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帝都诡事（二）

“既然唐少卿如此爽快，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那边还有几位好友，其中也有唐少卿认识的人。咱们今晚就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如何？”白飞雪建议道。 说走就走，众人出了茶馆，转过一条街的巷子，不远处便来到一家酒肆。 抬头一望，柳骄烟、东方明月等女孩不禁扑哧一笑，只见匾额上刻着【喝丢一只鞋】。 这家老板也太没文化了吧，真是个市井俗人。看这牌匾，就知道他的真性情了。 小店不大，外面有四张散桌，还有两个雅间。 这是一家夫妻店，老板掌勺，老板娘站柜台收钱，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负责端茶送水、端酒上菜。 此时已到饭点，人也陆续多了起来。虽说这里不是黄金地段，也不在临街，但从巷子里飘出来的各种香味，像麦香、酥油香、羊肉香、椒香味、豆豉香混合在一起，如同一股洪流，喷薄而出。 闻到此味的人，哈喇子简直要飞流直下三千尺，让人食欲大增，欲罢不能。 老板娘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正所谓“陕西的婆姨绥德的汉”，老板娘长得漂亮泼辣，能干又会说话，一看就是当家作主的人。 她眼尖嘴甜，老远就认出了唐锻，说道：“这不是‘唐大官人’吗？我算到今晚你要来，里面特意给你留了一间雅间呢！”说着，便把客人们往雅间里让。 雅间不大，刚好能坐下十二个人。 唐锻开口道：“我来帝都有段时间了，发现这家店的羊肉泡馍、胡饼夹肉、手把肉还有胡辣汤最为正宗，酒是杏花村的。 虽然种类少了些，但百吃不厌，我可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哦，对了，忘了介绍，在左边的是张龙，右边的是铁虎，他们是我的手下。” “这位柳小姐就不必介绍了吧，旁边是她的两位好姐妹，一位是巧笑嫣然的芸儿，一位是亭亭玉立的燕儿，剩下的几位是东方明月、神女、呼延赤雷、杨戬兴，最后这位道长是公孙胤，乃是我刚刚结识的一位挚友。”白费雪一一介绍着，众人也都纷纷还礼。 不多时，每人面前都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一张香气四溢的胡饼夹肉、一大盘切好的大块炖羊肉和一大盆胡辣汤，老板娘还端来了一大坛杏花村美酒。 说道：“酒菜都上齐了，小店雇不起店小二，你们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唐大官人知道这里的规矩，贵客慢用。” 老板娘微微一笑，说完便关门退了出去。 白飞雪转头对旁边的公孙胤问道：“这桌上的酒菜，道长可还满意？要不要让老板娘给道长重新做一份？” “不必麻烦了，这胡饼、胡辣汤就很不错，酒嘛，偶尔小酌即可。”公孙胤回话道。 “不好意思，这家店面虽小，但做出来的东西可是地地道道的，那味道，你们趁热赶紧尝尝，吃完保管你们还想吃下一顿。”唐锻介绍道。 果然不假，虽说这胡姬酒肆的风格有些特别，但偶尔尝一尝还是不错的。 这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味道啊，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味蕾。 吃上一口，满嘴都是肉香、麦香、酥油香，混合在一起，那味道真是令人陶醉，把人内心深处的愉悦感、满足感和人情味都勾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是人间至味啊！别急，再配上胡辣汤，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饭桌上的众人，不管男女，都顾不上斯文了，吃得满嘴满脸都是饼渣，一个个都赞不绝口：“香——真香——太他妈香了……” 喝酒喝酒，呼延赤雷将酒一一给众人斟满。 酒啊，真是个好东西，美酒下肚，感情直线上升，抛开拘谨，露出真性情。 这样你一碗我一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也彼此熟络许多，大家已经无话不谈。 白飞雪端起酒碗提酒道：“虽然咱们来自五湖四海，能在一起喝酒就是缘分，来举起酒碗，干。” 众人一一响应，通过这一刻交往，发觉唐锻也是性情中人，为人豪迈，虽说有帝国官员的刻板严肃，但人还是不错的。 白飞雪接着说：“我想唐兄今日不是偶遇吧，唐兄对于张生主仆二人的死还是心生疑窦吧，烦请唐兄谅解，这位柳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 由于种种原因，并未把实情向你和盘托出，主要是对你并不了解，并非有意为之，怕你力有不逮，小弟这厢替她赔罪，望唐兄见谅。” 说罢让杨戬兴连着倒满三碗酒，白飞雪连续一饮而尽，唐锻欲阻止，白飞雪诚然拒绝，三碗酒落肚后，白飞雪当着唐锻等人的面， 把张生身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番，接着对柳骄烟说道：“大小姐，这就是这件事的全部吧。”柳骄烟点点头。 “这样说来，在下心里的疑惑就解开了，白兄弟，可否知道帝都现在流行一句童谣？”唐锻问道。 “在下前日刚刚从风陵渡赶回来，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面，帝都的情况实在是知之甚少，帝都状况实是不甚了解，今日出门， 一是和部下和朋友们到酒肆小酌一下，已有半年未见，甚是思念，二来想私下里访一访仙姑坊，看看有何不同，刚刚哥哥说了，帝都时下流行童谣，是什么？” “此童谣流传甚广，博得美人笑，烽火戏诸侯，狐魅出帝都，一笑倾人国。”唐锻如吟诗一般，边说边唱。 “这样说来，指的就是仙姑坊了，从古至今红颜祸水。”白飞雪叹息着说道。 “难道女人生得漂亮也是罪过，是你们自己贪恋美色丢了江山，不从自身找毛病，偏偏往我们弱女子身上推卸责任，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边柳骄烟听不下去了，恶狠狠反驳道，旁边的芸儿燕儿，就连神女和东方明月都表示赞同，柳姐姐说得太对了， “我师父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给点阳光就灿烂，蹬鼻子上脸，就应当踩在脚下，该杀的杀，该剐的剐，都是些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就应当女子当家做主，让他们俯首听话，不然的话皮鞭沾凉水伺候，一天打八遍，天下才能长治久安不是。” 几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不想平日里斯斯文文这些个女孩，突然发作，立马形成同盟战线，一致对外，不想唐锻的几句话引出这么大乱子来。 “天下女人就应该团结起来，不嫁给这帮臭男人，让他们断子绝孙，拿什么传宗接代，得了便宜还卖乖，姐妹们对不。”连一向沉默寡言神女也愤愤不平地说。 唐锻和白飞雪等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驳。 “对了，唐大哥，你是否已婚？”柳骄烟笑容满面地问道。 唐锻顺口答道：“刚刚婚配。” “正好，明天姐妹们到唐府告诉嫂嫂，说唐大人说女子是红颜祸水，让嫂子休了唐大人，嫂子后半生我柳骄烟养活了，照样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还有在座的众姐妹，你们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都给我娶回来，钱本大小姐出，让这帮臭男人天天伺候咱们， 就像神女妹妹说的，不听话，一天打八遍，如何？”柳骄烟煽风点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时，前来送酒的老板娘听到这群女子叽叽喳喳一顿抢白，笑得前仰后合。 唐锻见来了外人，连忙给老板娘作个揖，说道：“麻烦老板娘打个圆场，我这话并非针对桌上这几位小姐， 在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瞧不起在座各位小姐的意思，我唐锻可以对天发誓，老板娘快点呀。”唐锻焦急地求助道。 老板娘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刚才的话我也听了个大概，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那些史官是怎么想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君王自己的江山没守住，却往我们女人身上赖，真亏得他们还是七尺男儿。我家是我做主，我家男人得听我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树不修不直溜， 看见没有，原先我家那口子，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现在看看，经过我的一顿收拾后立马脱胎换骨， 洗心革面，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强，不信把他叫出来，当面问问，这家里谁是老大。” “老板娘太有本事了，我们佩服，就冲你这句话，从今往后，我们柳家所有请客吃饭都选在你家，一百年不变，就说是我柳骄烟说的，我们柳家自然也是女人当家。” 柳骄烟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原先的霸气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夫妻店得一家人齐上阵，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舍得流汗，各有分工，分工不同， 两口人过日子，谁有本事就听谁的，我说得对不？店里客人多的时候，连我这个女流也得当大老爷们用。” “那你家老爷们呢？”芸儿问道。 “有啥法子，自然当牲口用了呗。”众人哈哈大笑。 “客官莫笑，在我们老家，牲口比人都金贵嘞。”老板娘佯装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道。 众人更是笑得更欢了。老板娘这一番插科打诨，犹如一阵春风，吹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唐锻这时真是后怕， 自家贤妻是当朝宰辅千金，虽说知书达理，可也有些小姐性子，果不其然柳大小姐这么一串连，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呀， 知道柳骄烟是柳家掌门，骄横霸气早有耳闻，不仅聪明绝顶，敢作敢当，还为所欲为，以后小心为上， 别招惹这姑奶奶，她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别自找不自在。这位柳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惹不起躲得起。 接过刚才话茬，“张生主仆二人确是因仙姑坊而死，但却非仙姑坊狐魅所为，杀手另有其人，唐兄弟你又如何寻到这里？”白飞雪说道。 “不瞒白龙使，近一个月来，帝都死亡人数和失踪人数照往年增加数倍，大理寺仵作忙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得出结论表面上看都是正常死亡，没有一丝一毫凶杀或他杀迹象， 唯一的一个共同点，便是帝都内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既有年纪轻轻的也有白发苍苍老者，最后调查结果，或多或少都与仙姑坊有千丝万缕联系， 死者都是死在家中，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恐惧，亦没有妖孽之气，这也是哥哥最奇怪的地方。还有失踪之人，都是曾去过仙姑坊，但失踪时都是忙于生意、上朝等等正事，完了就莫名其妙消失， 虽说和仙姑坊有联系，都非常牵强，不是最直接有力证据，还有刚刚你说过，张生主仆二人也是因发现仙姑坊真相，吓得到城外避祸， 柳小姐一番好心，送到玄都观，你我都清楚，玄都观是妖魔鬼怪死地，避之不及，张生主仆二人的死，和仙姑坊有联系也无联系，对不？”唐锻分析道。 “唐兄分析的极是，我们刚刚也是这么认为的，道长对不。狐魅诱惑人类，不到生死关头，从不乱杀无辜，它们贪恋凡间酒色，忍不住深山幽谷修炼清苦，倒也无可厚非， 这世间你我皆是俗人，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又有谁不贪恋这世间美色呢？圣人也曾说过，食色，性也。莫说那帝王将相，就连天上的仙女也下凡间找牛郎呢！ 张生之死可以断定源于知道仙姑坊不该知道的秘密，惹来杀身之祸，但绝不是仙姑坊里面的狐魅所为，必然有一股我们不知晓的神秘力量听命于仙姑坊。 但不知是何原因，能让双方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方能走到一起。找到它，是我们目前的头等大事。”白飞雪分析道。 “贫道也说几句，这几日贫道暗地里观察仙姑坊，里面确定是狐魅无疑，不到万不得已狐魅不喜杀人，狐魅聪慧绝顶，虽说道行高深，却不想与人族为敌，杀人者应另有其人。”公孙胤说道。 “这么说来，就解释得通了，起因来源于仙姑坊，解决问题的是另一股神秘势力，他们之间必有联系，要不凭什么给对方心甘情愿地擦屁股呢？那我们应该朝哪个方面下手呢？”唐锻问道。 “仙姑坊！只要死死盯住仙姑坊，就可能找到突破口。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白飞雪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依阁下所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哥哥我敬在座的兄弟美女们一碗，哥哥刚才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在位的美女们原谅，改天我正式请众位美女好好赔罪，”说罢，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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