不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徐经,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 “那怎么办,师叔祖已经受伤了!” 梁穗道:“我们摸到师叔祖那边去,解决掉那边的一队弓箭手,夺了弓箭,来支援师叔祖。” 说干就干,这几个人是真不怕死。许是天公有德,徐经专注于观看几人厮杀,也不曾注意到这几个小家伙,梁穗几个仗着熟悉地理,还真成功的摸到了那队弓弩手后边,那队弓弩手不过十来个,看样子是官兵里抽出来的精锐,按理说吴非几个武功也没高到这般地步,但这伙弓箭手就是被汪澄吓破胆的那批,士气早丧,竟然被梁穗吴非猝然暴起,一连杀了七八人,两人的同伙解决掉剩余的,居然还没被正在厮杀中的人发现。 吴非抢过一张硬弓,捡起一根羽箭,瞄准受了伤明显打架划水的宋度,拉开满弦,嗖的就是一箭射去! “噗!”这一箭居然神奇的贯穿了宋度的脑袋,宋度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人从背后射死,他带着惊讶的眼神扑通倒地,终于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汪澄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脚受伤,又跟皂卫大战一场,体力消耗异常大,眼见宋度那边开了个口子,便一掠而出,欧阳庆伸出手一拦,汪澄身子一顿,双手齐下奋力一撕! “噗……”欧阳庆整条手臂被撕下,鲜血喷涌,痛嚎不止,然而邹刚也至汪澄背后,抡起那精钢打造的铁拳,天雷拳一拳狠狠击中了汪澄的后背,汪澄身子一震,仍然朝着撕开的那道口子一掠而出,邹刚再上,一支箭朝他迎面而来,他被迫身子一停,抬手一挡,挡下那支箭,后边的阎浮抓过一支钩锁,一掷而出,正好钩中汪澄后肩,汪澄一咬牙,身子一翻,继续一掠,那钩锁便在他后肩撕掉好几条肉,汪澄后背血淋淋一片! 好不容易汪澄与梁穗汇合,梁穗当即道:“师叔祖,我们从小路跑,赶紧走!” 汪澄目光呆滞,忽然眉头一拧,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险些支撑不住,吴非见状,一把背起汪澄,几人就朝丛林里小路跑。 徐经见状大怒:“钟离观余孽也敢来搅和!追上去,给我杀光!” 梁穗几人在小道里不断的穿梭,后边的阎浮等人以及皂卫穷追不舍,慢慢收拢而来的弓弩手也不停地分散开去堵路,一时间,吴非梁穗等人拼了命的跑,身后羽箭不断,几人岌岌可危…… 眼看要到山下,梁穗吴非仗着熟悉地形,稍微甩开了一阵,却看到一个高颧骨窄面的人提着刀,带着一队皂卫封住了山下路口,吴非急道:“怎么办?大师兄!” 梁穗的娃娃脸上满是汗水,咬牙道:“我杀过去!你们夺路走!” 吴非心中一凛,不曾想梁穗如此决绝,恰好此时,那个人跟那队皂卫忽然朝着一个方向齐齐冲了过去,梁穗大吃一惊,急忙道:“趁现在,我们走!” 刚冲出路口,一阵箭矢逼来,将几人逼在山脚下,他们对面,赫然还有好几十弓弩手,见他们现了身,毫不犹豫再次将箭搭上,几人一时间陷入了绝地。 “滚开!”傅恒直接被一剑鞘打的飞了过来,重重的砸在弓弩手面前,捂着肚子弯曲成了虾米,痛的他在地上打滚。 梁穗大惊,只见一个浅黄衫的斗笠女子,提着剑跨步过来,他身后一群皂卫拿着兵器,却远远的不敢靠近,那群弓弩手一吃惊,将箭瞄准了她。 “锵!”那女子剑一拔,然后一挥,只见一道寒光刮起,劲风一掠,犁的地面泥土翻飞,一道无形的杀意涌入弓弩手阵中,“噗噗噗噗!”霎那间,鲜血纷飞,惨嚎不止,几十个弓弩手被掀的跌落于地,死伤大半…… 梁穗吴非惊得目瞪口呆。 地上打滚的傅恒冷汗直流,颤声道:“伊宁阁下,你何故跟朝廷作对?” “滚!”伊宁一脚,踢在傅恒的腰间,当即将他踢飞数十步,傅恒长长啊了一声,跌落草地上,昏死过去。可怜傅恒,被师弟打了一顿才养好,又被师姐打了一顿,憋屈至极。 梁穗等人当即下跪,梁穗抱拳道:“多谢伊女侠仗义出手,此恩,我钟离观弟子必报!” “汪澄呢?”伊宁冷冷道。 吴非回头望着在他背上已经昏迷的汪澄,说道:“师叔祖被徐经的人围攻,身受重伤……” 伊宁思索片刻,忽然喊杀声起,伊宁把手往外一指:“去小孤岭。” 梁穗道:“伊女侠那你怎么办?” 伊宁只道:“在那等我。” 梁穗等人不敢有疑,用尽力气,朝小孤岭跑去。 片刻间,徐经带着大队人马下来了,看着死伤满地的弓弩手,以及死活不知的傅恒,徐经脸一黑,当他看到坐在石头上抱剑的伊宁,他心一提,身后几个高手也是一凛。 徐经想起那张纸条,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徐经向前走了几步,沉声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天山玄女伊宁吧?在下徐经。” 伊宁转头,瞟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 徐经眉毛一挑:“原来徐某也入得了伊女侠之耳?” “臭名昭着。”伊宁淡淡道。 “哈哈哈哈……”徐经大笑一阵,而后道:“我曾闻沈女侠与彭渐乃是好友,故而将董昭托于青莲山,想不到彭渐已死,你们沈家的传人却还在帮青莲山,此情虽可道,但你又能帮的了几回?你真以为,凭你一个独行侠,对抗得了朝廷?” 伊宁道:“非是朝廷。” 徐经惊讶道:“哦?那是什么?” 伊宁手指向他:“是你。” “徐某?”徐经笑了,“徐某看来是得罪玄女阁下了,但你能拿徐某怎么样呢?” 伊宁起身,一字一顿道:“特来打你。” 言毕,伊宁一跃而上,眨眼间已至徐经身前,左手一探,爪如飞电,直取徐经咽喉,徐经瞳孔一缩,见那劲风袭来,一步后退,避开那爪,伊宁右手剑鞘一甩,又是一道劲风,再扫咽喉,徐经急忙头一仰,脑中急切思索伊宁下一招,见剑鞘落空,徐经复直身,不巧正撞上了伊宁转头甩过来的那根大辫子! “啪!”辫子狠狠甩中徐经的脸,打的他火辣辣的痛,不等他回过神,伊宁一脚蹬来,徐经连忙再退,乘势一掌击出!“砰!”手掌与脚掌相击,一股大力传来,徐经被震的倒退七八步,脸色难看至极,他趁势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老实人邹刚挥出铁拳,动身一拳砸去,阎浮,张有诚,钟杳犹豫一下,也一冲而上,伊宁剑也不曾拔,左手一拳迎上了邹刚的精钢制造的铁拳,“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邹刚脸色剧变,直接被一拳打的倒飞而出,其余三人脸色大变,却来不及思索,伊宁已然杀到跟前,阎浮横起一脚,直扫伊宁面门,伊宁抬起剑一挡,阎浮小腿撞上剑鞘,“笃”,阎浮脚被剑鞘迟滞了一下,伊宁左手化指,朝着阎浮脚底板就势一戳! “啊!”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须臾,阎浮也倒飞了出去,捂着脚,面容痛到扭曲。钟杳拄着一把铁拐惶惶然,张有诚握着剑战战兢兢,徐经大喊道:“一起上!”徐经重新提气,一冲而来,三人联手攻向伊宁,伊宁丝毫不惧,迎面而上,一手爪,一手剑鞘,身形翩翩,犹如穿花之蝶,交手二十余招后,除了徐经还能还手,其余二人却是只有招架之功,眼看形势不对,徐经招呼皂卫一起围来,可皂卫们上来后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几个趁机钻进战群的皂卫顷刻就被打出,非死即伤,根本起不了作用,又是十来招,徐经早就满头冒汗,这伊宁剑都不拔,根本没使全力,徐经大喝一声,招呼其他两人,三人发力,钟杳铁拐拂面,张有诚剑扫伊宁下盘,徐经一跃而起,照着伊宁头顶就重掌压下! 伊宁不慌不忙,弹剑出鞘,一道白虹划过,正出招出到一半的张有诚跟钟杳猝不及防,被那剑光余势扫个正着! “叮叮!”钟杳的拐,张有诚的剑俱被斩断,“噗噗噗噗!”一阵衣袍撕开的声音爆出,“呃啊!”两人被剑势扫中,身上血花飞溅,身子也倒飞出去。 徐经以泰山压顶之势一掌压下,掌风呼啸,却未吹动伊宁半根头发,只见她头也不抬,右手挽个剑花,忽然身子一低,剑绕到后肩往上一刺! 剑长而掌短,徐经大惊,急忙撤手,但人已从空中落下,其势难起,只得身子一偏,剑尖堪堪从鼻子上擦过,剑风刮的脸生痛,然而不待徐经喘气,伊宁左手转身一掌打来,徐经只得双手交叉,奋力一挡! “砰!”头朝地脚朝天的徐经被这一掌打的飞了出去,他欲喊皂卫支援,但喉头一甜,咽不住,血直接从嘴角溢出。此刻人还在空中飘,那伊宁身影却如鬼魅一般掠来,两息之间便冲到刚刚翻身落地的徐经面前,伊宁左脚一抬,徐经慌忙右手一挡,“咔嚓!”徐经右手臂骨直接被踢折,徐经左手一伸,欲要做最后挣扎,伊宁更快,左手一抄过去,一把擒住徐经手腕脉门,徐经已然绝望…… “呃啊!”徐经被甩到地上,嘴里强行含着的血再也关不住,一口喷了出来。然后,脸颊上又是一阵剧痛,一只麂皮靴,狠狠踩在他脸颊上,他左手欲动,又是一阵刺痛传来,又一只脚踩在他左手,他再也动弹不得。其他几人,邹刚勉强站起来,但右手已然重伤,阎浮还趴在地上捂着小腿,钟杳肠穿肚烂,咽了气,张有诚浑身是血,气若游丝。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从伊宁跟徐经交手至徐经被踩到脚下,不过二十余息,皂卫们骇的不知所措,想事的不知道从何下手,不想事的已经张开口看傻了。 徐经咬牙道:“伊宁,你敢杀我吗?” 伊宁道:“有何不敢?” 阎浮喊道:“伊女侠,阎某一向知道你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中豪杰,可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替那钟离观余孽出头,与我们作对?” “是吗?”伊宁淡淡说道,然后他看向脚底下的徐经,“半年前。” 半年前?半年前是什么时候? “卢彬,鱼飞。”伊宁说出两个名字。 徐经心中一震,这女人记性这么好吗? “那时你在杨江镇擅杀朝廷命官,本官派人杀你,那是职分所系!”徐经喊道。 “那董昭呢?”伊宁道。 “董昭……”徐经喃喃,一时竟然想不出话来。 “威胁,拿捏……”伊宁一字一顿。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徐经感觉头顶的脚力又重了些,不禁痛的龇牙。 “一帮渣滓!”伊宁抽剑,阎浮急忙道:“伊女侠,我们知错了,不要杀徐大人!” “噗!”伊宁一剑贯穿徐经后腰,鲜血直溅! “呃啊……”徐经痛的大喊了出来,伊宁一松脚,撤剑回鞘,沉声说道:“再来,杀光!” 伊宁拂了下衣襟,转身就往小孤岭方向迈去,她的身影走的不快不慢,外庭一众人目视她离去,却无一人敢开口,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阎浮等人才叹了口气。 “还不快给我包扎……”徐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皂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徐大人还没死啊?于是赶紧上前赶紧救治包扎。这时候,秋行风才捂着胸口从山上下到山脚,看见这一片死伤,惊道:“汪澄这么厉害?徐大人都被打成这样了?” 阎浮怒道:“你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我们几个面对的是谁?” 秋行风道:“我打汪澄第一个上的,也是第一个受伤的,你们光顾着追人,谁顾我了?那欧阳庆断了手痛的死去活来,还要我照顾……那你说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子?” 阎浮恨道:“下了山,撞到了那个魔女,伊宁……” “……你们这么多个人打不过她一个?”秋行风惊讶道。 邹刚道:“汪澄都如此难杀,何况是这个魔女,我跟他拼了一拳,手差点废了……” 阎浮皱眉叹道:“这就是当前江湖第一高手啊……” “徐大人呢?” 徐经已经昏了过去,后腰那里全是血,伤有多重可想而知…… 数日后,外庭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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