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看看南星道： “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我此行是去飞马牧场。” “咦？你们那里还会缺马？” “呵呵，自然不会缺马，但是马种单一容易退化，所以我们一向与飞马牧场合作，交换种马，还委托飞马牧场帮我们出售一些驽马。” 南星恍然，原来还有这些门道，不过出售驽马就听听好了，估计他们之间还有战马生意。只是交易战马是朝廷严厉禁止的，那可是造反大罪，李秀宁自然不可能告诉南星。 南星求知欲很强，女孩们也对西疆的事情很好奇，李秀宁性格大气开朗，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相谈甚欢。 夜深，李秀宁让人取来自己的羊皮睡袋，放心的跟新结识的朋友一起睡在庙中。 丑时，负责守夜的洪凌波推醒了李莫愁，李莫愁凝神一听，立刻叫醒了大家： “有人来了，数量很多，李姑娘，你速去通知士卒，那些人怕是来找你们的。” 李秀宁也不多说，直接跑出去叫来值夜士兵，让他们偷偷叫醒大家，准备战斗。 不过敌人显然一直在关注这边，这边才有动作，黑暗中就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哨音。 随即就是密集的脚步声和树叶哗哗的摇动声，众士卒动作很快，既然已经临战，大家不再隐藏动作，迅速结成战阵。 士卒们组成了两个圆阵，相隔数丈远，成犄角之势，护住了破庙的门口。 “射！” 随着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随后一阵弓弦震响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隐隐的破空声。 “起盾！” 噼噼啪啪的声响像是雨打芭蕉，还有箭矢散射在土地和破庙房顶和墙壁上，连破庙内的地面上，都落下两只箭矢。 箭雨无效，对面的敌人也没有再白费力气，黑暗中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这是对方在列阵推进，准备硬碰硬。 李秀宁已经披好甲胄，带着两个随从往破庙门口走去，只是她的脚才踏出庙门，一股尖锐的破空声就突然响起，随后才听到弓弦震响声。 暗箭偷袭！ 而且还是个接近宗师的高手偷袭，箭矢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听到箭矢破空声的时候，箭矢就已经到了李秀宁眼前。 李秀宁虽然也是先天中期的高手，可骤然间被偷袭，正想侧身躲闪，又忽然想到身后还有其他人，她赶紧抬起手里的长剑，可惜，已经迟了。 李秀宁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向着自己射来，手里连鞘长剑怕是已经挡不住了，眼角还看到远处另一个寒芒从庙前空地的火堆上空掠过，耳边传来又一声弓弦震响。 连珠箭！ 这次怕是难以幸免了，李秀宁最后时刻思维竟然十分清明敏锐，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淡淡的遗憾。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白嫩的手忽然出现在视野里，轻轻的将那只夺命的箭矢摘了下来。 然后继续摘下了第二只箭，第三只箭… 李秀宁脖子有些僵硬，背后冷汗直冒，她微微侧头，看到了一张冷艳的俏脸，是李莫愁！ “杀！” 就在这时，双方的军阵撞在了一起，盾牌互击砰砰轰响，长枪穿刺鲜血飙飞，一声声闷哼，一阵阵喊杀。 南星躲在破庙里，通过没了窗棂的窗户向外看，看到双方闷头厮杀，就像是两架战争机器凶猛的碰撞着，不时有碎裂的盾牌和折断的枪尖抛飞出来，像是碎裂的机器零件。 血腥气在夜色中弥漫，生命在黑暗中消逝，地上的火堆暗淡下来，将无数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是无数妖魔鬼怪，在舞蹈，在狂欢，在享受着血腥的饕餮盛宴。 南星皱了皱鼻子，开口道： “莫愁，擒贼擒王。” “嗯，你们小心。” 说罢，李莫愁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消失无踪，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三声尖锐的哨音。 正在决死拼杀战阵忽然一顿，随着一声声呼喝，开始缓缓后退，想要脱离接触。 李秀宁见状开口喝道： “整队，竖盾！” 果然，这边队伍才整顿好，那边一蓬箭雨就落了下来，不过仍然没能造成伤害，对方只是想掩护进攻队伍撤退。 两轮箭雨之后，进攻的队伍已经撤了下去，隐入黑暗之中，脚步声正在远去。 一个黑影突兀的出现在破庙门口，李莫愁将手里的两个人扔在了地上，然后回到南星身边。 “没事吧？” “没事。” 李秀宁看了李莫愁一眼，叫来几个士卒将地上两人拉起，发现其中一个是个漂亮的女子，就让身边两个女随从挟制着这个女人。 黑暗中传来一阵响动，随后几个汉子出现在不远处： “放了我们头领，否则不死不休！” 李秀宁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直接抽出长剑，搭在那个矮个男子脖子上，那男子身子一抖，喉咙涌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出声。 但是那女子开口道： “你们退去，自行返回，李姑娘不会为难我们的。” 李秀宁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那女子。对面的几人迟疑片刻，随即转身离去，一刻也不停留。 黑暗中传来脚步和马蹄声，声音渐渐远去，竟真的走了。 李秀宁命令道： “斥候出去。” 几个身影随即向周围散去。 李秀宁走到那女子身边，上下打量着： “想不到竟然抓住一条大鱼。” 女子好看的一笑： “我算什么大鱼，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罢了。” 李秀宁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美人儿军师沈落雁吧？刚才的战斗指挥很精彩呀！” “想不到三小姐竟也知道我，真是受宠若惊。” “呵呵，不必妄自菲薄。” 随即李秀宁又叹了口气道： “可惜！” 沈落雁仍然笑着，一点也不慌，也不开口。 李秀宁又道： “如果这里不是南阳而是关中，我立刻丢下随从带着你出关，如果这里是洛阳，那我立刻杀了你远遁，你说，是不是很可惜？” 沈落雁呵呵轻笑： “三小姐孤身南下，本就不应该，那么，你们想要钓哪条鱼呢？不知道一品堂的人去了哪里？” 王语嫣几女听得脑袋一颗有两颗大，这些人的心眼咋就那么多呢！ 说起来，谁能给解释一下啊！她们到底在说啥呢？ 李秀宁没有理会沈落雁，而是转头看向李莫愁和南星，李莫愁面无表情，南星露出一个微笑。 李秀宁觉得有些头疼，这个沈落雁太会挑拨了，要不等下私下里再询问？可是人是李莫愁抓来的，自己私下处理也不合适呀！ 等等，这两个人都是南星让李莫愁抓来的，难道他早就在怀疑自己出现的目的？ 天地可鉴，自己真的只是偶遇，早知道就早些发信号，让暗中保护自己的人出手了。 心下暗暗一叹，李秀宁看着沈落雁道： “你们杀了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落雁奇怪的看了李秀宁一眼，狐疑道： “我们为何要杀你？” 李秀宁笑了，指了指那个矮个男子道： “可他连珠三箭，箭箭夺命，若非李仙子相救，此刻我早已上了黄泉路。” 沈落雁功夫不行，在黑夜里更不可能发现自己同伴意在杀人，她看向同伴，那男子微微躲开了视线，沈落雁略一思索，脸色大变。 “伯当，你背叛了大当家！？不对，是李大哥让你做的，李大哥要造反？” 沈落雁不愧是沈落雁，只一点信息，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随即她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这里还有个李秀宁呢。 王伯当无奈的看了沈落雁一眼，要不是李密再三叮嘱，这事应该早跟未婚妻商量的，也许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 李秀宁闻言却哈哈大笑： “沈落雁，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以后跟着我吧，如此出色的女子，何必屈居男子之下。” 沈落雁沉声道： “你要用这个秘密去跟翟大当家交易？你怕是想多了，翟大当家也未必能做他自己的主。” “没关系，他能做你的主就行，李密要杀我，他翟让背不起这个后果，他身后的人也一样背不起，如今我救下的可不止他的命，换你的自由绰绰有余。” 沈落雁又看了王伯当一眼，无奈道： “若我不从，你就杀了我？” “是！” 沈落雁想了想道： “如果你现在放他走，我就跟你走。” 李秀宁呵呵一笑，正想开口拒绝，南星却忽然开口道： “那是我们俘虏，李姑娘。” 李秀宁觉得好尴尬，幸好她见惯了大场面，所以硬着头皮笑道： “是我僭越了。” 说罢，她就退在一旁，想看看南星到底要做什么。 南星往前走了几步，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俘虏，然后好奇的问道： “王伯当是吧？这位女士是你的妻子吧？” 王伯当怒视南星一眼，哼了一声不愿意搭理他，南星也不生气，而是看着沈落雁道： “你是他的妻子？” “我们还未成亲。” 南星狐疑道：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关系怪怪的，不像是未婚夫妻关系？” 沈落雁看了王伯当一眼，淡然道： “这桩亲事非我所愿。” “呵呵，以你的聪明才智，也不能按自己的想法活吗？” 沈落雁神色复杂，轻轻摇头道： “一言难尽。” 南星点头： “这么说你对这人没什么感情，我若杀了他，你也不会恨我吧？” 沈落雁一怔，随即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她是默认了，还是怕说错话被南星直接给噶了。 王伯当闻言豁然抬头看向沈落雁，看到沈落雁的动作，又苦笑着垂下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说话，嗯…也就是说有机会你还是会向我报复的，虽然没有感情，但是要全夫妻之义，是吧？” 沈落雁抬起头，无奈的一笑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杀我们，又何必再戏耍于我？” 南星摇头： “不，如果杀了王伯当你不会恨我，我杀不杀你都不重要，相反，拿你给李姑娘送个人情也不错。” “那你可以放过我们两个，以后我们也会承你的情。” 南星摇头： “王伯当三箭落空以后还不跑，其心可诛，必须要死。” 沈落雁想了想，顿时明白了王伯当的想法，他是想再搏一搏，若能在李莫愁的保护下杀了李秀宁，那李家复仇的怒火说不定就能让李莫愁来分担一部分。 沈落雁暗暗叹息，王伯当这个爱赌一把的性格还真是害人害已，发现有宗师境高手在场竟然不告诉自己，竟还想着冒险一搏。 更何况李家能在西疆闯出一片天地，怎么可能如此愚蠢草率，王伯当这是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沈落雁看向王伯当，王伯当梗着脖子道： “我不认识她，以为她只是护卫。” 沈落雁懒得与这个死要面子又愚蠢固执的男人争辩，摇摇头不说话了，一副认命的样子。 李秀宁听了一会儿，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 “南公子，若我保证沈落雁以后绝不会与你为敌，你是否能饶她一死？” 南星看向李秀宁，摇了摇头道： “李姑娘，你凭什么保证？” 南星的话惹来了周围无数愤怒的眼神，看来这些士卒对李秀宁还是很忠诚的。 李秀宁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凭我李秀宁的名字不够吗？” 南星撇嘴： “李姑娘，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你真要我说吗？” 李秀宁正色道： “南公子请说。” 南星叹了口气，看着李秀宁的双眸道： “李姑娘，你是李家的三姑娘，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又有什么资格给我承诺？” 李秀宁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那一张一翕的嘴就像是离水的鱼儿。 南星摇了摇头，然后手掌一翻，两只银针飞射而出，挟制着王伯当和沈落雁的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稍待才发现自己挟制的人突然彻底软了。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借着火光看去，发现王伯当与沈落雁都已经没气了。 南星也不细看，转身回到李莫愁身边： “我们走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李莫愁点头，随即示意众女收拾东西，连夜出发。 李秀宁失魂落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勉强打起精神与众女告别，却躲开了南星，似乎不敢面对他。 南星等人离开以后，李秀宁也不想再呆在这里，怕对方兵马杀个回马枪，草草掩埋了尸体，就催促队伍连夜出发了。 一个时辰之后，破庙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突然，两个黑影出现在破庙门前，他们搜寻了片刻，就找到破庙后面的一处荒地。 “就是这里，连个木片都没有，真是草率。” “呵，能堆个坟就不错了，你没看到那些小兵连个坟包都没有吗？挖哪个？” “右边的，男左女右嘛。” 一柄长剑出鞘，随即土浪翻动，很快就挖出了一具裹在皮质睡袋里的惨白女尸。 “真的没死？怎么感觉不到心跳？” “我起出银针，你用内力震一下她心脏。” “呀！真的活过来了！” “嘿嘿，你男人手段多着呢，快回填坟土，咱们回吧。” 很快两个人影消失了，破庙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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