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走路的萧子窈尤其的讨人喜欢。</p>
——是讨沈要的喜欢。</p>
只不过,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肖想,所以他并不敢说,于是处处小心翼翼,时时虎视眈眈,如旧时昨日,照样也是肖想于她,得不到的时候便肖想着得到,可一旦得到之后便肖想起了独占,不体面也不正当,即下贱又恶毒的爱,那是一条狗的爱。</p>
也许,终有一日,他终将肖想成真,就仿佛许愿,愿望实现,然后,再许一个新愿。</p>
贪得无厌的狗,许愿一双无法行走的腿。</p>
那几乎是一种奢望。</p>
毕竟,奇迹,并不会降临到狗的身上。</p>
殊不知,在萧子窈的眼里,他早已是个人了。</p>
沈要最近几日睡得都不太好。</p>
起初,萧子窈并不以此为然,只当他是累坏了,唯独一次梦醒时分,她一向浅眠却被倏尔惊醒,便立刻瞧见一旁的沈要正呜呜咽咽的哽着,那样子倒不像是哭了,反倒像是遭了梦魇,如一条蜷成团的狗似的,又颤抖,又无能为力。</p>
偏他被她叫醒的时候,那模样更加像狗——</p>
他几乎是一瞬不瞬的就睁开了眼,然后晃了晃脑袋,没有说话。</p>
萧子窈就说:“你做梦了,嘴里一直说胡话,我就把你叫起来了。”</p>
沈要微微一滞。</p>
他仍未开口。</p>
萧子窈到底还是担心他的,便又问道:“做什么梦了?如果是噩梦,那你就告诉我,只要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p>
沈要一瞬哑然。</p>
却是默了半晌,他再三的张了张嘴,直觉唇齿都有些僵硬,好半天才缓得过来,才说:“我梦到你了。”</p>
“我?”</p>
萧子窈呀了一声,“梦到我还害怕?你是不是故意的。”</p>
“不是。”</p>
他委屈又无辜,更有点儿束手无措,就道,“就是梦到你了。别的记不得了。”</p>
是真的记不得了。</p>
沈要心想。</p>
他曾经听过一句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p>
这句话曾经在他身上应验过无数次,那么多的梦魇,每一个都与萧子窈有关。</p>
大概是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做梦了呢?</p>
最开始,是将萧子窈关起来的那段日子。</p>
因为唾手可得,因为尽在掌中,所以便不需要四面提防,也不需要提心吊胆。</p>
谁知,再往后去,他却猛然惊觉,他也许防得住外人,却根本防不住她。</p>
他于是又做起了梦。</p>
那梦总是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今日便是如此了,实在算不得例外。</p>
那厢,萧子窈眼波既清且柔。</p>
她应当也是没怎么睡好的。</p>
可是,真奇怪,她多娇气,倘若平日里被他吵醒了,一定是会发作的,偏她眼下竟然无比安宁,仿佛在哄一个孩子。</p>
沈要只见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p>
“那就抓着我睡吧。”</p>
她说,然后又问道,“呆子,你觉得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可怕?”</p>
沈要于是想也不想的应道:“你不见了。”</p>
萧子窈就笑,那声音很轻很轻,连带着她的动作也很轻很轻。</p>
——却并非是握住他的手去,而是将他的手拉过眼前,然后一笔一画的掰开他的手指,只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p>
“你要握紧。”</p>
她轻声道,“呆子,如果你怕我不见,那就一定要握紧我的手,抓住我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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