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保、庞氏的葬礼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四方的宾客纷纷前来吊唁,偌大的阆中城一时间格外地热闹。 黄元心无旁骛地在为父母守着灵,仿佛对外事全不关心。 在此期间,狐笃来了,法正、孟达来了,任安派人来了,庞羲派人来了,甚至治中王商、别驾陈实、长史射坚,以及赵韪也派人来了,可刘璋的使者始终未至。 黄元知道刘璋的处境并不算好,肯定在成都为了黄保之事在与赵韪一党博弈,可是这个时候,连个使者都不派,着实让人寒心。 直到四月二十七日,黄保葬礼前一日,从成都来的使节终于姗姗来迟。 似乎刘璋也觉得再不派人来实在不合适了。 前来的使者乃是费伯仁(字伯仁,名不传)和王累,前者是黄保的江夏老乡,刘璋的亲表兄,后者是刘璋的主簿。二人的身份不算高也不算低,可是黄元却不满意。双方除了是君臣还是姻亲,你刘璋至少派刘循(刘璋之子)前来客气客气。 费氏与黄氏是同乡也是姻亲,黄元也得对费伯仁执晚辈礼。 费伯仁对黄元很是客气,见到黄元后便好言安慰黄元兄弟,更对刘璋不能亲来表示歉意,随即他又奉上一份礼单,尽是刘璋对于黄元兄弟的礼赠。光是黄金便是三百斤,钱三千万,蜀锦八百匹,还有其他物品若干。 连费伯仁自己读起这份礼单都有些咋舌。 而黄元却是面无表情,他的心甚至渐渐沉到了谷底。礼下于人,将有所求,这么一份大礼,刘璋的所求只怕难以想象。 黄元可不认为刘璋是因为顾念表兄弟之情给自己兄弟这么多赏赐。 费伯仁读完,将礼单递给黄元,黄元却是没有接,反而问道:“费伯父,不知使君这份厚礼是给我父的抚恤,还是州府的赏赐?” 黄元一句话便问的费伯仁语塞。他也没想到黄元小小年纪,如此犀利,这当然不是抚恤,更不是赏赐,否则也不会这么多。 “元子,使君和黄都尉兄弟情深,今黄都尉战殁,使君担心你们兄弟衣食不足,所以才让我带来这些东西。” “那我父的抚恤呢?” “这!都一样吧。” 黄元接着问道:“这如何一样?伯父请恕小子无礼,这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父为国捐躯,阵亡于平乱之中,是忠是奸,州府至少也得给个说法。明日便是我父出殡之日,我身为儿子,总不好让他稀里糊涂地下葬。” “这?” 费伯仁无言以对,而一旁的王累说道:“黄郎,黄都尉捐躯于难,确实是事实。不过阳安关一战,也是黄都尉应对失措,以致兵败如山,最后阵亡。今日不独黄郎一家哭,数千阵亡将士之家亦哭。” “你说什么?” 一旁的黄云立刻站了起来,对着费伯仁怒目而视。 而黄元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招了招手,让黄豁将黄云拉住,然后对费伯仁说道:“看来使君是将此事定论了,这么说来,此战的责任完全在于我父了?‘应对失措’,这罪名倒也不算太重,我还以为是‘临阵脱逃’呢。” “元子,你也得体谅使君的难处。” “那我父的性命,谁来体谅?” 眼看黄元怒起,费伯仁一时被震住,王累便道:“黄郎,我知你接受不了,可是若非使君据理力争,黄都尉还真要得一个‘临阵脱逃’之名。” “那我倒是感谢使君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你!” “赵韪狗贼,害了我父,还要将脏水泼到我父头上,我与他势不两立。” 强忍着愤怒的黄云再也忍不住,再次大声咆哮起来。 “出去!” 眼看黄元开口,黄豁使劲拉住二兄。黄云满腔的怒火,也不愿再待,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黄元突然平静下来,对费伯仁说道:“费伯父,这个结果我其实早知道,可是还有所期待,到底是痴心妄想。 此事是浑是清,到底如何,想必诸位一清二楚。 我理解刘使君的难处,也感谢他的努力,不过为人子者,总得给父亲一个交代,我相信太一神自有公道降临。 今日费伯父带来的使君礼物我收下了,请费伯父回去代我谢谢刘使君。 这两日家中事多,我也无暇顾及二位,若有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见谅。” 黄元说完,便要送客。 费伯仁已经做好了黄元翻脸的准备,他此番前来,就是代刘璋安抚黄元,平息此事的,现在黄元的反应倒是比想象的还好。 费伯仁也知道此时讨不得好,便向黄元告退。 费伯仁和王累走后,黄云急匆匆地进来,见到黄元便说道:“兄长,刘璋和赵韪沆瀣一气,让父亲死后还要蒙羞,我们绝不能和他善罢甘休。” “你想怎么样,拿着刀跟他二人搏命?” “我!” 黄云满心的愤怒,可到底无计可施,只得狠狠地砸了一下地。 黄元将礼单交给黄豁,然后说道:“老三,让合伯收好刘使君送来的厚礼。” “大兄,咱们不将他们赶出去就好了,还真收他们的礼?” “为何不收?” “这是堵咱们嘴的,是阿父的买命钱。” “那就更该收了。” 黄云终于忍不住,愤怒地说道:“大兄,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这每一文钱上都沾着父亲的血,我们能花的安心。” “花不安心也能花。” 黄元看着黄云说道:“这个事情从一开始结果就注定了。成都之中,军权尽归于赵韪,政权尽归于王商。哪怕刘使君羽翼渐成,难道他会为了已经死去的阿父跟赵韪翻脸? 我为什么没有去成都跟赵韪打这个官司,就是因为没有意义,刘使君也绝对不会为阿父做主。 至于这个钱,你真以为是刘使君安抚咱们的。 你我不过是个匹夫,无兵无势,他何必花这么大代价安抚你我?他这是给底下人看的,他想告诉手底下那群人,是赵韪咄咄逼人,他才没有办法,委屈了我父,但绝不会对我们这些遗孤置之不理。” 黄云听后,颓然地坐在地上。 “难道阿父就这么白死了?” “为人子者,不报父仇,焉能为人。” “可是现在。” “靠山山倒,依墙墙塌。既然刘璋指望不上,那咱们兄弟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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