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蓝大爷

还是在闻府闻夫人特意安置的产房里，气氛看似不太好，一家人其愤融融。 周小剑依然在给自己私入裂龙谷开脱，不停讨好闻夫人，他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在家是对闻夫人言听计从。而且今日闻夫人产子，所说之话甚至比都城里那位更要管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今日，闻夫人说：“那个闻哲啊。我想做皇后了，你去鬼域将鬼皇杀了，自立为鬼皇。”闻哲听后也会带着府中仆人丫鬟不自量力的往都城鬼域里赶。 只是府中那些仆人、丫鬟会不会跟着做大逆不道的事周小剑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在家只要让闻夫人开心了，周小剑在外头闯的祸都不是事儿。 但今日周小剑却忘记了一件事，闻哲现在身为三个孩子的父亲，尤其是襁褓里还嗷嗷待哺的幼儿更是让他自觉身上的责任重大。他现在不仅要保着周小剑的周全，另外又多了两个孩子的健康安危，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他不能出任何差池，所以今日之后，闻夫人的话不再是闻府里不可抗拒的话。 不过在小事上，闻夫人的话依然掷地有声。 “行了行了，不要再在这里叨扰你母亲了。随我去书房，将这次行商的过程仔仔细细的复述给我听。”闻哲担心周小剑在闻夫人面前又说出行商途中遇到些什么危险的事，将闻夫人吓着了，便以复述行商为由，将周小剑带出房间。 知子莫若父，闻夫人不了解周小剑，闻哲岂会不了解？今天他周小剑敢去一次裂龙谷，日后定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周小剑没在裂龙谷里出事，便会有无数次。谷内凶险，生死难料，今日必须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长记性，断了再去裂龙谷的念想。 当即将周小剑手掌上的玉叶金珠夺走，一把拉住周小剑往屋外走。即便发火，闻哲也极为理性。这里既有刚刚生完孩子劳累不堪的爱妻，又有两个刚刚生出安然睡觉的孩子，是最不方便教育周小剑的地方。 “老爷，只可训话，不可动手。”闻夫人见求情无用，只得嘱咐闻哲。 闻哲“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娘，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再来看你。”周小剑被闻哲拉着走，也不忘扭着脖子回头朝闻夫人道别。 “好好受训，别再惹你爹爹发火就行了。”闻夫人笑道。这个孩子果真是没白宠。 刚打开房门，便看到蓝背侍立在门边，等候多时。 蓝背笑呵呵拱手朝闻哲道贺：“恭喜大掌柜，贺喜大掌柜。” 闻哲眯眼笑着，突然睁大双眼，上下打量蓝背，问道：“你的枪呢？” 虽然传言蓝背是枪不离身，但只是传言，他并没有这个习惯，一来是枪太长，走哪里都背着不方便。二来这是闻府，就如自己第二个家一样。所以他每次来闻府基本都是空手来空手回，不拘礼数。 蓝背与闻哲年纪相仿，甚至比闻哲还要大上一岁。自闻哲自领的商队被鬼皇任命为鬼国八大行商之一时就跟随至今，虽然与安佑、乔反、申立三人深得闻哲信任，但唯有他能与闻哲私下以兄弟相称。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安佑、乔反、申立三人比他们小了十来岁。 蓝背勇而有谋，其勇更是在鬼国八大行商中极负盛名，尤其是他那杆从不离身的白金点睛枪使的出神入化，让人拍案叫绝，甚至在各大商队中传言是鬼国第一枪。虽然是夸口，但单论枪法，不论正气、法术，蓝背担的起鬼国第一枪的名头。 当年闻哲第一次行商外府八野，刚到八野之地，便被五野王之一的多多豆野王暗中刁难。 当时鬼皇商令已传达至一都四府八野之地，整个鬼国都知道新晋八大行商行列的是闻哲所带的闻商商队。当时是多多豆野王暗中派遣手下悍将六人及三百猛士为难闻商。一都四府将八野之地的人称之为野人，其首领称为野王。除了野王这个称呼被他们接受，野人却不被接受，故在与八野之人面对面时，还是尊称他们为猛士。 当时多多豆野王手下悍将与猛士将闻哲及其商队一百余人围困，抢夺扣押商品，不准通行。 闻哲第一次出行八野之地，与先前程序无异，先通商名，又递上鬼皇行商手谕，均被无视。闻哲见此行不通，知道这是多多豆野王故意刁难，想给自己这位刚刚被鬼皇任命的商队一行人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外府八野虽归附鬼国，但却依然是有王领，有巨服。 但自古行商都是以和为贵，结交各路人物，便一忍再忍，再忍三忍，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三四名一起行商伙伴被打，也强忍笑脸相迎。哪知野王手下得寸进尺，一时大意，下手过重，将闻商商队中的一名伙伴打死。当即未等闻哲发话，随行一起行商伙伴便与野王手下三百人大打起来。 结果自然是被野王手下打的落花流水，伤亡惨重。一百余人的商队，只有二三十人还能站着，闻哲也身受数刀，虽不是要伤，却也血染衣红。 而野王手下也知闯下大祸，请示豆多多野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闻哲等人杀尽。如若鬼皇下查，便只说从未见过。豆多多野王思考再三，觉得可以冒险依此计行。 可能是已经料到了豆多多野王的心思，也可能是求生欲所致。才二十五岁的蓝背以手中一杆白金枪，挑瞎野王手下六名悍将。那六名悍将也是自负武艺高超，在外府八野之地也是有头有脸的行家，先是以一敌一，后是以六敌一，皆被蓝背枪挑双眼，瞎而未杀。野王手下三百猛士见些，也顾不得什么以多欺少的名声，没等六个小头领发话，便一齐举刀攻向蓝背，结果被蓝背一人一枪戳杀二三十人，刺伤者近百人，吓的野王手下跪地求饶，直呼“蓝大爷饶命”。 此事迅速传入多豆豆野王耳里，惊的他奔来大喊“蓝大爷收枪”，亲自赔礼道歉，上书鬼皇领罚。 自此蓝背一战成名，八野之地皆称其为“蓝大爷”，手中无名白金枪也被唤作白金点睛枪。此事不久之后便传遍鬼国，许多使枪行家多有不服，遇到闻商商队，便点名要见蓝背一面，实则是比枪较量。 自古不服者都是技不如人之辈，这倒成就了蓝背，在不用正气，只在枪法和技巧的较量下，蓝背居然无一败绩。不仅外府八野崇拜的蓝大爷三字响遍鬼国，得到广泛认可，还一举变成了鬼国第一枪。那杆白金枪也在外人口中正式称为白金点睛枪。 更有甚者偷偷从闻商商队中人那里打听到了白金点睛枪枪长六尺一寸八，重三十四斤七两。枪下败落拦路毛贼只要一喊“蓝大爷饶命”“蓝大爷收枪”，蓝背便会会心一笑，当真留其性命。但也有喊出此话而血祭长枪的人。 此时闻哲突然问起，蓝背尴尬一笑，没作回复，而是伸手朝闻哲做了个“请”的手势。闻哲会意，朝周小剑白了一眼，喝道：“看你干的好事。” 周小剑自幼嘴甜，即便遇到才刚刚分开的蓝背，也笑嘻嘻的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师父”，蓝背一扭头，不理他，跟在闻哲后面朝书房走。 周小剑不以为然，屁颠屁颠的跟上。 路过会客厅时，周小剑见里面站满了人，看到些熟面孔，什么吴世伯啊，曾世伯啊，也有些没见过的生人面孔。但他嘴甜，见年长的喊世伯，年轻一点的喊世叔，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就称兄弟，再加上自己真诚的笑容，总不会出错。忙拐道过去跟他们行礼打招呼。 闻哲一拍脑门，朝蓝背笑道：“唉，老了老了，忘记答谢这些客人了。”忙朝会客厅走。 会客厅里原本只有十五个人，十六张座，现在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连天井都站了好些人。后来道贺的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早知闻夫人近日临产，却不知准信。刚刚看到闻府大门挂了两盏红灯笼，这才不约而同前来道贺。 而先前那十五人已经回去十来人，只有五人还在。 闻哲先是高声答谢，说了一番客套话，见空恢、庄霞、向财、卓与、广欲还在，忙上前赔礼告罪，诉之原由。 这五人也是奇怪，虽然嘴上笑着说理解理解，并未怪罪闻哲待客疏忽，却又匆匆告退。闻哲并未放在心上，又与其他前来道贺的街坊邻居客套了一番，让府中仆人、丫鬟上茶上点心招待，自己则叫上蓝背和周小剑往书房去了。 说是书房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书，基本都是这几十年来行商的账本。闻哲不喜欢看书写字，练剑习武倒是更喜欢些，但武艺平平，能提刀自保而已。 蓝背从身上的背囊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账本，轻放到书桌上。闻哲并没在坐在书桌前，而是用大腿靠在书桌边沿上微微斜站着，只看了一眼蓝背放在书桌上的账本，并没有翻看。 蓝背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对着热气腾腾的茶吹了两下，方才小喝一口，又将茶杯放到桌上。周小剑则站立在门口，自知有错，不敢入座。 “蓝兄，你的白金点睛枪呢？”闻哲第二次问蓝背。 周小剑也朝蓝背看去，欲言又止。 蓝背知道再不说明白金点睛枪的去处，闻哲会一直问，便笑道：“遗落在裂龙谷了。” 闻哲长吐一口气，略显疲惫的闭上眼，轻声道：“果然如此。裂龙谷啊裂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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