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而捋捋那头张扬的金色头发,时而将路边沾着雨水的小石子踢得老远,一点也不为丧失考试资格感到惋惜。
不久后,他来到市中心的恒通公司,常客似地走进办公大厅,对在场的工作人员张开怀抱:“hello,美女姐姐们,宋小爷我回来了!你们想我吗?”
恒通公司是光南市的老牌贸易公司之一,由宋逸如的外公一手创建,与周氏百货在内的多家公司都有合作。就如同这座城市的快速壮大一般,恒通公司已由刚起步时的朴素拓展到了现在的数百人同时办公。它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成长,这座城市也给予了它充足的养料。宋逸如便是在这富饶的养料中长大的典型性公子哥。
现代化办公桌前,几个秘书模样的女职员打趣回应:“哟,宋少爷今儿怎么舍得上公司来了?”“人家都在学校考试,宋少爷怎么这么悠闲啊?”
宋逸如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他装出一副世故老成的模样,排场十足地向电梯间走去,“考试老无聊了,我要是想考高分,打几个满分都不是问题,所以我就提前放假了。你们忙吧,我去找老宋玩玩。”
在场的工作人员纷纷偷笑。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劣。
电梯停在十一层。还未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宋逸如就在走廊间大叫:“老宋,小爷我来了,快给小爷倒杯水!”
宋世祥打开房门,一脸阴郁地看着儿子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只见他把书包往旁边一扔,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同样阴郁地发问:“叫我来干嘛?”
宋世祥坐回办公桌前,难掩怒气地质问:“叫你来干嘛,你自己不清楚吗?学校说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就不止取消考试资格那么简单了。你说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竟敢跑到办公室去偷东西?”
他一脸无所谓地把玩着额前的碎刘海儿,“学校那群老王八的话你也信?”
“难道我信你?”宋世祥痛心疾首地指着儿子,“你看看你那副鬼样子,就你那头黄毛,学校给我打了多少次电话,我这老脸都不知道拉下来几回了!”
战火燃起,宋逸如一改往日的浪荡样,气势汹汹地回应:“早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做你的生意,我念我的书,我是黄毛还是黑毛关你什么事!”
“不知好歹的混小子,我不管你谁管你!跟社会上的二流子一样的,我都因为你脸上无光!”尽管不是父子间第一次爆发冲突,宋世祥还是气得拍桌。
“你好意思在这儿教训我?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就你那点儿破事儿,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你是我老爸,还装什么慈父?”
努力维系的光鲜,被儿子一语道破阴暗,宋世祥暴跳如雷,“你这个畜生,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我一手拉扯你长大,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他冷笑着讽刺:“辛苦?你不辛苦哪来的钱玩女人?”
“说的什么鬼话,信不信我打死你,省得你在这儿丢人现眼!”
“打死我试试——”宋逸如哼笑着逼近父亲,“到底是谁丢人现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包二奶、养情人,仗着我外公的产业花天酒地,难道这些都是我丢的脸吗?”
“你就知道听信外面的谗言胡言乱语!恒通若不是在我的打理下能走到今天吗?”宋世祥极力逃避儿子的指控。
“说得自己多厉害一样,这公司是你的吗?”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给我滚出去,我回去再教训你!”
战火持续升级,宋逸如无所畏惧地亮出利剑,“怎么,心虚了?该滚的应该是你吧,别忘了,外公走的时候把什么都留给我了,你只是在我十八岁前代替行使董事长的权力罢了。只要我一不高兴,随时可以把公司卖了,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混蛋,卖了公司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就算流落街头,我也不会让你占一分钱便宜!”
四目之间风驰电掣,两人无声地对峙着,仿佛谁先开口谁就会阵亡。他来到世上那天响亮的哭声,他儿时听话乖巧的模样,他对自己从热爱崇拜到失望透顶的样子……如尘过往电影般回放,看着儿子满是恨意的眼神,宋世祥率先败下阵来,“逸如,你我父子何必弄得这般外人都不如?”
宋逸如双目血红,声音嘶哑:“从我目睹妈妈跳楼自尽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父亲了。”说完,他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出办公室。
宋世祥瘫坐在办公椅上,满脸错愕。半分钟后,他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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