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样俱是怪

蓝背眯着眼凑到周小剑指甲指着的地方，这才看到了那两个如针气扎一般小的孔，点头“嗯嗯”，道：“似是毒孔。” 闻哲看着蓝背这般模样才能看到那两个小小的毒孔，心中百感交集，亦是甚为不解。自己记得蓝背数月前眼神还极好，怎么才一月不见，眼神就变的如此模样。 闻哲默默的叹了口气，感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周小剑不懂闻哲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如此感慨，忽的想到刚才的情景，才恍然大悟，心中突感愧疚。若不是自己，蓝背也不会如此。说到底蓝背的眼疾还是在裂龙谷时染上的，在如雾般的飞尘中待了许久，又没有做好预防，再加上确实是上了年纪，才变成这样。 当然，这些蓝背自然没有跟闻哲提起，不然周小剑肯定又是挨一顿训了。 不过蓝背的眼疾也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这两个毒孔确实太小，闻哲第一次也找了很久才看到，有经验了自然就能准确的找到。 蓝背一直沉默不语，目光一直落在奶妈乳《敏感词》头上，想了半天，道：“我看这两个毒孔间的距离，似是小蛇所伤。前几位奶妈亦是如此吗？” 在来的路上，蓝背便已经从闻哲和易绍口中得知两日内已有三名奶妈莫名中毒而亡的事，加上这个，是第四个了。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便想知道前面几个不幸遇难的奶妈的伤口是否一样。 闻哲不可否认的点点肯定道：“位置差不多，但这两孔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是在慢慢扩大。” 闻哲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但对自己的这个比划手势有些不满意，犹犹豫豫的道：“最先被毒死的奶妈身上的毒孔距离相距极近。这次的话，约莫长了这么多？” 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两孔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扩大，也只有闻哲才会仔细关注，毕竟在他心中，这些奶妈都是他间接害死的。对于一向以慈悲宽容待人的闻哲而言，这些奶妈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当他看到这些死状可怕的奶妈的尸体时，心里是很愧疚的。 但为了自己的儿女，自私的心还是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蓝背看着闻哲的描述，摇了摇头，“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咬的。” “有没有可能是她们两个？”周小剑再次怀疑起两个守在门外的丫鬟。还没等两个丫鬟为自己辩解，闻哲便否定了周小剑猜测，“不会是府中人做的。这种毒孔虽然像是针孔，但要把控两孔的距离除非是武功高强之人。” “你们是说真宗门里的人吗？”周小剑还是没有想到闻哲质疑是谁，但却提出了一个让闻哲、蓝背都认同的观点。 易绍一直蹲在奶妈尸体前，仔细检查致命伤口。 当蓝背朝闻哲投以询问的眼光时，闻哲也还是摇头否决了周小剑的猜测，“应该也不会是真宗门的人，这些丫鬟时时守在门外，奶妈死时也只是发出一点声音。而且，真宗门的人为何不直接毒害箬儿、启儿？偏要一直毒杀奶妈？说不通。” “那就是……” “去见过你娘没有？”闻哲朝周小剑瞥了一眼，打断他的话。 周小剑回道：“就是在娘房间里听到这边出事才过来的。” “你娘知道了？”闻哲急道，眼睛自然睁大。 “那倒没有。” “但是你要是再凶我，那她等会就会知道。”周小剑居然学会了威胁闻哲。 “你……”闻哲被周小剑怼的说不上话，只得叹气。 蓝背和易绍听这父子贫嘴，并没有插话，只是轻笑不已。这个时候两父子居然还有心思闲聊。 周小剑贫嘴归贫嘴，但还是很关心奶妈的死。站在边上，凭借着自己年轻眼神好，帮着三个老人观察他们看不太清的细节。 但并没有什么进展，还是那一条线索。 蓝背站起来，走到在摇篮里沉睡的闻箬、闻启，若有所思。 见蓝背站到摇篮旁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周小剑倒想起了守在这里的那名丫鬟的话，走到蓝背边上站着，仔细瞧着摇篮里的闻箬、闻启。 这姐弟二人依然是共睡在一个摇篮里，并不是闻哲没准备其他摇篮，而是觉得要让这姐弟二人从小在一起，将来长大了才会更亲近。 这也是鬼国的习俗，双胞胎共用一个摇篮，将来大些，后出生的还要穿先出的衣物，至于有什么说法，人们就早忘了，只是一代代的传承下来。 周小剑歪着头，细细想着，轻声嘟囔道：“难道是他们咬的？” 闻哲他们三人一听，一齐看向周小剑，异口道：“你也发现了他们二人不对劲？” 周小剑点头，先将丫鬟刚刚说的话说与闻哲三人听，然后又将自己看到的和怀疑的说出来。 待周小剑说完，闻哲终于将心里藏了两日的秘密说了出来。 “昨日第一眼看他们，我便隐隐感觉不太好，但因年纪大，又太过欢喜，觉得是自己年老眼花的问题。现在剑儿都这样说了，那必定不是我的原因了。” “闻兄，你将他们嘴掰开。”蓝背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闻箬、闻启，但一看便觉得闻箬、闻启姐弟与常人不同。 不等闻哲动手，周小剑便抢先轻轻掰开闻启的小嘴，蓝背又轻挑挑的将闻启的嘴唇拨开一点点，即便动作如此之轻，但若换作其他婴儿，必然会惊醒大哭。但闻启却睡的安然，似全然不知。 闻哲与易绍对视一眼，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了。 毒牙，两颗如蛇牙一般的尖细毒牙赫然出现在小小的闻启嘴中。 闻哲倒吸一口气，朝后退去。心中一时空空荡荡，却又无可奈何。只觉气闷不畅，头晕眼转。 周小剑想再去掰开闻箬的嘴看看。但蓝背却急道：“扶着你爹。” 周小剑忙跑过去扶住闻哲，安慰道：“爹，不用多虑，这顶多是怪。像养我一样，好好管教，也一样能孝顺听话的。” 怪，曾经与妖、魔、鬼三族一同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异族，让妖、魔、鬼三族恐惧的异族，已经消失数百年的怪居然会投生在自己家中。 妖、魔、鬼三族各自占地建国后，三国各自都排斥打压本国境内的怪族，但效果并不显着。直到四百多年前，以鬼国大将军东门值为首的一场联合妖、魔、鬼三国之力的灭怪计划横空出世，并顺利实施。在东门府境内，鬼国大将东门值邀集妖、魔、鬼三族高手数千人以及大军四十万，将怪族引诱到东门府，以极大的代价将怪族一族屠杀殆尽。 尤其是妖、魔两国，自那场声势浩大的灭怪大战后，从未再听到有关怪族的消息。倒是鬼国偶有听说，但也极少。 不曾想，今日居然出现在闻府。 更想不到的是，老来得子得来的子是怪族。 闻哲或许还经的起这样的打击，闻夫人呢？ 蓝背与易绍又合力查看了闻箬嘴中的牙，无奈的看向闻哲，眼神里已有答案。 一样，俱是怪。 闻哲毕竟是老江湖，片刻便恢复了心态，面露一笑，示意周小剑不用扶自己，道：“看样子是蛇怪了。若要养大，还需要牺牲些许奶妈性命。” 蓝背与易绍对视一望，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闻哲嘴中说出来的。 却不想闻哲忽然转笑为哭，伏在摇篮栏上失声恸哭道：“我可以忍痛灭亲，那在夫人面前如何交待？如何跟夫人说起啊？” 周小剑三人谁都没有想到闻哲突然精神崩溃。尤其是蓝背，与闻哲相交相知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闻哲，不禁在心中感叹人之老矣。 但想想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如闻哲这样，甚至更糟。 唯有周小剑此时还感受不到闻哲的这种绝望心境，安慰道：“爹，你想的有点多。我们现在已经确定弟弟妹妹是怪，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也只是蛇怪而已。不足为虑。” 闻哲擦擦眼泪，看着周小剑，语重心长的道：“剑儿，你可知这怪族是何族？当年妖、魔、鬼三族联手，方才能与其一战。一个怪族之人，可挡百个妖、魔、鬼三族之人呐。” “那又如何？”周小剑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指着睡在摇篮里的闻箬、闻启道，“俗话说的好，‘养不教，父之过’，你看我不就让你养知书达理，头脑聪慧吗？何况弟弟妹妹才这刚刚出生，你就能断定他们将来会……嗯嗯，那什么吗？” 周小剑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故意用“嗯嗯”两个字代替。 蓝背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徒儿年纪虽轻，说的话也颇为天真，但这些天真之言却也有些道理，如醍醐灌顶，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禁朝易绍笑起来，道：“易神医，你有空也可教我这徒儿些医术，我这徒儿聪明的紧啊。” 易绍连连点头，“我倒有这个打算，就怕他不肯学。”说完又劝了闻哲几句。 “何况，他们是您的儿子女儿，待他们长大让启儿与我一起行商，箬儿在家陪着您和母亲，到时候，别说闻商是鬼国八大商之一，就是其他两国，我们也去行商。”周小剑天真的安慰闻哲。 虽然周小剑说的话天真的不过脑子，语出惊人，异想天开，但却不无道理，给人打开另一种思考方式。蓝背笑着朝闻哲道：“闻兄，剑儿说的也不无道理。闻箬、闻启虽是怪族，但怪族不全是凶残嗜血之人。当年的灭怪大战是对是错，至今三国之中都没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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