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凌孟皱皱眉，幽幽道：“我想去外面看看……”</p>
“外面？难不成是？”范凌恒有些疑惑的指了指大海的方向。</p>
“对，就是那儿！</p>
听说佛郎机人（注1）和红毛鬼的国家都在海的西边。</p>
那里还有个石砖高房、城郭利美全部建在海水中的国家，据说叫什么勿耨茶（注2），那里产出的琉璃天下无双。</p>
还有南边的吕宋（注3）、天竺、波斯我都想去见识见识。”</p>
范凌孟想到这儿不由苦笑，他自小就不爱看什么经学讲义，最爱读的就是各种在正统读书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书。</p>
小时候，他爱看《西游记平话》（注4）等离奇古怪的小说，当时就对什么女儿国等地心神向往。</p>
后来，他从家里老书堆里翻出了三本记载郑和下西洋的记录书籍。</p>
从此对广袤的大海心心不忘。</p>
这三本书分别是巩珍的《西洋番国志》；马欢的《瀛涯胜览》和费信的《星槎胜览》。</p>
特别是《星槎胜览》，里面记录了西洋四十多个国家的怪奇诡事和山川夷类物候风习。</p>
去年他和爹爹去广州府做生意，见到卫所架着的佛朗机炮，还和香山县的守澳官一起去澳门佛朗机人开的店铺里购买了些透明琉璃杯。</p>
现在就在他的案头摆着呢！</p>
范凌孟想出海，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全是由女人组成的国度；是不是真的有国家所有的建筑全都是建在海上；是不是每一个红发鬼全都是红头发、白皮肤。</p>
听范凌孟讲完他对大海的向往，范凌恒脸上一副古怪的表情。</p>
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大海是什么样子的？</p>
恐怕这个时间节点，不会有人比范凌恒更了解的了。</p>
他知道，现在西方的航海运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史称大航海时代，也叫地理大发现时期。</p>
之前高中男同学在学习这段历史时，对大明“郑和之后再无郑和”的史实无不痛心疾首。</p>
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也有对大海如此痴迷的少年。</p>
范凌恒知道大明未来还会开海禁，一直到百年后那些留着辫子头的野蛮人统治了天朝才复又禁海。</p>
他前世没关注过开海禁的具体时间，但大抵记得应该就在澳门被葡萄牙人租借后不久，就在这几年。</p>
16、17世纪大航海时代的开始决定了未来世界的格局，本来的大明是有机会抓住历史的走向，但愚昧落后的辫子头摧毁了这一切。</p>
但凡学过这段历史的都会为大明错过的机遇感到惋惜，甚至会想，如果工业革命开启在中华大地会是什么样的？如果资产阶级浪潮开启在大明又会是怎么样呢？</p>
范凌恒也不例外，他头歪了歪，嘴角挂上坏笑，脑袋里转过一个念头——或许能给面前16岁连世界地图都不认识的可怜孩子进行一下科普？</p>
想到就去做，范凌恒拍了拍萎靡不振的范凌孟说道：“我昨天去县里买衣服的时候在店里偶然间遇到几个穿黑袍的红毛鬼，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p>
“哪儿？他们人在哪？”范凌孟激起了兴趣，坐直身体直溜溜盯着范凌恒问道。</p>
“听他们的意思是路过，或许已经离开了吧，不过他们给店里留了几本小册子，我随手翻了翻就被老板丢掉了。”范凌恒撒起慌来面不改色心不跳。</p>
“肯定是弗朗机人！我在澳门（注5）就见到过很多身着黑袍的弗朗机人从一个顶部有十字的建筑里走出，居守澳官说他们信奉的是一种名叫基督的教派，那个是他们供奉神明的地方，叫什么基督教堂。对了，凌恒，你知道么？他们教堂墙壁上用的全是彩色玻璃！”</p>
范凌孟便回忆起来初见教堂的惊艳，便向范凌恒感叹道。</p>
‘见过，我不光见过，我还到过梵蒂冈，见过世界上最大的圣彼得教堂。’</p>
范凌恒心里吐槽，脸上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配合着范凌孟。</p>
待范凌孟把他在澳门的所见全都讲完了，范凌恒施施然道：“我听那几个教徒说，有个名叫麦哲伦的人从弗朗机本土出发，一路向西，横渡大西洋、穿越美洲、渡过印度洋、最后又重新从大西洋回到了自己国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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