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温柔一剑（一）

祁连山中段，有一个贯通南北的峰口，那里有一处险峻关隘，名叫扁都口。 它被两座高山挟持，奇峰耸立，峭壁摩天，峭壁突兀，怪壁森然，其险峻之势犹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隘里面平坦之处，溪水潺潺，叮咚作响，两岸青草如茵，芬芳的野花盛开，牛羊悠然自得，仿佛是塞外的世外桃源。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一户姓杨的牧民家里，一个小生命诞生了。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男孩的哭声异常响亮，个头也异常大，重达十六斤。 孩子长大后，小名就叫十六斤。 这个孩子天生神力，自幼就比邻居家的孩子高出一头。 十多岁时，他已经能够纵马驰骋，刬骑如飞，一根木棍在他手中耍得上下翻飞，已然是放牛赶羊的一把好手…… 杨家有四个兄弟，十六斤排行最小，但他已经长到两米多高，浑身都是腱子肉，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高出一头，魁梧刚猛，与大人摔跤也是胜多败少。 这里是多民族聚居地，民风彪悍，谁有实力谁就能占据最肥沃的草场和水源地。 夏日里的一天，一群一般大的放牧野小子们闲来无事，又在草甸子上玩起了摔跤。 照例，十六斤和他们玩起了车轮战。 “十六斤，虽然我们是你的手下败将，但那是因为你人高马大，可你还不是我们心中的英雄，我们不服你。”阿史那安说道。 一群孩子起哄道：“不服，不服……” “如果有一件事你敢做，我们就会让你放牧最好的草场，你敢不敢？”阿史那安说道。 “敢！我敢！”十六斤说道。 “长生天在上，说话算数，不得反悔。”阿史那安说道，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空中回荡。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一诺千金。”十六斤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似的说道。 “你们一起作证，十六斤反悔的话，就是缩头乌龟，对不对？”阿史那安自信满满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谁反悔就是缩头乌龟！缩头乌龟！”旁边的几十个半大小子齐声起哄道，他们的声音如同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少年雄心万丈，经不起这群半大小子的起哄，他的黝黑脸膛涨得通红，现在的他，就是九头莽牛都拽不回来了。 “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十六斤说道，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能穿透云霄。 “就是山上黑……风……洞！”阿史那安得意洋洋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敬畏。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吐出了舌头，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黑-----风-------洞------- 千百年来传说——黑风洞，就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隐藏在西面山陡壁上，里面深不见底， 阴森恐怖，每天都阴风阵阵，黑风滚滚从洞中涌出，弥漫山谷，伴随着恐怖的龙吟之声，经久不息。 扁都口内不管哪个民族都对黑风洞奉若神明，逢年过节各部族长老都对黑风洞方向祭拜，出于对黑风洞的敬畏，所有人都被告知要远远地避开它，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六斤也是心中一震，自打孩提时起，父母兄弟，周围的老人就不停地谈论着黑风洞神秘和可怕的传说，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刀子，在他的心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阿史那安料定十六斤不敢去，因为自打懂事起，就没听说过谁敢越雷池半步，这回十六斤可是输得一败涂地，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缩头乌龟！缩头乌龟！” 十六斤的血直往脑门子上冲，任谁也不想被人小瞧了去， “我敢！”他大喝一声，如惊雷乍响，四下几十个孩子都被眼前这个高大少年给镇住了。 阿史那安走到十六斤跟前，他也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说道：“要不，你就别去了，认下怂。” 十六斤怒目而视。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吐口唾沫就是一个钉。我现在就独闯黑风洞，如果出来了，你们就跪地磕头，我就是你们大王，同意不？”少年豪气干云地说道，还用手捅了捅阿史那安的胸口，提醒他别忘了他们打的赌。 这些都是他平时听老人讲英雄故事时，一板一眼模仿出来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同意，长生天在上。” 所有孩子，手按在胸膛上，面色凝重地说道。 说罢，大家便向黑风洞走去 不多时，就依稀看到了黑风洞，滚滚黑烟不断冒出，众人远远望着，不敢再上前一步，这已经是这帮顽皮少年胆子所能达到的最近距离了。 十六斤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拿起那根木棍，毅然朝黑风洞走去。 刚走两步，阿史那安叫道：“回来，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少年转身走了回来。 阿史那安从怀里拔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非常郑重地递到十六斤手里， “给你，这是我们阿史那安家祖传的宝刀，今天我偷偷拿出来给你，拿着吧。” 少年接过短刀，果然锋利无比，犹如镜面一般，反射着寒光。 他吐口唾沫在刀身上，接着在袖子上反复擦拭，刀身似乎比以前更加亮光闪闪。 少年将短刀别在腰间，头也不回地向黑风洞奔去。 “千万把刀拿回来……”阿史那安大声喊着。 十六斤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中…… 山不高却也陡峭难行，十六斤身手矫健，如猿猴般敏捷，不一会的功夫就爬上了黑风洞口。 看着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面充满了未知和诡异，少年紧张地搓了搓手，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掌心。 里面黑黢黢的，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黑风时不时呼呼向外吹来，少年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少年横下一条心，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里面怪石密布，犹如迷宫一般，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回头望去，洞口已经变成了萤火虫般大小。 管不了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少年也是累了，想到怀里还有一块放牧时吃的腌肉，拿出来，索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腌肉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少年抹抹嘴，肚里有了食物，胆气也足了许多。 又往前走了许久，七拐八拐，洞穴仍然深不见底，少年不禁纳闷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这时，前方忽然亮了起来，转过一个弯，只见两个拳头大的红灯笼，一开一合，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声…… “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屏住呼吸，双手紧张得微微颤抖，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袖。 他放下木棒，从腰间拔出那把短刀，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越来越感到热浪扑面而来，不时有黑气从灯笼里吐出，走到近前…… 眼前一幕让少年目瞪口呆，四条碗口粗的精钢锁链锁住了一条黑龙的四肢，岁月流逝，锁链上落满灰尘。 原来这是一条触犯天条的北海黑龙，被贬到黑风洞赎罪。 时光荏苒，四季轮转，日月交替，千百年过去，黑龙身上的霸道戾气已被消磨殆尽，只能喝风饮露，苟延残喘，全然没有了飞龙在天、战龙于野的霸气。 这时，黑龙睁开双眼，刹那间，洞里一片光明。 少年反应神速，嗖地一下跳到黑龙身上，骑在它的脖子上，说时迟那时快，一手抓住龙角，一手握住短刀，就要往龙眼睛里刺！ “主人，请饶我一命，我有宝物相赠。”那条黑龙哀求道。 十六斤惊得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高举的刀停在半空。 黑龙竟然说话了……“你是谁？从哪里来？”十六斤大声问道。 毕竟这条黑龙被锁在这里，若是能挣脱锁链，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哪还会在这里受苦。 既然它被囚禁于此，看来还是有所求的。想到这里，少年鼓起了勇气。 “我本是北海龙王的八太子，一千年前因触犯天条，被王母娘娘偷偷贬到这里受苦赎罪。”黑龙近乎哀求道。 “你犯了什么过失，要受这么长时间的罪？我放牧时丢了两匹马，我父亲发怒，也只不过是抽我五十皮鞭，让我跪在地上一天一夜而已。你呢？”少年问道。 “唉，一言难尽。一千年前，我随父王上天庭给王母娘娘贺寿，不小心看到了王母娘娘沐浴，被她发现后，她暴怒之下对我动用私刑，也就是穿小鞋，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就这么大点事，给关在这里一千年，这点子也忒背了。” 少年说道：“那你怎么不告诉你老爹，让他向玉帝求情，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不？” “别说了，再说眼泪哗哗地，那王母老妖婆实在可恨至极，存心打击报复，怕我把她的丑事张扬出去，暗地里打闷棍下绊子，把我关在这里，谁都不知道，我老爹现在都不知道我现在状况，估计还满世界找呢？”黑龙说道。 “这王母娘娘也太小肚鸡肠了，不过就是看见洗澡，多大点事。”少年说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上也好不到哪去，处处都是坑。”黑龙说道。 “哥们，我不会让你白救得……”边说边张口，吐出一件宝物， “知道吗，这是我们北海龙宫镇海之宝——雷火震天戟。只要你把我放了，这件宝物就是你的了。” 少年跳下来，走到宝物跟前，但见得那根雷火震天戟通身发亮，戟刃上隐隐有红光闪现，俯身拾起，掂量一下沉了一点，果然好东西，就好像为少年量身定制一般。 “怎么样，愿不愿意？”黑龙说道。 “这兵器叫什么名字？”少年痴迷于手里这件兵器，所问非所答。 “雷火震天戟”黑龙一字一顿说道。 “不错不错……”少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那杆雷火震天戟往身上一扛，头也不回往洞外走。 那少年走到洞口，回过头来，对着黑龙说道：“这雷火震天戟就像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我真是太喜欢了。” 说罢，扛着雷火震天戟，大步流星地向洞外走去，只留下黑龙在洞中，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独自叹息。 “站住！”黑龙一声断喝，如晴天霹雳，震得洞内尘土飞扬，仿佛要将这座山都震塌一般…… 少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估摸已经到了安全距离，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说道：“哥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位兄弟，你也太不仗义了哦，我把身上宝物给你，作为交换，你也应该把我救出来吧，这叫做等价交换。”黑龙说道。 少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雷火震天戟，冷笑一声，说道：“我可没承诺过要救你，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一则我没有法子砍断锁住你的锁链，二则，就算我把锁链砍断了，放你出来，你后悔把宝物给我，再夺回去，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你回来，你回来……我有话说……”黑龙哀求道。 少年心里一软，停下了脚步。 他深知，人立于天地间，仁义礼智信是必须遵守的。 于是，他回到了刚才站的位置。 “罢了罢了……”眼前的困境，让黑龙不得不放下高贵的身段。 看来，黑龙真是急了。等了千年，才等到这么一个人。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尽头的苦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谁苦谁知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黑龙恨不得马上挣脱锁链，遨游太空。多年来，它被锁在这鸟不拉屎的黑风洞内，意志早已被消磨殆尽…… 眼瞧少年机灵多智，不好糊弄，这回黑龙可是下了血本。 只见它张开龙嘴，吐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珠子。那珠子在半空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宛如一颗璀璨的红宝石。 “哥们，你可知道这是何物？这可是我修炼千年的龙珠啊！我身上的功力全都凝聚在这颗龙珠里，你只要将它含在口中，吞下去， 那么就会拥有我的全部功力，到那时，还有谁会是你的对手呢？想要打败你，恐怕还得闭关修炼千年呢！”黑龙近乎哀求地说道。 少年起初有些犹豫，但看到黑龙被锁在洞里千年，没吃没喝的，也着实可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大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而且对方还拿出了这么重的礼来答谢，还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兵器。 “哥们，看你说得如此真切，好吧，我答应帮你，可你也看到了，这么粗的锁链，我只是个孩子，哪能说砍断就砍断呢。”少年看着碗口粗的锁链，面露难色地说道。 黑龙听到这里，看到了一丝希望，露出了笑容，说道：”只要你肯帮忙，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哥们，只要你肯出手相助，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没齿难忘的。” “你先吞下这颗龙珠。“黑龙建议道。 少年看黑龙一脸的真诚，心想应该不可能有诈。他上前一步，瞥了一眼，那颗龙珠闪闪发着红光，温润可人，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他抓住那颗龙珠，放到口中，那颗龙珠好像有灵性一般，咕噜一声，顺着喉咙就往下走了…… 开始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大概过了一袋烟的功夫，他的身体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浑身发热，奇经八脉中有功力源源不断地发出， 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胸膛、后背、四肢都鼓了起来，仿佛获得了重生一般。 少年大叫一声，扑通一声，仰面倒地，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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