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江姑母那边,孤已经派人照拂着她的丈夫了。他们会安安稳稳地远离京城过一辈子。”
“如果…”周翦硬着头皮,“如果这一世九叔还是不配合,兄长,没关系,能不能保他活着。”
宋裕默了片刻,他知晓周翦之所以央求地看着自己,是因为这么多年亦师亦友的那份尊重。
纵然周翦不提,这一世,宋裕本也就没有打算用上一世的方式逼宗亲交出兵权。
提早打算。
这一世把一切的局布的快些早些,很多事情不至于走到上一世那一步的。
“殿下,你不必顾念我,你可以同昭王他们走得亲近些。”因为江龄雪的死,宋裕始终没办法同昭王亲近,但如若周翦愿意剖白自己,离那些宗亲们近些,将来登基后需要宗亲的兵权时也不至于除了冷冰冰的圣旨以外,再无别的体恤的话可说。
周翦道,“孤知道。”
“周芙看重亲缘,我不想她再伤心。”
宋裕平静开口。
周翦“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今日黑木铁达挑衅一事,提了一嘴道,“黑木铁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打了几次仗后,两军都已经疲乏了。眼下他的军队已经从济水河那边挪到了狮子岭的山沟沟里,这止战才止了没几日,他就又想再打。”
“将士们哪个不是肉做的,他们胡人都是不用休息的么?”
说起这事,周翦跟昭王一样有些想骂娘。
宋裕缓声道,“这一局,我们要赢了。”
“我们会赢?”
“他急着打是因为突厥王在催促他,他这几年一直被怀疑有反心,虽然战功赫赫,但是在突厥的日子并不好过。当初明知豫州没有多少兵力,却还是浩浩荡荡带着三万人过来,就是急于求成,想快些打赢这一战。”
宋裕沉稳地分析着局势。
宗亲们的兵力加上豫州城内原有兵力,豫州这一局,熬下去,大梁定然会赢。
可赢了这一局,还有下一局。
只要黑木铁达在,年年兴兵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这一局,如何赢,能不能重创黑木铁达是关键。
“殿下,前些日子,陈淙写给我的书信是不是在你那里?”宋裕突然开口。
提及陈淙,周翦一个激灵。陈国那位公主周翦是知道的,对宋裕一见钟情,许是前些时候宋家获罪,她找不到他。这些时日,兴许在陈国听闻宋裕随军,就总寄些书信来。
宋裕每每得到那些书信,也不看,只是把它递给周翦,让他替自己保存着。
陈淙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她的信,不收也不好。
可若是看了,周芙再大度,也会难过。
周翦明白宋裕所想,所以每回都替他收下那些信。可今日,他突然想要要走那些信,周翦冷不丁有些难以接受。
“兄长,永安刚刚回来,你这样是不是不好?”
宋裕搁下手里的玉牌,轻笑着反问,“殿下觉得我会背叛周芙?”
周翦摇头,“那自然没有。”
“放心,豫州一事,对于大梁而言的最优解如今就在陈淙的身上。”宋裕仰头道。
周翦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仍旧相信宋裕,所以不再多言,只是命人进帐找出那装了书信的盒子,然后递给他。
周芙睡了很久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宋裕坐在案几前正襟危坐着翻阅书信。
“醒了?”
“嗯,宋裕,我睡了多久?”
周芙掀开被子,下榻穿衣。
“两三个时辰。”
一盏茶之前,刚有周崇焕的近侍来提醒过宋裕,说是可以让永安郡主起来了,晚膳快要备好。
周崇焕素来习惯提前叫人,宋裕虽应了那近侍,但瞧她累得紧,就没忍心立即唤她起来,而是估摸着时辰,想着再过个一炷香唤她。没成想,她自己先醒了。
穿衣的那会子,可巧近侍又来催了。
“父王行军惯了,最不喜欢别人误卯,刚让人来叫过一遍,这会儿还没到,怕是要挨骂。”周芙还怔忪着眼,周崇焕对她虽说慈爱,但也积威甚重,许是着急,身上那件水红色单衣的腰带左摸右摸也摸不着。
宋裕搁下手里的笔,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替她将单衣上的系带扣好,温声道,“晚膳不比点兵,若王爷怪罪,总归有我担着。”
这话话音刚落,就瞧见蒋锳掀帘进来了,她进来得突然,也没人通禀,一打帘就瞧见宋裕的指尖正搁在周芙的腰上。
“啊,抱歉。”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蒋锳喃喃地念了念这话,然后捂住了自己娇羞的脸。
周芙后知后觉地拍开宋裕的手,把衣裳套套好,然后拍了拍蒋锳的肩,“蒋锳,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了,感觉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周芙给宋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蒋锳见宋裕识趣地迈步打帘出去了,这才挺起腰整理了一下情绪。
“没什么,就是今日起,我不想跟大伙一起吃饭了。我爹那脾气,今日那么多人,我要说了这话,他肯定当众给我没脸。郡主,今儿晚膳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近日不是很舒服,不想见人,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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