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锳张了张口,似是在脑海里琢磨言辞,过了半响,咽了一口口水后,许是觉得刚刚太过失礼,抬手拍了拍裙角的灰,这才面对着崔邵站好。
“崔大人,你很好。”
“嗯。”
“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官,只是,我如今实在无心同人谈姻缘。”
喜欢一个人太难,也太累了。
在对待周征上,她耗费了太多的心力,眼下,实在不愿意再投身进另一段感情里。
她这话,倒比周芙干巴巴的一句“你是个好人”让人舒坦不少,至少,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身上毫无值得人珍视的地方,所以她才不喜欢。而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周征喜欢得太累了,想要歇一歇,再没力气喜欢别人了。
崔邵点点头,似是寻到了这个答案,微笑着颔首。空气正凝滞之际,帐中突然传来了药罐子打翻在地的声音。
“你死心了。”
“但里头那人还没有,要不要去断干净?”
崔邵笑道。
蒋锳本转身欲走,这几日逃离周征已经是她的本能,但听崔邵这么一说,又觉得躲着总不是一回事。
周征醒了已经有一会子了,帐内空无一人,他不是故意要闹出声响来的,只是喉间没有水干涩得厉害,伤重的人容易口渴,他下意识地想要够旁边的茶盏,这才闹出了这样的动静。
蒋锳掀帘进来,地上是被打碎的碎瓷片,混着浓郁的带着苦涩意味的药汁。
她见此情景,不由得以为是周征那古怪的脾气又犯了,“世子,军营里的人如今都很忙,你若是不痛快,也不要拿这些药罐子出气。”
蒋锳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瓷片,语气平和,眉眼温柔没什么脾气。
一进来,不瞧瞧他如今伤成什么样子了。
却只顾着同他讲这些他并非不懂的道理。
周征喉间涩得厉害,手指轻轻颤了颤,“我没有。”
蒋锳听他一贯清冽的嗓子如今哑得厉害,捡碎瓷片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回头往案几的方向看,这才发现,这药罐子跟茶水是搁在一起的。
“你渴?”
“帐外有人在的,你下次记得叫人。”
蒋锳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顾及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扶着膝盖站起来后,又好心地走到周征面前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她的手上带着浅淡的花香,茶盏递到唇边后,她又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让他坐起来。
这样充满关怀的动作,周征已经很久没有在蒋锳的身上感知到了。他心底一软,这几日被冷落被忽略的复杂情绪顷刻间涌了上来,他推开了唇边的茶盏,突然紧紧地勒住了蒋锳的手。
“世子自重,松手。”
“不松。”
周征哑声开口,他神色半苍白半虚弱,一双眸子红得骇人,透着受伤的偏执。
“沈青娥的事情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处理好你们之间的事情。”
他死死地扣住蒋锳的手,任凭她如何挣脱,他也固执地不肯松手,只一遍一遍地低头认着错。
“蒋锳,我知道我这个混账不值得原谅,但你能不能再试着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征咬牙吸气,并不愿让自己太过狼狈,可滚烫的液体还是落在蒋锳的手背上。
如淮南王所言,他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冷宫做质子的那几年,他生生被襄王磨成了一个冷血冷心的铁石心肠。
他孤僻。
他古怪。
王府里除了陈嵩没有人敢接近他。
只有她试着教过他如何做一个正常人。
可如今,连她也要放弃他了。
蒋锳看着周征通红的眼尾,心头一软,可怔了怔后,还是掰开他的手。
她听崔邵的话进来,是想告诉他,他们注定了做不成夫妻的,在一起也终成怨偶。
可看着周征这个样子,她的那些话又都被堵在了咽喉之中。一个字也没有说。
只是淡淡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地上碎了一地的药罐瓷片已经被她收好,可泼洒了一地的苦涩的药汁终究是不能再回到罐中。
就像人生。
也许有拼拼凑凑,缝缝补补的机会,但终究回不到一开始的时候。
周征看着蒋锳离去的背影,殷红的眼尾更加红热了几分,他偏过头去,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喉咙里满是血腥气,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捏着颤抖的手指,闭了闭眼。
……
托徐氏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的福,昭王和其他几个王叔本是压着一肚子火气来的,但那火气愣是被几位王妃你一言我一语给压了下去。
有了粮草。
城中又兵力充沛。
这一战,只要赢了黑木铁达,大梁就再无后顾之忧。
许是因为宗亲手里的兵都吃饱喝足了,跟黑木铁达打的这个故事就能结束了,因为没有存稿的习惯,所以这个故事写得跟我自己预期的不怎么一样。打不管怎么样,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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