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容在星纹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出了院门,最后回头望了眼众人,道:“大家止步吧,我们有缘的话,还是会再见的!你们都保重!”
慕容翰没有解除禁令,所以院子外依旧有官兵把守,因此众人不敢迈出一步,否则就会进入官兵的射程之内。
迎亲队伍静静的侯在大路上,朝容刚步下台阶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迎了过来。
头冠上遮面的珠帘轻轻晃动,她隐约只能看到那人的身形轮廓,却看不清面容。
他朝她微微躬身一礼,她便也福了福身还礼。
然后他伸出了手,星纹拿起她的手,缓缓递到了那人掌中。
她的手细瘦苍白,由于伤势还未痊愈,所以依旧泛出淡淡的淤青。直到现在血脉未通,手臂到指尖都是冰凉的。
那个陌生的男子轻轻握住她那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掌时,她心里蓦地泛起了一丝软软的痛,好像针芒刺过一般。
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家,那么送她出嫁的人应该是父兄啊!
可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并且以后都很难有机会再见。若是兄长、舅舅还有表兄他们都在该多好呀?
她想起了幼年时过于顽皮,孙定常常形影不离的跟着她,生怕她摔着或者磕着。
老仆们看到了就开玩笑,说以后大小姐出嫁了你也得跟着当陪嫁。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出嫁,只觉得多半很好玩,也在琢磨定然要把孙定带上,因为他要保护她,其实是她离不开他。
可是后来呢?后来还有什么人是她离不开的?
院子里传来压抑的悲哭之声,她的泪水倏然滑落,滴在了鞋尖上。
贺拔部成婚的风俗和云桑有些相似,不过他们的花轿并不是密封的,而是一顶垂纱的伞盖,四面轻纱挽在杆子上,新娘坐上去后可以接受大家的祝福并向大家挥手致意。
朝容抬起头望着那顶样式古怪的花轿,还没看清楚怎么坐上去的时候身体蓦地一轻,她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正欲挣扎的时候,猛地想起来好像有些地方的风俗是新郎把新娘抱上花轿?
但是这样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抱起来,却还是头一次。
那人步履稳健,将她抱过去放在了铺着锦垫的座位上,扶她坐好后才直起身,吩咐抬轿子的人稳当些,然后走到前面上了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明明是大白天,可是街上却异常冷清。
出了兴善坊到了正街,只见来往行人稀稀落落,唯有些官轿和带有徽记的牛车马车来往通过。
她记得一般成亲都是吹吹打打很热闹,可是贺氏的迎亲队伍却是安静的出奇。
望海堂在城北,平日里倒是可以抄小路之类,但是像婚丧嫁娶之类都是要走正道,所以出了兴善坊一路往西上了朱雀街,再沿着朱雀接往北才能到。
路上偶有看热闹的孩童跟上来,便有提着篮子的礼宾给散发果子喜饼等。
慢慢的倒是有了几分热闹,行人都在驻足议论今日是谁家娶亲,怎么这般清静?
有人认出了望海堂的徽记,都好奇的凑在一起议论。
前面再穿过一条街就到了主道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听得‘吱呀’‘吱呀’院门打开的声音,就见一颗颗脑袋冒了出来。
朝容如同木雕泥塑般端坐着,发髻上的头冠虽然不是很重,但由于额前缀有一排珍珠,又是用发针固定在发髻上的,所以头稍微歪点就会坠的发根疼,因此她只能梗着脖子坐的直直的。
她的手臂不能动,本来坐的很辛苦,加之轿子一颠一颠的就更加难受,慢慢的腰酸背疼,头晕眼花。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还有多远的时候,就听的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接着有人尖叫,她刚一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影从街边的高楼上跃下,如雄鹰般掠了过来。
眼看着那人箭一般掠出,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了新娘,众人都惊慌失措、一筹莫展。
却听的一个女子娇叱道:“站住!”就见走在花轿后的送嫁丫鬟猛地飞身而起,跃上重檐追了上去。
“少主,少主,这可如何是好?”大家一时间都慌了神,放下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钧书面上惊异褪去,沉声道:“大家不要慌,分三路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现在的盛宁,可不是谁都出得去的!这门婚事是朝廷做主的,一旦出了什么差池我们恐怕担当不起。”
众人得令,纷纷散开去找。
朝容惊魂甫定,那人刚一放手她就吓得双腿虚软跌坐在地。
是殷玉尘,她已经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条巷子幽深狭窄,不见一个人影。此刻忽然看到苍白消瘦犹如鬼魅般的他,她只觉得从心里泛出一股凉意。
原本以为慕容归失事后他可能就凶多吉少了,但如今看来,他终究还是逃出来了。
“容容,容容……”他激动的喊着她的名字,俯下身想要扶起她。
“别碰我!”她猛地往后挪了几下,尖叫道。
殷玉尘吓了一跳,他此刻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满身都是血污,应该是刚从狱中逃出来没多久。
“你、你怎么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道:“我是阿玉呀,你不认识我了吗?容容,你看,我把这个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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