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帅,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煮盐办法?”张士德两眼放光起来。 毕竟是自己从小的老本行,一进入专业领域,张士德的血脉就是觉醒了求知欲。 朱瀚想了一下,决定不藏着掖着了,教给张士德他们,也就是给自己提高了打工人的效率。 “我有晒盐法,可以让你们的成本降到原本三成!”朱瀚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啊!”张士德顿时大惊,露出了不肯相信的神情。 在海边煮盐的经历,让他知道盐户们已经是把成本一降再降了,根本不可能再降到原本的三成! 其实,不需要降到三成,只需要降低到八成,许多盐户就会把他当在世祖师爷供着了。 朱瀚一听就是笑了起来。 不仅是张士德,就连朱元璋、施耐庵等人,也都是露出惊讶怀疑的神情。 他们也不相信,朱瀚能够比张士德这个老盐户更能懂得煮盐? 面对众人的怀疑,朱瀚当即取过纸笔,开始快速绘画了起来。 朱元璋、张士德、施耐庵和崔长兴几个人,都是围拢了过来,看朱瀚到底是要画什么。 只见朱瀚拿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番洋洋洒洒,又是图画,又是文字。 很快就是画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朱元璋、施耐庵等人都是看不懂,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地方。 而张士德则是完全不一样了啊。 他已经是石化当场,如同是木头一般,死死盯着眼前的纸张。 “这,这是,这真的是副帅想出来的?”张士德终于是嘴唇发抖的问道。 “从一本残破奇书中看来的,记不清是谁写的了。”朱瀚笑道。 他描绘出来的这一个晒盐法,在历史上可谓是鼎鼎大名的创造,一直到了明朝建立后才是慢慢推广到了全国。 晒盐法,通过大量分阶段的盐田,把原本的煮沸蒸发,变成了利用太阳暴晒的晒盐法。 不仅是产量巨大增加,而且还让成本急剧降低。 特别是再利用一些风车淋取,更是加速了晒盐进程。 “副帅,这法子,可否教给我?”张士德忐忑不安的问道。 “哈哈,就是给你们的,我留着也没用啊。”朱瀚大方的说道。 张士德顿时眼冒精光,一把卷起了宣纸,如同珍宝一样塞进了怀里。 “副帅,你放心,那食盐定价十文,我可以做主!”张士德忙不跌说道。 朱瀚却是摇摇头,笑着说道:“张将军,你这不厚道,有了这晒盐法,你要是还卖十文钱一斤,是不是太黑了啊。” 张士德老脸一红。 他可是门清儿啊。 这晒盐法要是用起来,五文钱一斤食盐,盐户还是能够比原本多赚好多呢。 “那,那副帅,你说个价吧!” 张士德决定收起自己的小算盘,开诚布公的说道。 “也不能让你们吃亏的,一斤食盐定价五文钱,只要装上了船,立刻兑付,后续的所有费用花销,我们自己负责!”朱瀚说道。 五文钱! 还远不到张士德的底线,完全是可以接受。 最起码,现在淮东堆积如山的食盐,要是五文钱换成粮食,张家兄弟们也能笑醒了。 “好,那就说定了。” “一言为定!” 最后,作为当家人的朱元璋拍板做了决定。 张士诚的淮东义军,获得了红巾军淮东都元帅的名号,双方约定以折价五文钱一斤的定价,由滁州义军收购淮东的食盐,以后的所有运销统统由朱元璋自行决定。 淮东义军除了制盐之外,自己不往境外自己贩卖。 双方落得各取所需,张士德欢欢喜喜的离开滁州回去复命了,施耐庵则是作为滁州红巾军的代表,随同去往淮东,去见一下张士诚。 剩下的事情,基本就是按部就班的对接了。 无非就是安排人去江南湖广一带拓展销路。 几天之后,施耐庵就是带着数十条大船,返回了滁州。 这些大船上,满满当当的全是食盐。 朱元璋与朱瀚高兴的来到船上查看。 “哈哈,全都是上好的食盐,足足五万斤!”施耐庵笑着说道。 张士诚对于双方达成的协议,也是非常的满意,当即命令先运来来五万斤的食盐。 “这么多的食盐,不知道卖个什么价钱?”朱元璋问道。 虽然自己想要的是粮食,但是算到最后,还是要折算银钱价格的。 “我打听过了,江南缺盐,江西缺盐,湖广也缺盐,甚至河南也是缺盐,咱们滁州这里也是缺盐,不管是卖到哪,都是稳赚不赔。”朱瀚笑着说道。 眼前这些白花花的食盐,那就是真金白银啊。 “既然要卖,那就卖给江南吧,运送粮食还近一些。”朱元璋说道。 “若是一锤子买卖,咱们就卖个高价,但是已经打算做长久买卖了,那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价格,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啊。”朱瀚说道。 朱元璋点点头,“这种奸商的事情,你最拿手,就交给你了。” 朱瀚立刻翻了一个大白眼,“哥,你这话说的可不厚道啊!” “哈哈,说你奸商,那是夸你呢!”朱元璋也是笑了起来。 五万斤的食盐,其实根本不算太多,顶多就是一个投石问路。 安排好了食盐存放后,朱元璋与朱瀚便是一路走回了滁州城内。 二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派一个人去一趟江南集庆府,亲自打探一下当地的食盐行情,然后再定一个价格。 不过,这个人选却是有些犯难了啊。 他们相熟的老兄弟们,都是一些大老粗,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别提做生意打探情报了。 至于那些个投靠的书生士绅,却有觉得他们没有足够的信任度,害怕他们与江浙豪商们串通一气,挖了自己墙角。 毕竟,江南豪商们的脾性,可不是什么忠厚的善男信女。 他们俩一路也没有商量出个头绪来。 刚刚到了府衙大门口,一个声音就是从前方传来。 “重八!” “七五!” 朱元璋和朱瀚都是一愣。 他俩的曾用名,虽然是人尽皆知,但是却不会有人敢大庭广众喊出来的。 “谁?” “什么人?” 两个人抬头望去。 只见前面府衙大门的角落里。 走出来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他的手还拉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几个卫兵以为是什么歹人,连忙就要上前阻拦。 哪知道,朱元璋仅仅是一个照面,立刻就是认出了此人。 “二姐夫!!” 朱元璋一下冲了上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二姐夫李重九。 旁边的那个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外甥李保儿了。 “呜呜!!” 二姐夫李重九顿时就是哭了出来。 “重八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一边说着,李重九拉过儿子保儿说道。 “保儿,快给你舅舅磕头!” 保儿立刻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头。 朱瀚之前年幼,对于这个二姐夫,早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也就是朱元璋年纪大,还能记得这个曾经屡屡接济自己家的二姐夫。 突然,朱元璋往身后和旁边看了看,心脏忽然一沉。 “姐夫,咱的二姐呢!” 李重九一听,眼泪又是呼啦啦的淌了下来。 “重八啊,俺对不起你姐,穷得没发过活,只能看着她熬没了命啊!” 李重九的话,如同一击重锤,让朱元璋顿时浑身一颤。 “哥!” 朱瀚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在二姐夫李重九的哭哭啼啼中,总算是把自己的一番经历给说了出来。 原来,在去年朱重八他们逃离皇觉寺的时候,二姐就已经是患上了疾病,再然后就是濠州附近大乱,李重九一家原本略有家产,也是被抢掠一空。 二姐朱佛女也是惊吓病饿中去世了,二姐夫李重九带着儿子保儿一路颠沛变成了流民。 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威名大震的龙兴寺是朱重八兄弟。 几经波折后,滁州打土豪分田地的好消息,吸引了他们前来。 前两天,李重九在大街上远远看到了朱元璋的容貌,起初还不敢相信,经过几番打听,才有了今日鼓足勇气的相认。 一番交谈后,朱元璋与朱瀚也是唏嘘不已。 如今二姐已经病逝,留在这世上的亲兄弟姊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重八,找到你就好了,就不用饿肚子了!”李重九激动的说道。 他原本属于小康之家,顿顿粗粮能够吃饱的,现在已经是饿得跟麻杆一样了。 “吃饱饭,再也不饿着了!”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外甥保儿的手,领着姐夫爷俩往府衙内走去。 多年不见,朱元璋有许多话都是想要说。 但是,每每说不了两句,几个人就是一番痛哭流涕。 最后李重九接连干掉了三大碗烩饼,才算是恢复了一些平静。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重八你给我安排个差事吧,掏个大粪都行!”李重九真诚的说道。 朱元璋知道自己二姐夫为人憨厚,这一番话并不是什么拿捏作态。 “掏什么大粪!咱现在是一路大元帅,要是让你去掏大粪,那不是打自己脸!二姐夫,你尽管带着保儿好生吃喝,差事什么的,以后再说!”朱元璋说道。 “对啊,二姐夫,我记得你还会读书识字,将来做个文书,应该是够用吧?”朱瀚也是说道。 嗝! 李重九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啥读书识字,不过是我爹让我学做生意,看了一些字罢了,做文书只会给你们丢人了!” 几个人一番相认,自然是不舍得分开。 二姐夫李重九带着儿子保儿,直接住在了府衙中,接连日都是与朱元璋朱瀚同吃同睡,仿佛要把这几年的苦难全都是细数一遍。 经过几天休养,李重九的气色很快就是好了起来,没有了之前随风要倒的虚弱模样。 身子一硬实后,李重九又是心中不安起来,觉得自己白吃白喝,总不是个事儿。 他便来找了朱元璋、朱瀚兄弟,一再央求他们给自己按个差事。 面对二姐夫的诚恳相求,朱瀚忽然是灵机一动。 “二姐夫,我记得,你说曾经去过集庆府?”朱瀚问道。 “对啊,当年做学徒,去了好几次集庆府呢,咦!不得不说,人家那集庆府,又大又好,好的跟那个,,那个,反正是又大又好!”李重九回想着从前说道。 朱瀚看了一眼朱元璋,笑着说道:“哥,咱二姐夫,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朱元璋有些不明白了。 “去集庆府,替咱们打探盐业粮食行情啊。”朱瀚说道。 朱元璋一听,顿时就是笑了起来,不禁拍手赞叹。 “好,合适!太合适了,哈哈哈!” 二姐夫李重九,是他们最亲近的人,绝对是能够给予百分百的信任,让他去摸查商谈生意,凭借二姐夫的头脑,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李重九虽然本性老实本分,但是却不是傻子,否则这一年多的流民生活,早就让他死了八百遍了。 而且,李重九去集庆府,代表的是朱元璋朱瀚,只要跟刘伯温打好招呼,相信蒙元官场的上下,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不仅是不敢怎么着,还得把他当大爷供着! 果然。 正如朱瀚与朱元璋想的一样,当他们把想要贩运食盐去往江南的消息,通过刘伯温告诉了伯鲁范遥二人后。 伯鲁与范遥差点没有高兴疯了! 食盐啊! 一本万利的食盐,原本是淮东官营盐场与盐商的大肥肉,近在咫尺的江浙根本插不上嘴。 现在好了,张士诚把原本的朝廷盐场官吏和盐商杀了个精光。 朱元璋再把盐转到自己手上,那还不是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啊! “哈哈哈,伯温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江浙平章伯鲁是越看刘伯温越可爱,简直要忍不住上去亲两口了。 “伯温,那朱瀚说的是多少食盐,要是太少,可就是没有什么意思了。”范遥问道。 “二位大人,朱瀚说了,那食盐,他们垄断了淮东所有食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全部按照定价,折算价格后,用粮食布匹等结算。”刘伯温说道。 “没问题,咱们江南要什么有什么,就是缺食盐!”伯鲁大声说道。 “大人,这毕竟是私盐啊,数量太多,就算是平摊到各家盐商,也是有些太扎眼了,万一要是被朝廷知道我们贩卖私盐,岂不是危险了。”范遥有些担心。 贩卖私盐是小事儿,万一他们与红巾军勾结串通的事情暴露了,那才是危险了。 “这个,,,确实有些难办啊。”伯鲁皱着眉头,也是有些害怕了。 不过,这可是难不倒刘伯温。 只见刘伯温微微一笑,冲着伯鲁和范遥说道。 “二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咱们可没有贩卖私盐!” “这些,可都是朝廷差役们,在长江上缴获的私盐!” 伯鲁和范遥一定,顿时又惊又喜。 “对对对,不是贩卖私盐!” “哈哈哈,全都是缴获的私盐!是缴获,不是贩卖!” 伯鲁范遥虽然是江浙行省的最高权力掌控者,但是要贩卖私盐的话,还必须得依靠大盐商的力量。 只有江浙本地的大盐商,才有能力把这些食盐层层分销,最终卖到百姓手中换成银钱。 江浙大盐商的中心正是在金陵集庆府,伯鲁一封邀请函,立刻就是把他们全都给集中到了平章府中。 这些江浙大盐商,其实原本是处于扬州盐司衙门和扬州盐商的下一级。 扬州一带被张士诚给杀了个干净,他们手中食盐的存货早已经是严重不足。 如此情况下,所有大盐商全都是严厉把控每天销售的食盐数量,并且价格是越来越高。 从扬州大乱之前,一斤食盐大约不到二十文钱,一路飙升到了四十多文。 不少偏远的地方州县,甚至因为食盐运输成本的增加,已经是到了一百文,最高两百文的一斤价格。 所以,这些大盐商们来到平章府,一听伯鲁说有大批食盐可以运抵集庆的时候,全都是眼冒绿光了。 几个为首的领头盐商,甚至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敢问平章大人,这些盐是扬州的淮东盐,还是川盐?” “扬州盐官已经是废了,我们卖的盐,是不是私盐,朝廷会不会追究啊?” 对于这两个问题,所有的大盐商们都是非常关心。 不仅仅是赚钱的问题,更是关系到他们性命的问题。 伯鲁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 “扬州盐官虽然没有了,但是淮东还是有那么多的盐户,他们除了煮盐,也干不了别的,只要有食盐运出来,那我们就可以卖了,反正不管是盐官的官盐,还是私盐,从今往后,在江浙行省,只有朝廷大兵缴获的私盐,发卖缴获的私盐,就算是朝廷追究,也追究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所有盐商一听,全都是明白的八九不离十了。 伯鲁作为江浙行省平章,上一次用一百万银钱赎城让朱瀚退兵的时候,缺少的银子大部分都是从这些大盐商等豪商中筹集的。 不少消息灵通的盐商,已经是对于伯鲁范遥等人暗中与红巾贼勾连略有耳闻。 现在看来,这些私盐多半就是红巾军转运来的。 不过,对于大盐商们来说,什么官盐,什么私盐,根本就不重要。 反正只要能够赚钱就行。 “大人,那这些食盐,货量有多少?”一名盐商问道。 “要多少,有多少!可以说,比以前的时候只多不少!”伯鲁笑着说道。 “那盐价定在多少?”另外一名盐商又是问道。 这个时候,范遥接过了话茬,对着一众盐商们说道:“盐价的话,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以前的官盐价格。” 盐商们一听,全都是高兴了起来。 只听范遥继续说道;“但是,就算是定了盐价,结算的时候,可能不仅要银子,还有可能要粮食和布匹等货物结算,你们自己到时候找门路,结算的事情,官府一概不问,只要抽取利润的一半!” 听到这话,盐商们立刻低声商量了起来。 他们很快就是达成共识,虽然抽取一半的利润着实不低,但是因为没有以前扬州盐官的税卡和大盐商加价,就算是卖到以前的价格,江浙盐商们依旧还能赚的更多。 “大人,没有问题!只要有食盐运来,有多少,我们替大人卖多少!” 伯鲁和范遥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 搞定了食盐分销的最后一个环节,伯鲁和范遥立刻让刘伯温去通知朱瀚,可以让他派人来集庆府。 不管是使者的行程安全,还是款待引领,伯鲁和一众盐商都已经是安排的妥妥当当。 接到刘伯温派人送来的书信,朱瀚与朱元璋都是笑了起来。 “想不到,伯鲁他们的行动还真是快。”朱瀚笑道。 “是啊,二姐夫这里还没有准备好呢,他们就已经是着急了,看来得让二姐夫提前去集庆府了。”朱元璋也是笑着说道。 二姐夫李重九长时间流民生活,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还处于少油少盐的补养阶段。 本来想着再养的白白胖胖,看起来富态一些出发,省的让江浙大盐商们给看轻了。 现在只能是提前出发了。 “不仅是伯鲁他们着急,张士诚那里也是着急,等着咱们给他们运送后续的粮食呢。”朱瀚说道。 朱元璋点点头,“嗯,既然这样,那就让二姐夫抓紧出发吧,反正集庆距离近,不会有什么意外,让他去哪里好好摸清江浙盐商的底,不能让咱们的盐卖便宜了。” 淮东盐原本经过盐官、大盐商、税卡等层层抽水,在江浙盐商手中,已经是高价,若是朱瀚他们能够把淮东盐直接卖给江浙盐商,那中间利润肯定会大大增加。 二姐夫李重九在滁州休养的这些日子,心中已经是有些不安了。 这个朴实的汉子,总觉得自己不能军不能文,天天吃两个兄弟的白饭,脸皮实在是挂不住。 特别是儿子李保儿,被朱元璋收在身边亲自教导培养后,二姐夫李重九更是觉得自己要好好给两个兄弟争口气。 “没问题,那俺明天就可以出发去集庆!”二姐夫李重九得到消息,立刻就是急切的表示。 “二姐夫,你等到了集庆,不用害怕,也不用慌张,咱的底气足得很,不管是什么要求,尽管对那些鞑子官吏和盐商们提,他们保管没有二话。”朱瀚笑着说道。 现在淮东大乱,长江水道断绝,自己肯往江浙运送食盐,那就是给伯鲁和盐商们送银子,自然是可以抖起来的。 “幺弟,你尽管放心,我这一次去集庆府,保管把这差事儿办的妥妥的!”李重九说道。 “二姐夫,那你去集庆后,咱就带着文忠先回定远城,等你从集庆回来,再去看他。”朱元璋说道。 所谓的文忠,就是大外甥李保儿,朱元璋给他取了一个正式的大名,叫做李文忠。 “嗯,这样最好,那我也能放心的去集庆!”二姐夫李重九点头说道。 滁州毕竟靠近江南的蒙元地盘,万一有什么战事,也肯定是早于定远城。 朱元璋把李文忠带回定远城,不仅能够照顾的更好一些,还能够更安全一些。 毕竟,朱瀚这个小舅舅,仅仅比李文忠大了两岁,根本谈不上照顾的。 至少,在二姐夫李重九看来是如此。 朱瀚派人去给刘伯温送信,让伯鲁等人安排好接待自己使者的准备。 得到消息的伯鲁和范遥,顿时就是大喜。 “太好了,我们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他们来定价了!”伯鲁笑着说道。 伯鲁已经慢慢体验到掌控江浙权柄的滋味,而且因为淮东运河和海运的断绝,北方大都的元朝皇帝根本无法指挥监视自己,更是让伯鲁心中大为高兴。 江浙行省,他想怎么来,那就怎么来。 “大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由我亲自带领各家盐商,招待这位江北来的使者!”江浙行省左丞范遥说道。 这一次贩运私盐的事情,就是伯鲁范遥他们与江浙本地士绅豪族彻底合作的开始。 只要把贩运私盐这件事情做好了,那将来就算是剿灭了红巾贼等反贼,他们也能建立起一套自己的私盐贩卖链条。 哪怕朝廷的盐官重新回到了淮东,也不会耽误他们继续挣银子。 “对了,伯温,来的使者是什么来历,有什么喜好,一定要安排好!”伯鲁笑着说道。 刘伯温微微点头,对伯鲁说道:“平章放心,下官已经是命人去准备了。” 两天之后,作为江北滁州的使者,二姐夫李重九乘船来到了集庆府。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有一切进城都是低调进行。 李重九也是做普通商人打扮,跟随着进入了集庆府。 一路舟车劳顿,化身豪商打扮的范遥便是提议,先去集庆府最好的酒楼给使者接风洗尘。 至于探查定价的事情,完全可以到明天再说。 “李掌柜,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范遥向李重九问道。 虽然之前来过金陵集庆府,现在也是穿了一身高档丝绸袍衫,李重九心中还是有些不自信。 哪怕朱瀚提前给他打过气了,看到范遥等一众雍容富态的江浙豪商,依旧有些畏手畏脚。 只不过,对于盐价拿捏的底气,让李重九强撑着。 “范掌柜说的有道理,俺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李重九笑着说道。 “哈哈,那好,咱们就先去用饭!” 范遥笑着说道。 在一群大盐商掌柜的簇拥下,李重九坐着软轿,被请到了集庆城最好的酒楼里面。 一进入酒楼,李重九看得是目瞪口呆。 各种美轮美奂的装修和配饰,还有往来穿梭热闹的景象,都是让这个半个月前还是饿肚子流民的李重九感到手脚无处安放。 等到落座在酒楼最上等的雅间内,坐在贵宾位上的李重九又是犯了难。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点菜! 偏偏范遥等人全都是等着他发话呢。 “李掌柜,你想吃什么,尽管点!”范遥笑着提醒道。 经过一番相处,范遥已经是摸清楚了,眼前这个叫李贞的滁州使者,多半就是个出身穷逼的泥腿子,应付这种人可不能过于炫富,省的被他认为是瞧不起人。 所以,范遥此时非常的有耐心。 在来集庆之前,朱瀚让二姐夫李重九改了一个名字,因为重九、重八这种名字,一看就是穷苦出身,容易让江浙豪商狗眼看人低,所以便请施耐庵给取了一个‘李贞’的新名字。 “那就吃个!”二姐夫李贞憋了半天说道。 范遥等人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起笑呵呵的表示,他们也都是爱吃鸡。 “吃鸡好啊!” “那就吃个!” “不知道李掌柜,打算是吃什么鸡?”范遥问道。 二姐夫李贞:“嗯,就是白水煮鸡。” “好,那就就白水煮鸡,立刻去安排!”范遥向在旁边亲自伺候的酒楼掌柜说道。 酒楼掌柜脸都已经赔笑僵硬了,听到这种吃法,连忙应了下来。 随后,范遥等人陪着李贞在雅间里喝茶听曲,等着过会儿吃鸡。 酒楼掌柜来到了后厨,向着大厨说出了贵客的要求。 “白水煮鸡?”大厨一听,顿时就是一愣。 “没错,就是白水煮鸡,今日范左丞,还有一众豪商士绅带来的客人,着实有些古怪,什么也不要,就要白水煮鸡!”酒楼掌柜想不明白这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其实,他哪里知道,二姐夫李贞这辈子吃的最香的美味,就是小时候偷过邻居家的一只鸡,白水煮熟后简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滋味,几十年也就那么一回。 “呵呵,掌柜的,我可算是想明白了。”大厨忽然一笑,拍着手说道。 酒楼掌柜不明所以,“你想明白什么了?” 大厨微微一笑,露出看破一切的自信,然后说道:“范左丞大人,还有那些豪商,那是何等尊贵的大人物,他们请的贵客,也一定是来历不凡,见多识广,说什么白水煮鸡,其实是在考验我们酒楼的厨艺呢!” “啊?真的是这样?”酒楼掌柜顿时紧张起来,行省左丞大人光临酒楼,若是招待不好,恐怕不仅生意干不下去,小命也得危险了。 “肯定没错!从小人学徒开始,就已经知道,越是听起来简单的菜肴,就越是考验功夫!” 大厨说着,把自己的连个袖子往上一捋,向着旁边的一众学徒帮厨们说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日这道菜,咱们要是出了岔子,全都得滚蛋!” 随后,醉仙楼的大厨便是忙碌了起来。 整个醉仙楼的后厨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时辰,精心制作的一盆白水煮鸡被呈现了出来。 汤清明亮,香味醇厚,肉质滑嫩,绝对是醉仙楼大厨几十年功力的大成之作。 “没问题了,端上去吧。”大厨又是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毛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 跑堂的活计连忙把这一道白水煮鸡给端了上去。 也就是过了不到一刻时间,醉仙楼掌柜的又是亲自跑到了后厨。 只见掌柜的满脸笑容,对大厨吩咐道:“快!赶紧再做一份,贵客对这道白水煮鸡,非常满意!” 大厨微微一笑,得意的说道:“哈哈,满意就对了,掌柜的,我这白水煮鸡看着是白水,其实用了福建的香菇、长岛的淡菜、北海的海参、南崖的鲍鱼,二十多种名贵菜做得汤底,别说是煮这上等的宣州鸡,就算是煮烩饼,都能香飘十里!” “你快别吹了,赶紧做吧,贵客等着呢!”酒楼掌柜打断道。 “没事,掌柜的放心,我刚才一口气做了两只,再呈上去就好了。”醉仙楼大厨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太好了!”掌柜的也是更加高兴了啊。 很快,府内。 “哈哈哈,这些个江北红巾军,还真是一些土包子!一个白水煮鸡,就差点撑死,看来没有什么不好对付的,明天挑一些珍宝美女什么的,给这个李贞,让他把盐价定的低一些,根本不成问题了。”伯鲁笑着说道。 “对啊,如今盐价已经是快要五十文钱一斤了,淮扬盐价原本不过是二十文,要是能够让盐价定到十五文钱,我们一转手卖给盐商们就能够赚一倍!”范遥笑着说道。 一旁的刘伯温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却是心中极度厌恶。 原来,伯鲁和范遥两个人虽然有了江北红巾军运来的淮扬盐,但他们并不打算大降价,依旧想要让盐价维持在高位上,让他们聚敛民脂民膏。 对于这个问题,刘伯温曾经劝过,却没有丝毫效果。 “伯温,你觉得如何?”伯鲁向刘伯温笑着问道。 刘伯温表情平淡,“下官觉得,二位大人所言极是!” “哈哈,好,那这收缴私盐的利润,咱们到时候给朝廷留出来一成,先存放在我这里,剩下的一起平分。” 这一次江浙行省贩卖收缴的‘私盐’,可谓是上下一心的结果,各级官吏军士也是必须要吃到一口红利的,否则不利于长久维持。 半个月之后。 也就是元至正十二年,红巾军大宋龙凤元年,八月。 滁州。 城外的码头上,数百艘的江船运载着满满当当的粮食、布匹和铁器等货物,抵达了滁州。 朱瀚率领滁州安抚使的官吏们,一起来到了码头上欣赏这第一批的私盐换取的利润。 “副帅,这是五万石的粮食,三万匹的布,还有铁器、药材、纸张等其它货物,所有的账簿都是在这里,请副帅过目!” 李贞手捧着一个账簿,恭敬的向朱瀚说道。 朱瀚微微一笑,也没有去接那个账簿,而是拉着李贞起身说道。 “二姐夫,咱都是自己家人,不用这样行礼,账簿回去看也不迟!” 李贞却是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小声的说道:“那可不一样啊,这是在外边,要是不照顾你这副帅的面子,以后你可不好带兵咧!” 李贞这个人就是谨慎胆小,总是怕自己的失误,给朱元璋和朱瀚兄弟带来不好的后果。 “哈哈,二姐夫,你这就谦虚了,这一次跟江浙盐商定价,能够定在十五文钱一斤的高价,你可是功不可没啊。”朱瀚高兴的夸赞道。 朱瀚手中的盐价,从张士诚那里卖给自己是五文钱一斤,本来觉得十文钱一斤卖给江浙盐商,能够赚到一倍的毛利就是非常开心。 万万没有想到,二姐夫李贞竟然带着十五文钱一斤的高价回来了,着实让朱瀚大为高兴。 李贞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俺啥也没干呢,那些江浙盐商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女人,非要让俺把盐价定在十五文钱上,俺也没有办法。” 朱瀚笑笑,对于这个事情并不发表意见。 不管是什么原因,李贞能够完成任务回来,那就是有功之臣,至于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瞎猫碰死老子,那也不影响论功受赏。 “二姐夫,后续的粮草和布匹,什么时候能够运来了?”朱瀚继续问道。 李贞立刻说道:“最多三天!江浙盐商已经是把粮食早就囤积好了,只要咱们的盐运到集庆码头,前脚卸盐,后脚就装粮食布匹!” 对于这么麻利的动作,朱瀚满意的点可点头。 自从控制了长江水道,便能垄断这食盐生意。 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了啊。 “陈宝刀,常遇春,胡一八!”朱瀚向着身后的三个部将呼道。 三人闻言,立刻齐齐出列应道。 “末将在!” “你们也都看到了,从今开始,再也不用担心粮草不足了,原本的三日一次训练,立刻改成一日一练,轻重程度拿捏好就行!”朱瀚命令道。 “末将遵命!” 三个都是高兴的应道。 如今这个年代,最强的军队也不过是三日一练,就已经是精锐级别了,这倒不是他们不想要操练,而是操练的成本实在是有些太高。 大强度的训练,自然是少不了好的伙食,几乎需要顿顿有肉,并且是量大管饱的那种,才能够让军士们维持体能。 朱瀚现在有钱有粮了,自然就是要把军事实力再提升起来。 看到一旁的常遇春,朱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常遇春!”朱瀚说道。 “副帅,末将在!”常遇春赶忙应道。 “我记得,你上次说,有一些亲戚乡党在山里隐居?”朱瀚问道。 “是的,副帅,末将有不少旧相识,还不知道咱义军的好,末将想告个假,去把他们都招揽到滁州来!”常遇春说道。 常遇春来投义军,原本就想着混个饱饭,再看看义军前途如何,要是好的话,那就是把那些藏在深山隐居避难的亲朋好友都接出来。 哪知道,来了义军之后,这小日子不是简单的混个饱饭,简直是过的神仙日子,当上大头兵就能分到五亩地,操练的时候顿顿糙米饭管饱,三天一吃鱼或肉。 常遇春早就想把藏在深山里的老婆孩子亲朋好友给接到滁州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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