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必想:“郭侃跟随旭烈兀远在西亚征战,此时为何回到了漠南?”她脸色变得阴沉,盯着郭侃的眼神里流露出凌厉的目光。 忽必烈说:“郭千户请起,随我说话!” 郭侃把宝剑插入背上剑鞘,然后大踏步,挺胸向大殿走来,他走路时目不斜视,面部表情严肃,他身后的蒙古士兵排成两队跟着。待走到大殿台阶下,他回身站住,“你们且在这里等候。”他说,蒙古士兵纷纷躬身施礼,他走到台阶上,仰头看着忽必烈,然后跪倒在台阶上,口呼:“忽必烈汗千秋万岁。”然后再走上一个台阶跪下,口呼:“忽必烈汗千秋万岁!”忽必烈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郭千户大可不必如此,你我都是自家人!”他说,拉住郭侃的手,和他一同向大殿走去。他们到了大殿门口,忽必烈爱怜地看向真金,真金斜倚在门框上,不停的咳嗽,察必把他搂抱在怀里。忽必烈叹息一声,然后带着郭侃,刘秉忠向后堂走去,察必搀扶着真金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大殿外。 尘埃已经散去,木萍,周婉儿瘫软在地上,吴剑男跑到她们,把她们搀扶起来,一个蒙古士兵走到莫阳尸体前,像是拖拽着死狗一样,抓住他的脚踝,向宫殿外走。 察必看见木萍,周婉儿,吴剑男向大殿走来,她瞪了他们一眼,吴剑男愣在原地,他想:“察必厌恶我,莫阳之所以敢在忽必烈面前杀我,一定是受了察必的示意的!”想到这里,他顿感心灰意冷,他不顾及性命也要救察必,但今,察必却没有一丝感恩,反而处处与他为难。如今跟他们去,是自讨没趣,不如就此离他们远点。他转身向大殿外走,看见莫阳尸体像是死狗一样被拽着,他心里马上产生一丝快感,当他看见莫阳袖口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白色绢布时,他想:“绢布大概是莫阳依仗的武功秘籍?我若是能得到武功秘籍,岂不是也能成为绝顶高手!”他怕察必也发现莫阳的秘密,于是他回头看察必,真金站立在后堂门口剧烈咳嗽,察必叫嚷着:“你们都傻楞着干嘛?快去叫阿合马!”四周婢女低头,碾着碎步向大殿外走去。 察必继续说:“我的儿子,你这叫为娘的怎么活啊?” 真金剧烈咳嗽,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咳嗽了一会儿,他抚摸自己的胸膛,“母亲没事,跟着上父亲!”他说,就向前走,才走了一步,他的身子摇晃起来,察必赶忙扶住他,然后搀扶着他,随着忽必烈走到后堂。察必搀扶他在床上躺下。 忽必烈坐在大案台(办公桌)后,刘秉忠,郭侃站在大案台对面。 后堂空间很大,墙壁装饰着黄金饰品,家具摆设无一不是梨花木制作,就连床上的遮挡都是绣着金线的罗帐,大案台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白瓷画筒。 忽必烈说:“郭侃千户,你从军旭烈兀,为何突然来到漠南了?” “忽必烈汗,我在旭烈兀营中听说您想在漠南自立可汗,所以我脱离旭烈兀,不远万里追寻您到了漠南!”郭侃说。 忽必烈从画筒中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在大案上,然后拿起毛笔,一边在宣纸上书写:大好山河!一边说:“此为坊间传闻,不可全信!” “忽必烈汗,草原上的雄鹰怎么会没有搏击长空之志?” 忽必烈抬头看他,他与忽必烈眼睛对视时,他低垂下眼帘。 忽必烈说:“猎人追逐猎物,猎犬伴随左右,猎人旅途劳累,有马儿坐骑,郭侃,你有什么能让我心动?” 郭侃说:“我愿做忽必烈汗帐下忠诚的将军,只要您的马鞭指向哪儿,我就率领士兵为您冲锋到哪里!” “我帐下猛将如云,又为何抢夺我兄弟旭烈兀的将军?” “郭侃不才,自信是当世绝世武将,您何以弃我?” “哦!”忽必烈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乾坤日月几个大字。他继续说:“口说不能服众,郭侃,你有何功绩?” “忽必烈汗,我追随旭烈兀攻下七百余城,曾经创下七百战无败绩,如今欧亚大陆无人不知我郭侃之名,另外我自信能轻取南宋!” “我的哥哥蒙哥大汗战殁南宋,你可是在取笑孛儿只斤家族?” 郭侃跪倒,头磕在地上,“臣不敢与蒙哥比较,臣心中自有韬略!” 忽必烈看向刘秉忠,刘秉忠捋着长髯,微笑点头,忽必烈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他的名字。“郭侃,”他说。“你且说你的韬略?” “臣以为南宋依仗长江之险固守,此并非不可破!” 忽必烈抬起头,他看向郭侃的眼中绽放出精光,郭侃头顿地,双手按在地面上。他再看刘秉忠,刘秉忠手捋长髯,笑而不语。 郭侃继续说:“南宋长江天险门户唯襄阳也,襄阳若破,扬州,临安不攻自破。臣以为灭亡南宋并非在西南山川险恶之地,而在江淮膏腴之地。” “西南不破,何以独取江淮膏腴之地?” “江淮膏腴之地沦陷,西南贫瘠之地,何以养兵自持?”郭侃抬起头,皱紧眉头盯着忽必烈,当忽必烈看他时,他又赶紧低垂下头。 忽必烈的目光再次专注在宣纸上,他从旁边拿起一个鎏金吞兽印,盖在他名字下面。 “父亲,郭侃将军此言有理!”真金从床上坐起,一坐起来,他就觉得气血翻涌,他咳嗽起来,一张惨白的脸涨红了,他身边的察必,掏出手帕,一边帮他擦嘴,一边捋顺着他的背脊。 忽必烈看着真金的眼神里充满爱怜,很快他放下鎏金吞兽印,倚靠在椅子靠背上,“郭侃,”他说。“你就在我帐下听用!” 郭侃说:“谢忽必烈大汗!” 忽必烈继续说:“郭侃,你暂且退下!” 郭侃磕头,“谨遵大汗之命!”然后膝行出后堂。 刘秉忠看着他出了后堂,双手抱拳,“忽必烈汗,”他说,“老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忽必烈说:“你我君臣日久,感情笃够,我何曾对你有过半分猜忌?秉忠,你既有言,当知无不尽!” 刘秉忠拱手,躬身,“谢忽必烈汗!”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察必,他看见察必点了点头。他继续说:“如今蒙哥大汗已薨,草原已无共主,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山不容二虎,阿里不哥磨刀霍霍,有意屠灭漠南蒙古您的势力。您不可坐以待毙呀!此是亡国灭种之道!” “秉忠,此言差矣,我乃是阿里不哥的哥哥,他怎忍心屠戮我的子孙?秉忠,你想干什么?”忽必烈盯着刘秉忠的眼神里透露着狠厉。 “臣以为,大汗何不早日称帝,既有帝王之名,则名正言顺,以帝王之名号令天下,天下莫有不从!” “蒙古新一任大汗的产生,必须经过忽里台大会,这是我爷爷,草原雄鹰铁木真定下的规矩,我怎么可以悖逆祖制,僭越登基称帝呢?” “阿里不哥可以召开忽里台大会,您为什么不可以组织召开忽里台大会呢?” “两个忽里台大会?” “臣就是此意!” “可是按照蒙古人的传统,……幼子守灶,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况且蒙古的宗亲,贵族绝大多数都在和林,我又如何可以在开平召开忽里台大会呢?” “忽必烈汗真不想如此?” “我不想如此,我与阿里不哥一奶同胞,我怎忍心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 “忽必烈汗愿意眼见阿里不哥收回您在漠南的领主地位?” “漠南领地是我和哥哥,我的部下用性命拼杀而来,我怎么舍得让阿里不哥收回我的漠南领地呢?” “若忽必烈汗不称汗,阿里不哥必定会收回您漠南领主的土地!” “我弟弟阿里不哥真的会这么做?” “自古帝王之家从来没有兄弟情义,只有永远的权利!阿里不哥不收回您的漠南领地。他的势力就会削弱!到那时,您认为阿里不哥真的会坐视您在漠南领土一家独大吗?” 忽必烈臃肿的身躯像是一滩烂泥一样颓坐在椅子上,他深深地低垂下头。 刘秉忠继续说:“请忽必烈汗早做决断!” 忽必烈唉声叹息,久久不肯回复。察必走到他面前,“忽必烈汗,”她说。“难道你想看着你的妻子们成为别人的女人?难道你想看着你高过车轱辘的孩子们,被阿里不哥的勇士砍下脑袋吗?忽必烈汗,您是我最敬重的丈夫。我希望您能及时做出决断,带领我们度过危机!” 忽必烈抬起头,“好吧!明日在滦河边组织召开忽里台大会!” 察必眼中露出狡黠;刘秉忠微笑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女孩清脆的呼喊声:“我我听说他病了,……我我来看他了!” 刘秉忠心想:“这语结的女孩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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