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宋江啊,宋江,你这可是,完全是自找的啊! 听完最后一句诗,高俅心中不知该可怜宋江呢,还是该笑他太傻,太天真。 当着自己这个当朝太尉的面,他是怎么敢念出这句,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此等大逆不道的反诗呢?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黄巢是哪一位,搞清了这位的生平,那也就清楚,为何宋江说敢笑他不丈夫,就是有意谋反。 黄巢,唐末反贼,大齐政权的开国皇帝,自号冲天大将军。 此人原本是个举人,但奈何考运不济,数次考不中进士,当不得官,于是满怀愤恨的写了一首《不第后赋菊》,便全身心的投入了造反事业中去。 不得不说,那首《不第后赋菊》,还是很拿得出手的,要比宋江的,高明不知多少倍。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看看,写菊不见菊,却又全是菊,高明的,不是一点点啊! 再说回这猛人的生平。 经历种种波折,中间一度降唐,复又叛唐,最终于广明元年,攻入长安,建立了大齐政权,但两年后,便被唐僖宗麾下节度使唐弘夫给赶出了长安。 而此人的部将朱温,则是正式覆灭唐朝,后梁王朝的开国皇帝。 再说回宋江这诗,黄巢都造反当上皇帝了,宋江敢笑黄巢不丈夫,那就说明在他宋江心里,他要做的事,比黄巢做下的,还要大。 那么,有意思的就来了,宋江,他到底想干啥? 聪明人,很容易就能推导出,宋江能干的,怕只有是一统天下,江山永固喽! 只是很可惜,在场的人里,除了高俅这个聪明人,再无第二个,能牵强附会,想到这一出。 而有心挖坑的高俅,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说破。 “嗯,不错,不错!” 摇头晃脑,装作陶醉模样的高俅,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说道:“如此佳句,不题在墙上供后人瞻仰,甚是可惜啊,可惜啊……” 醉眼迷离的宋江,哪里猜得到,他正一步一步踏进高俅精心编织陷阱。 他此时啊,得意还来不及哩! 他迈着豪迈的步子,一把夺过花荣手中的毛笔,狠狠的在砚台中蘸足了墨汁,兴冲冲的走到苏大学士题字的那面墙,一气呵成的写下了他那,有些不知所谓的反诗。 “落款,落个款啊!” 高俅见宋江写完了就往回走,连忙贴心的提醒。 这黑厮,你不落款,怎么知道是你宋江写下的反诗! 哼,你这手字,当真是狗屁不通,还不如…… 就在高俅不住腹诽的时候,宋江又去在诗后大书五个字:郓城宋江作! 写罢,宋江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老酒,便不胜酒力,昏昏欲睡。 见到宋江丑态大出,身为介绍人的武松,面上有些不好看了。 “太尉恕罪,公明……宋江这厮……” 心中着实着恼的武松,原本公明哥哥已经在嘴边,又咽了回去,直接以宋江这厮相称。 “无妨,无妨啊!” 心情很是不错的高俅,高兴的不止是拿住了宋江的命门,还有武松的态度也让他甚是欣慰。 “来人啊,这位好汉醉了,送他回两院押牢去!” 高俅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安排了人,将醉成一摊烂泥的宋江送了回去,省得他醒来看见墙上的反诗,再把它铲了去。 待宋江去后,众人酒也喝了,词也赏了,便想着,是不是该上路了。 花荣请示道:“义父,趁着天色尚早,咱们过江吧?” “过江?过什么江?” 高俅却是装着想起来什么,一本正经道:“此处,乃是吾师,苏大学士故游之地,某,甚念吾师,故而想再留几日,好好的缅怀缅怀。” “甚?缅怀?” 花荣生怕听错了,还特地再确认了一下。 这一路上,喊着快马加鞭,早去早回的,是谁啊? 还不是他的好义父,新婚燕尔的高太尉么! 一路之上,也不是没路过留有苏大学士墨宝的名胜古迹,风景人文比这浔阳楼好的,那是多了去。 怎地当时不曾见说要缅怀,反倒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座酒楼,却勾起了对苏大学士的缅怀之情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 很是想不通的花荣,不确定的问道:“那……是几日?” 几日? 高俅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子哪知道是几日。 那个热心群众要几日来,便是几日! 不错,高俅因为并不知道那个举报宋江写反诗的人,具体是哪一路英雄,便只能祭出最无奈的一招,守株待兔! 虽然名义上背负了出使辽国的重任,但高俅认为,为了确保将宋江逼的走投无路,他一定要守住那面题有反诗的墙,直至等到那位英雄的出现。 高俅反复对自己说,为了逼宋江这黑厮走投无路,在这浔阳楼里,吃吃喝喝等上些日子,是值得的! 于是,以高太尉为首的大宋使团,就在浔阳渡口的浔阳楼里,扎下了根。 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城子,唤作无为军,城中有个闲通判,姓黄,双名文炳。 此人饱读圣贤诗书,却从不做圣贤之事,惯是一个阿谀谄媚,心地匾窄之人。 当他闻知新上任的江州知府蔡九,乃是当朝太师的亲眷,便起了攀附的心思,时常过江来谒访知府,指望他引荐出职,授个实缺。 只不过,他倒是去了几次,却是连交心话,都不曾说上几句。 原因么,也很简单,人微言轻。 蔡九肯见他,还是看在他提了礼物的份上,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一日,黄文炳闲坐在家,无可消遣,便又起了钻营的心思。 他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亲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江而来,径直去了蔡九府上,却不巧,赶上府里公宴。 他一介闲职,自是不敢进去讨骂,只能往回走。 到渡口时,船仆人不知道主人这般早回,已经缆船在浔阳楼下,自去了楼中歇脚。 黄文炳左右也无事,信步且去上了二楼,就当是闲玩一回。 上得二楼,凭栏眺望,心情不错的他,看到墙上又题了诗,不禁细细看了起来。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待看到那最后两句时,黄文炳面色大变,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这,可是反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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