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一个青衫男子也从车厢里下来了。他面容平静,看上去倒没有受到惊吓,只是右脚略有些跛,似是受了伤。 “是陆大人!”小荷捂着嘴惊呼出声,又赶忙拿眼角余光偷看自家公主的表情。 赵沅嘉也有些讶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和男主见面了,还是在这种惊险的情况。 陆阔先是冲着侍卫拱手道谢,又朝着公主府的马车行礼,“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男子眉目如画,英英玉立,如修竹般清逸挺拔,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赏心悦目。 赵沅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荷噘着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看吧,她家公主还是放不下那张魅惑人心的脸。 “这也太巧了吧!”江松嘀咕了一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惊马,眼里越发惊疑,“这马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狂?” 说着,还有意无意往赵沅嘉这边看了一眼。 赵沅嘉:…… 这不是还怀疑上她了吧? 江松确实是这么想的,话本子里就有这样的情节——装着“英雄救美”,其实都是救人的那方自己安排的。 “马腿上被人扎了铁刺。”陆阔拧了下眉。 这手段粗糙,并不像赵沅嘉所为。公主府的人下手,绝不会留下这样的罪证。 这时,中途被甩下马车的车夫也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喘着粗气道:“惊马前,小的看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报官吧。”赵沅嘉坦坦荡荡,“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谋害朝廷命官,还是让官府的人彻查。” 陆阔点头,吩咐江松去衙门说明此事。 江松面露迟疑,这万一是调虎离山计怎么办?他一走,公主就会把他家公子…… 不,他不能离开公子半步! “公子受了伤。”江松担忧地看了一眼陆阔的右腿,“这里离国子监很近了,小的先扶公子过去再去报官。” “我刚好也去国子监,不如送你们一程。”赵沅嘉提议。 这样她也能顺便和陆阔这个国子监司业打听一下关于王栋退学的事。 “岂敢劳烦公主殿下。”江松婉拒。 看着他那副严防死守,生怕自己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赵沅嘉就觉得好笑,“如此,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说实话,她也不想和男主有太多接触。 公主府的人马又重新上路了,一盏茶后,就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口。 门人看到公主府的马车,也都见怪不怪了,之前沅嘉公主几乎日日来都这里等陆大人。 所以,当抱琴上前欲让人通传的时候,还没开口,门人就主动搭话了,“这位姐姐,请转告公主,今儿运气不错,陆大人还没到呢!” 公主在这儿等着,绝对能堵到陆大人。 门人满面堆笑,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婢女。公主出手大方,只要说点关于陆大人的事情,就有赏钱拿。 比他们每月的月钱都多呢! 抱琴没理会他说的话,塞了个荷包给他,“劳烦小哥通传一声,我们公主有事要拜访祭酒大人。” 门人直接愣住,脑中迅速飞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公主莫非是上门来提亲了? 可是,这种事找祭酒大人有用吗? 见这人呆呆傻傻的也不应声,抱琴眉眼一沉,“傻站着干嘛,快去!” 半刻钟后,许祭酒就快步迎了出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刚刚那门人话传得乱七八糟的,说得好像公主要来强娶陆阔似的。可公主就算要抢,找他做什么?他也做不了主啊! 许祭酒一边腹诽,一边向赵沅嘉问候寒暄,热情周到的把这小祖宗领到了国子监待客的地方。 “不知公主找下官所为何事?” 待下人上了茶,许祭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沅嘉端着茶杯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说:“本宫有个小忙,想请许大人通融一下。” 没错,她今儿就是来走后门的! 国子监虽规定没能参加定期考核的监生要被退学。但王栋伤了手属于特殊情况,学校应该酌情多给他一次机会。 赵沅嘉觉得自己只要把他受伤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再用公主的身份求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事应该就没多大问题。 然而许祭酒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半晌才缓缓开口,“殿下,不是我不想帮忙。这事我真做不了主!” 虽然陆阔的双亲都不在了,但婚姻大事也不是他这个上峰通融一下就能办成的! 赵沅嘉没想到会被拒绝,怔了怔才问:“国子监你不是最大的吗?怎么会做不了主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国子监恩荫、塞钱进来读书的纨绔子弟一抓一大把。 王栋至少还有真才实学呢! 许祭酒苦着脸,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哀叹道:“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夫了!” 见他一直推脱,赵沅嘉也有些生气了,啪的一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那你就去把能做主的人叫来!” 许祭酒如释重负,连忙吩咐下人,“快、快去把陆大人叫来。” 赵沅嘉疑惑极了。 陆阔不过是个六品司业,怎么许祭酒做不了主的事,他还能做主? 过了好一阵,赵沅嘉都喝了两杯茶了,陆阔才终于到了。 “淮安!”许祭酒仿佛看到了救星,激动地站了起来,“快进来!沅嘉公主正找你呐!” 赵沅嘉:…… 她不是!她没有! 陆阔面不改色,规矩地朝赵沅嘉行礼,“不知公主找下官何事?” 赵沅嘉生怕他误会什么,赶忙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许祭酒:…… 他刚刚都在乱想些什么?王栋又是谁? 陆阔也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人竟是来为王栋求情的。 “这事恐要让公主失望了。”陆阔缓缓开口,毫不留情地拒绝,“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若开了一次特例,以后就会有无数次特例。那规定就会形同虚设,又要如何约束众学子?” 赵沅嘉据理力争,“王栋是因为伤了手才无法考试,并不是有意逃避。国子监在制定规矩之初,就应该把这些不可抗力的特殊情况考虑进去,而不是为了管理方便,一刀切!” 陆阔笑笑没说话,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味。 “公主说得极是。”他道。 声音清悦,语调平和,全不似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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