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儿,唐顺之便把奏折合上,看着胡宗宪道:“汝贞,你这封奏折若是递上去,汪直可是必死啊……” 胡宗宪叹了口气道:“胡某为了自保,只得出此下策,其他……没什么好办法啊。”</p>
唐顺之看着胡宗宪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目光却一直看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暗道莫不是让他那学生猜中了。</p>
果不其然,胡宗宪缓缓道:“应德兄,若要救汪直,胡某不能,严阁老也不会为遥不可及的日本矿藏向皇帝求情……可你能救。如若汪直和你那学生消息对得上,希望应德兄能向徐次辅上书一封,说明情况。”</p>
此时,唐顺之愣了一下,脑中飘过范凌恒昨日所讲:“先生,若要救汪直,必不能由胡宗宪或者严嵩出面,否则便是坐实了胡总督和倭寇勾结。”</p>
“当由老师出面,向心学门人说明情况……。”</p>
江右学派再传弟子徐阶、泰州学派再传弟子何心隐、浙中学派再传弟子唐顺之,再加上徐阶的老师聂豹,也曾担任吏部尚书,封太子太保,曾任礼部尚书欧阳德、曾任内阁次辅的方献夫,这些全都是心学门人。</p>
这些人有的已经逝去,但他们的门生或是后代在朝中为官者不在少数,且这些人组成了清流的绝大多数。</p>
严党想做的,清流的愣头青必定反对,徐阶虽然近年来声望不如过往,可清流们现在还是以这位次辅大人为首。</p>
所以,只要严党在此事上不做声动,改由徐阶出面,汪直必能保下来。</p>
这事儿由胡宗宪或者其他经年老官提出来不足为奇,可范凌恒……在这时,他对自己这名学生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p>
“此子不可限量也……”唐顺之心中暗道,随之缓缓道:“我答应你,可以向徐次辅修书一封。”</p>
胡宗宪闻言大喜,他上前握着唐顺之的手,喜笑颜开道:“应德兄此话当真?”</p>
唐顺之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汪直不死对治理大明海患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若是想要获取倭国银子,也需他的帮助……不对,是需要严阁老的帮助,否则海禁依然如此,我大明水师如何远航?你说是么?汝贞兄。”</p>
他一直是开海的簇拥,但这等大事,不是他和胡宗宪说了算,严嵩和徐阶说了也不算,唯有两方一起想办法劝说世宗皇帝,这等方案才能实行。</p>
胡宗宪虽然个人生活奢靡,但不耽误他是一个权谋高手,唐顺之甫一开口,他便知道其目的是为了拉拢自己一起去向朝廷建议开海。</p>
唐顺之可以联系徐阶,他可以劝说严嵩父子,这两位可以一起去促成开海。</p>
这在海禁力度已然不如前期的当下,当为可行之计。</p>
且开海一事现在来讲,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p>
他作为三省总督,手下除了地面军队,水师自然也是必不可少,如今浙江海道副使谭纶便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现在掌管的有浙江水师。</p>
可浙江水师比起广州水师和福建水师的编制,简直不足为道,主舰福船更是只有数十艘,还是几十年前的旧船,浙江守不住海域的原因也在于此——船太少了。</p>
而且,胡宗宪也有他的野望,一旦平复了侵扰正德、嘉靖加起来七十多年的海患,那他岂不也能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p>
名留史书是小事,严嵩已经七十九岁了,徐阶五十六岁,他今年年仅四十七!</p>
若是海患平定,再加上从日本弄来的银子,他胡某是不是也有希望一窥首辅的坐席?</p>
所以,唐顺之提出这个建议后,他当即便答应下来,唯恐他反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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