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鄢懋卿离开，严世蕃哼一声，转身对父亲道：“爹，汪直保下来，那银矿……”他做了一个数银子的动作。</p>
严嵩缓缓点头，闭目寻思一会儿，问道：“胡宗宪这人，他想平倭，老夫随了他愿。可这狗啊，是养不熟的，只能靠打，你爹毕竟老了，没事儿你要替我多敲打敲打。”</p>
严世蕃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他这七省总督的职位，还不是靠着咱家上位，他若敢有二心，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p>
“嗯，该有的好处还是要有，银矿这事儿，三分之一给陛下，三分之一给国库，剩下三分之一你拿着。给胡宗宪交代清楚，让他尽快平定江南八成倭寇，剩下两成便是找人装也得给我装出来样子。”</p>
“那他在浙江组兵这事儿？”</p>
严嵩瞪了眼严世蕃道：“他胡宗宪堂堂六省总督，弄不出来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江南这么多富商，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钱粮问题，朝廷一分钱没有。”</p>
“要不然先让胡宗宪安排那汪直去倭国走私点儿银子来？”严世蕃赶紧想一下，奸笑道。</p>
严嵩挥了挥手：“这个听你安排。”</p>
两人正在聊着，却听外面脚步声传来，房间立刻就安静下来，严嵩轻声道：“扶我起来。”</p>
严世蕃上前，搀扶着老爹缓缓起身，严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轻声道：“钱是赚不完的，你爹这么大年龄了，你要为以后着想，银子死了也带不走，不如考虑考虑把银子花的更有意义。若那银子真能拿回来，三分之一也得有三四十万两银子。我说让你拿着，可不是全往自己兜里揣。”</p>
“你挖的那十几个地窖，哪一个不是满满当当塞满了金银珠宝，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我父子二人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呐！我刚说那王世贞，不光是说鄢懋卿，更是在说你呐！我不想未来咱家也落得如此下场。”</p>
严嵩轻咳一声，严世蕃连忙拍着老爹的背部给他顺气。</p>
一会儿捋顺了气，严嵩语重心长道：“有句话你要记住咯，‘做官要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这就叫思危；躲到人家都不注意到你的地方，这就叫思退；退了下来就有了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儿错了，往后该怎么做，这就叫思变。”</p>
“现在，你就要给我好好思危。胡宗宪掌管七省总督，若他能平定倭寇，入朝为官升为内阁是必然之事，我已经七十九了，还能再活几年？徐阶那老小子坐着次辅的位置也已经八年了，我若能安稳致仕还好，若是不能，严家那可是要出大事的！”</p>
听着自己老爹絮絮叨叨，严世蕃不以为然道：“他连孙女都嫁给我儿子当小妾了，他本人还能翻起浪花？”</p>
“呵呵，你不要小瞧了他，他的学生杨继盛被关，当时他还上蹿下跳，最后解救无果便是忍了下来。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他竟然唯我马首？我是不信他有这么老实。”严嵩一直不相信徐阶就真的这么老实。</p>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那年嘉靖对“孔圣人”的尊号产生了异议，准备降低祭祀孔子的标准，引起了“孔子尊号”的争论。</p>
时任翰林编修的徐阶竟然率先上疏，表明孔子是天下读书人的始祖，是儒家思想的始祖，不应该被降低尊号。</p>
这可把嘉靖和首辅张璁气的够呛，嘉靖一气之下把“出头鸟”徐阶给贬到了福建延平府，后来首辅张璁还不解气，继续在嘉靖面前诋毁徐阶。</p>
盛怒之下，嘉靖在大殿的柱子上刻下八个字——“徐阶小人，永不叙用”。</p>
那会严嵩刚升国子监祭酒不久，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就是现在那刻着字的柱子还在呢。</p>
可徐阶呢？</p>
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权势仅次于他，虽然这些年来徐阶一直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可严嵩忘不了，他可是在得罪首辅和皇帝以后，从一个小小的地方七品官一步步走到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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