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上旬，天依旧很冷。</p>
邯郸上空飘起了雪花，田秀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的掌心融化，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穿越后第一次入宫面见赵王的场景，那天没有下雪，但天却像这样一样阴冷。</p>
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田秀转身回到房间。</p>
三日前，李牧上书朝廷，说是不日就要和匈奴人进行决战。</p>
这场决战牵动了整个赵国的神经。</p>
他的成败将直接决定未来赵国的兴亡还有许许多多人的政治生命。</p>
为了这一战，田秀以及他背后的人，已经赌上了所有。</p>
赵国几乎将后方能动的一切都运送到了前线，根据李斯统计，为了打赢这一战，赵国仅向前线运输的冬装以及粮食补给就高达五百万钱！</p>
折合黄金差不多十万金！</p>
这一战已经掏空了赵国的国库，还让赵国背上了一大笔贷款。</p>
而有能力借给朝廷这么大一笔钱的，正是赵国的商人。</p>
赵国商业发达，商贾众多，由田秀出面，向这些商贾借了数笔“无息贷款”。</p>
尽管是无息贷款，但赵国还是承诺，会继续降低赵国商人的关税，赵国对商人货物的贷款，由原来的百分之30，已经下降到17。并且朝廷还承诺等打完了这一仗，官府会在两年内还清所有欠款。</p>
结果就是，整个赵国上下，勒紧腰带过了一个冬天。</p>
为了打赢这一仗，田秀削减了宫中的用度，最直接的就是赵王偃已经不得和他的舞女姐姐们愉快的玩耍了。</p>
宫中的舞女都被遣散，可怜的赵王偃每天只能靠读书消遣。</p>
赵王偃正是好玩的年纪，对田秀这个相父没有怨言才怪。</p>
朝廷上的百官更惨，已经三个月没发俸禄了，那些高层还好，起码靠自家的资产也饿不死，而那些中低级的官员，都快当裤子了。</p>
因此朝廷上下，从赵王到百官皆对田秀颇有微词。</p>
这让田秀压力山大，这一仗要是打输了，他以前记得的那些名望会荡然无存不说，今后能不能在邯郸待下去都成问题。</p>
“今日方知雍正爷有多难做！”</p>
“先生，你说什么？”</p>
田秀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官文君已经进了他的房间。</p>
田秀恍然道：“哦，文君？”</p>
上官文君绕到她身前，奇怪的说：“夫君刚才说的雍正爷是谁？”</p>
田秀回道：“没什么，我的一个同道中人罢了，你不认识。对了，你来找我是做什么？”</p>
上官文君也没接着追问雍正是谁，毕竟他家夫君总是时不时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p>
比如说他前阵子一直念叨：“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p>
周公是谁，上官文君还知道，但他说的王莽是谁，田秀就不肯说了。</p>
上官文君倒是记得好像有个话本里，有个大反派就叫王莽来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田秀说的那个。</p>
“先生，燕国那边有人来了！”上官文君说明了来意。</p>
“燕国？”田秀有些惊讶，随即问道：“是武成后身边的人吗？”</p>
燕国那边田秀就只认识武成后，除了她，田秀也想不出还会有谁来找自己。</p>
上官文君回道：“不是。”</p>
“这次来的是燕王唤身边的人，燕王唤软弱，自从继位以后，朝政就一直被交到太后和国相将渠手里。燕国太后快要死了，燕王唤想从将渠手中夺回朝政，可是他一个人又不敢夺权。”</p>
田秀随即恍然。</p>
随后，田秀问道：“这么说来燕王唤派人来见我，就是想请我相助？”</p>
上官文君合首：“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当是的。”</p>
“你去帮我打发了燕国的使者，就说我在忙，先让他在邯郸住几天。”田秀对上官文君吩咐道。</p>
上官文君不解：“夫君，你何故不见一见这个使者呢？”</p>
田秀说：“见肯定是要见的，但是我得先摸一摸燕王唤的底，虽然当初是他是我立的，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不知道燕王变成了什么样子。</p>
他要还像以前那样，我当然不介意帮他从将渠手里夺回权力，毕竟燕国有弱主，对我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p>
但他要是像燕昭王那样的强主，那我就不可能帮他了，不然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p>
上官文君点了点头，“妾知道该怎么说了。”</p>
就在上官文君出去后没一会，展从外面走进来问：“少君，朝会时间到了，今天还要去上朝吗？”</p>
赵国的朝会，通常都是十天举行一次。</p>
朝会通常都是在辰时开始(早上七点)，步入冬季以后，早朝的时间也会相应推迟到辰时四刻(早上八点)。</p>
而战国时期的朝会还不像明清时期那么重要，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大臣可以请假不去。</p>
就比如说今天早上下了雪，估计去上朝的人就不会太多。</p>
所以展才会特意来问问，田秀还去不去上朝。</p>
“我是首辅大臣，当朝丞相，你说我去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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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亮明了态度。</p>
谁都可以不去参加朝会，唯独他不能缺席。</p>
不仅仅因为他是赵王的相父，更重要的是国家正逢多事之秋，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缺席朝会。</p>
“那臣这就去套车。”展低头说了一声。</p>
田秀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去办。</p>
……</p>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刚开始还只是淅沥沥的小雪，现在已经成了鹅毛大雪。</p>
若只是下雪也就罢了，偏偏外面还起了风，狂吼的北风裹挟着满天飞雪，铺满了整个邯郸</p>
田秀的马车穿行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p>
等马车到了王宫前的时候，田秀的朱漆色马车已经变成了白色。</p>
就连前面驾车的车夫，也成了雪人，只剩两双眼睛还露在外面。</p>
王宫外除了田秀的马车，并没见其他人的车。</p>
以往这个时候，宫门外都会停满了车。</p>
看来是今日的雪大，绝大部分朝臣都呆在家里不愿出门。</p>
“丞相，雪大，容臣为您撑伞。”</p>
李斯从马车里跳下来，撑起一把油纸伞跟在田秀身后。</p>
田秀没说什么，抬起脚往大殿而去。</p>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行又一行的脚印。</p>
而在他的身后，只有撑伞的李斯一人，偌大的王宫，两人的身影看起来孤孤单单。</p>
站到大殿外的走廊上，两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p>
风雪太大，那一把伞根本就遮不住漫天的飞雪。</p>
推开殿门进去，大店里黑漆漆的，连灯烛都没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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