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辉府,已经在河南的地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衰败的气息。罗通和柳青青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当街饿死的人,一个人,前一秒还在端着碗央告着,求一口吃的。后一秒,就好像生气突然间被抽走了一般,倒在地上。</p>
罗通甚至都来不及做慈善,随后他就发现,这些真正的饥民,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盈城盈野”。在府治里面,都随时随地会遇到暴毙的饥民,这些死倒随后会被仵作抬走。所以,这衰败的气息,实际上就是尸臭。</p>
罗通没有点破,但他想为这些饥民做点什么,第二天出发之前,他找到卫辉府最大的一家粮行,想买些粮食来施粥赈济一下饥民。</p>
偌大的粮行,门可罗雀,一个胖大的掌柜,开板之后,倚在柜台后面打盹。罗通带着柳青青走进来,环顾了一下粮行里面,有几十袋粗磨的面粉,眼睛直接看,都可以看到混在面粉里的麸皮和碎草末。</p>
“掌柜的,这面粉怎么卖?”罗通一嗓子,把打盹的掌柜给叫醒了。</p>
“咦,咋恁早就来人了呢?”掌柜揉着惺忪的睡眼,坐直了身体,略带点不耐烦地对罗通说道:“精面三两银子一斤,三合面一两银子一斤,恁想称几斤咧?”</p>
“怎么这么贵啊?”柳青青有时候没事跟翠屏一起去采买,对物价心里基本有数:“这谁还吃得起?”</p>
“切,恁吃不起,有人吃得起,不买滚蛋!”掌柜的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躺倒在躺椅上:“恁两个,不买就赶紧出去,要是手脚不干净,剁掉!”</p>
柳青青拉了罗通一把,把罗通从粮行里拽了出来:“得了,相公,这地方本身咱们就是外地人,你想做好事,人家几十把大刀等着你呢,回去之后,还是让康思俊他们在朝廷那边想想办法。”</p>
罗通点了点头:“确实,咱们俩身上带的盘缠有限,这要是一路赈灾过去,恐怕咱们就得乞讨着回京师了。”</p>
俩人在客栈吃了早饭,但这早饭并没有贵到离谱,价格跟彰德府那边差不多。罗通见老板娘很健谈,就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我们刚去粮行打听了一下,那面粉的价格都上天了,你这里怎么还能物美价廉的?”</p>
“咦,恁咋去问粮价了?”老板娘左右没事,一屁股坐在罗通和柳青青的旁边:“俺们这里,都是去彰德府或者开封府买粮,当地的粮行,那就不是咱们能买得起的。”</p>
“为什么啊?今年卫辉遭灾了?粮食没收成?”罗通吸溜着胡辣汤,问着老板娘。</p>
“反正恁是外乡人,跟恁说了也无妨。”老板娘神神秘秘地把头伸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卫辉府的粮行,是巡抚大人的私产,从我记事到现在,就一直是这样的价格,反正老百姓吃不起。”</p>
“那也不对啊,巡抚是当地的父母官,要是百姓都饿死了,他这父母官当光杆司令啊?”罗通有些不解。</p>
“咦,这恁就不知道了吧?”老板娘接着说道:“等快入冬的时候,巡抚就会把价格稍微压下来一点,不知道的百姓就对他感恩戴德,等恁出了城,就能看到百姓拜巡抚的祠堂,香火不知道多鼎盛咧。”</p>
“那也就是说,卫辉的巡抚,是靠着让百姓饥饿,达到让百姓顺从的目的。”罗通看着老板娘问道:“我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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