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咬牙,看了一眼那正厅:“姑娘,您且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是奉命回来,与主君说暂且不必去接姑娘的,却没想到主君的面还没见着,就在外头听了这些。 这会儿,一名宗亲的声音传了出来:“侄儿,我知道枝枝是你的女儿,你是疼她的,但是我们容家有了和离的妇人,其他的女儿们怎么办啊,你也要为我们想想啊!” 容枝枝恍然想起来,三年前,这些人也是这样逼祖母的。 那时候祖母想悔婚,父亲不同意,后来宗族来了好多人,拿容家其他姑娘的事来压祖母,说她若是悔婚了,有碍家族名誉。 叫外头觉得,容家的姑娘,只能共富贵,不能同苦。 气得祖母病情几欲发作,她为了祖母,也为了众人,才站出去与祖母说自己嫁,如今这些人,又来逼迫父亲了。 又是一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枝枝这丫头也是的,走到这一步了,就该一根白绫全了家族的名声啊!这不是平白叫我们这些长辈为难吗?” 朝夕气得眼睛发红。 倒是容枝枝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必生气。” 连她的母亲王氏都叫她去死,容家这些所谓的长辈叫她去死,又有什么稀奇的? 朝夕替容枝枝委屈:“当初他们求您嫁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那时候他们明明说,若是您在齐家过得不好,他们都是您的后盾,若是您守寡了,他们也会帮扶您。” 可现在呢?姑娘真的过得不好了,他们就开始恨姑娘不早点去死了。 容枝枝嗤笑了:“土鸡瓦犬之言,何必挂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宗族任何一个人帮得上自己,也没指望他们谁能念着她的好,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只庆幸听到这些话的人不是祖母,不必为此事动怒。 又有人道:“贤侄,我知道弟妹临终的嘱托,实在是叫你为难,可弟妹人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想想你活着的侄女们啊!” 容太傅被这句话激怒了:“够了!枝枝是我的女儿,她的生死由不得你们做主。我母亲的遗命,不容你们更改。你们若是真的这样担心被我一家连累,我便迁出族谱,日后断了往来!” 容太傅这般一说,宗族那些人也愣了,都没想到容太傅这一次竟是如此强硬。 容枝枝心里却明白得很,父亲微末之时,宗族的人没有帮过父亲分毫,还多有欺凌,是祖母艰难将父亲拉扯大的。 父亲发迹之后,宗族之人沾着太傅的光,过得也是风风光光,先前父亲不曾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家族越盛,对父亲越有利。 可这些人将父亲最在意的祖母的遗命都不当回事,父亲自是不会给脸了。 也是多亏祖母,在临终的时候还记挂着自己,与父亲说了那些,不然容枝枝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舍了她。 宗族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道:“侄儿你莫要冲动,我们也就是说说罢了,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同意也没关系!” “是啊,哪里就说到要迁出族谱这么严重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我们今日也是莽撞了,你莫要生气!” “是啊,是啊,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鱼贯而出。 走到门口瞧见了站在外头的容枝枝,一个一个的脸色,都变得尴尬无比。 一人还是没忍住,对容枝枝道:“枝枝啊,方才我们的话,想来你都听到了,为了你的妹妹们,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啊!” 容枝枝眸光冰冷:“二堂伯都不为你自己女儿想,枝枝有什么好僭越的?只要如父亲所言,我们分家,便不会连累堂妹了不是吗?” 容二伯:“你……” 他气得拂袖而去。 容枝枝抬眼都不曾,若他们当真为了自己家里的女儿,与父亲断绝关系,容枝枝还高看他们一眼。 可放不下太傅府对他们的帮助,又怕被太傅府连累,便想把自己的命也献祭出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走了之后。 容枝枝便进了正厅。 容太傅蹙眉,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房内的人。 容太傅明白对方的意思,便是一摆手,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也将房门紧闭:“有什么事,便说吧!” 容枝枝把今日得知的事,还有自己的打算,都与容太傅讲完了。 容太傅听完如遭雷击,气得浑身发颤:“覃氏这个贱妇,竟敢害我母亲!” 容枝枝语气冰寒:“不止如此,父亲,相关的人都死了,一个死在母亲手里,一个死在覃氏手中,我们没有证据将覃氏送官。” 容太傅勉强冷静了一些,沉眸盯着容枝枝:“所以你想假作并未和离,把齐家闹一个鸡飞狗跳,要覃氏为你祖母偿命?” 容枝枝:“父亲,女儿别无选择。” 容太傅:“就不能出府之后再……” 话到这里,容太傅顿住了,他也知道不现实。 容枝枝也淡声道:“即便位高权重如父亲,现下没有实证,到了陛下跟前,都奈何不得覃氏,何况是女儿呢?” “女儿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只有一颗头脑。所以要报仇,女儿只有这一条路走,从内部瓦解齐家,叫他们祸起萧墙!” 父亲为人古板清正,再是怨恨,也不可能去陷害齐家。 容太傅皱眉:“可你若是斗不过他们一家呢?你到底只是一个人,他们有一大家子!” 容枝枝断然道:“那女儿便走极端!父亲莫要忘了,女儿学的虽然是医,可医者对毒,也十分了解!” 这下,容太傅已经明白了容枝枝的决心。 容枝枝冷静地道:“父亲若是担心我走投无路,真的行了极端连累容家,便与我断绝关系,保全容氏。” “为祖母报仇这条路,我一往无悔,绝不回头。” “我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因为我嫁入齐家,祖母才被我连累。覃氏一日不死,齐家一日不败,我容枝枝……一日不得安枕!” 话说完,容枝枝对容太傅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决然而去。 看着女儿坚强而单薄的背影,容太傅明白无证据在手,自己明着再怎么打压齐家,也无法逼死覃氏那个贱妇。那到底是侯府,世代沐皇恩。 女儿走的这条路,是目下唯一能最轻易,叫仇敌付出代价的路! 想着母亲临终交代的话,他到底软了心:“枝枝,若有事情要父亲帮忙,便传信回来。那不止是你的祖母,也是为父的母亲!” “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知道你的智慧,为父相信此事对你不难!容家始终是你的家,事成之后,便回家来,父亲等你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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