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恒并未立刻前往山海城。</p>
而是回到王府后，遣散府上仆人、丫鬟等所有活人。</p>
随即端着一盘月饼，拎着一坛酒，两个酒碗，带着九儿来到后花园。</p>
两人刚刚坐于石凳上，牧野平原方向，便传来声声号角。</p>
“雨化衣消息还真灵通。”</p>
“此刻拒仙城的城防犹如纸糊。”</p>
殷恒拍走泥封，给自己和九儿倒了满满两碗酒。</p>
“人生末路不独酌，可谓幸哉，来，九儿……道友。”</p>
“唉~”</p>
九儿黛眉微垂，不禁叹息。</p>
因为眼前男人，自己死于云梦国师雨化衣之手。</p>
丫头好像也死了一次。</p>
如此血仇，九儿竟发现自己对殷恒生不出半点恨意，好奇怪啊。</p>
不，是荒诞！</p>
两人各自端起酒碗。</p>
殷恒当先一饮而尽。</p>
九儿看着瓷碗：“你这酒里，不会有十香软筋散吧？”</p>
殷恒微微一笑。</p>
没说有，也没说没有。</p>
以防万一，九儿还是放下酒碗。</p>
殷恒拿了一个月饼，小心掰成两瓣。</p>
“知我中秋不会回来，娘子提前为我打的月饼，没毒。”</p>
九儿接过，轻咬一口。</p>
“甜掉牙了，这放了多少糖啊。”</p>
殷恒轻叹一口气，“其实，我娘子特别讨厌甜食，更不喜欢做。”</p>
九儿沉默了一小会，道：“如果昨儿个，我与丫头没回来。”</p>
“你与雨化衣交易失败，朝战继续。”</p>
“面对一百二万余失去理智的将士，你会怎么办？”</p>
“丫头燃烧仙血，勉强神通境，亦杀的他们丢盔弃甲。”</p>
“你乃货真价实的神通境巅峰大能，莫说一百二十万，即使二百二十万、三百三十万，也不是你之敌手。”</p>
殷恒将最后一口月饼塞进嘴里，又拿起一个。</p>
“数次死而复生，消磨着他们的人性。”</p>
“他们内心对于生命的敬畏，对于律法、规则，已无比漠视。”</p>
“自雪儿姑娘六月初五，第一次复生他们后，我便没想过让这一百二十万余兵卒活着回去。”</p>
“大殷本就不安稳，放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p>
九儿叹道：“你可真狠！”</p>
摇摇头，殷恒拿起最后一个月饼，看着上面烙印的‘团圆’二字，不禁失神。</p>
“活着心累，又不想死，人啊，还真是奇怪……”</p>
与九儿分着吃完最后一个月饼。</p>
殷恒抱起酒坛，咕嘟咕嘟痛饮完人生最后一坛酒。</p>
“吃饱喝足，该上路了……”</p>
……</p>
元灵九年，八月十七。</p>
旭日东升。</p>
拒仙城北城墙。</p>
城头上，自云梦方向吹来的秋风，吹的殷恒衣衫乌发飘舞。</p>
他静静望着牧野平原上的肃杀军阵。</p>
“百废待兴、走向繁荣、阶级固化，上升通道关闭。”</p>
“最后民怨沸腾，官吏只知贪揽钱财，贵族只知风花雪月。”</p>
“要么被敌国亡国灭种，要么压迫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百姓组建起义军，推翻庙堂残暴统治。”</p>
“古今往来，王朝覆灭，不外乎这两种原因。”</p>
“我有心改变这一切，可惜元灵帝受当年十三帝子夺嫡的影响，严禁皇亲国戚入庙堂。”</p>
“庙堂上那些个文官，唉……”</p>
殷恒眯眼望着东升的火红烈阳。</p>
轻声道：“绝大多数王朝会中兴。”</p>
“我希望大殷也一样。”</p>
“我坚信那个带着使命而来的人，一定会拯救大殷于水火。”</p>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大殷山河。</p>
殷恒便纵身跃下巍峨城墙。</p>
明媚阳光中，腰悬长剑，两鬓霜白的男人一步一步，缓缓行至云梦军阵前。</p>
“雨化衣，大殷元灵九年八月十七，大殷侠客殷恒，来取你项上人头！”</p>
惊雷般的话音犹未落下。</p>
男人脚掌便狠狠一踏。</p>
大地震颤，云梦浩浩荡荡的军阵霎时骚乱。</p>
轰鸣声中，男人修长身形如一颗白色彗星，轰然砸向山海关山海城。</p>
拒仙关，拒仙城。</p>
城头上，九儿美眸一亮，不禁冲男人渺小的背影，竖起一根大拇指。</p>
轻吐两字。</p>
“真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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