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些什么呀!落尘姑娘说,率滨先生的那一份论语第二十一篇《知道》篇还在那阎魔的手上呢!我总得要回来吧?” “您、您都这样了……” “管不得那许多了!” 沈同和说着便一瘸一拐得向巷外而去。 “这可如何与夫人解释呀!”家丁只得慌忙地前去搀扶。 ………………………… 緌,即是古时冠帽在下巴下打结所垂下来的那一小段。 紫,则是朝中重臣紫袍的颜色,一般人还穿戴不得。 紫緌即是配紫袍的紫色冠帽结绳,也指的极有身份的人。 紫緌轩顾名思义,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就别进来了,这里就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紫緌轩一共只有九个雅间,每个雅间每日就只开一席。 且这九个雅间互不相通,来这里吃饭的人永远都见不着别的客人。 之所以会是九个雅间是因为尚书一共有六位,内阁辅臣最多的时候也就只有三位,合起来就是九个。 因为紫緌轩的菜品绝佳,比宫里的御膳还要精致上不少,使得紫緌轩的雅间就从来都没有空过,且还得提前半个月来预定才能定到得位子。 这种高档营销、饥饿营销自然是出自刘梦棣的手笔,紫緌轩自然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只是今天刘梦棣推掉了一桩生意,空出了一间雅间来接待沈同和! 沈同和的家丁随从并没有一起进入紫緌轩,而是被拦在了外面。 这不是在给沈同和下什么套,而就是紫緌轩一向的惯例。 不让随从进入为的是给请客的东道与被请的客人提供一个相对封闭、安全、易于密议与谈判的环境。 且这里有的是漂亮侍女伺候,也用不着别的随从。 沈同和被伙计带到一间雅间里的时候,伙计随手就在外面将房门给关上了。 雅间的桌子上并没有摆放任何的菜品,连凉菜冷盘都没放上一牒,有的只是桌边的一把折扇与一个放着衣服的托盘。 那衣服正是沈同和在藏春院里被扒下来的那一件。 沈同和没有立即就坐,而是来到了刘梦棣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不动。 因为那里的地上放着一个碳盆。 刘梦棣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右手单卷着一本书正认真地看着,好似没发现沈同和已经来到。 沈同和压着火气说道:“你想如何?” 刘梦棣转过头看了一眼沈同和后,这才将手上的书放在了桌面上。 他呵呵笑出了声来:“哟!这不是陆尚书吗?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咦?你脸上这是怎么了?身上如何会有这么许多脚印?” “少装这个糊涂,你在青衿堂说那些话不就是想引本堂去你的藏春院么?我女儿根本就没去过那里!” 刘梦棣呵呵笑道:“你自己傻又怪得了谁?本王都没见过你女儿,何况是那些青楼里的人呢?见都没见过,又哪里知道她去没去呢?” 沈同和被气得那胡子都快吹出来了。 刘梦棣接着说:“你倒是不亏哈,只用几件衣赏就把本王从父皇那里辛苦顺出来的唐本论语给弄到了手!你大赚呀!你都占了便宜了如何还来生本王的气?那本论语就不该给你!” 沈同和没敢太还嘴,因为十大鸿儒之一的率滨先生所留下的一篇齐论语还在刘梦棣那里呢 。 刘梦棣接着说道:“其实呢,这事还没完。原本是打算在你回到家门口之时让几名青伎跟你耍要嫖资的。即使你的名声不臭掉,今天夜里你也爬不上你家夫人的床上去睡!等你囫囵睡醒,天还没亮就赶着进宫上朝之时,必有一位收夜香的往你轿子里泼点东西。” 沈同和是听着都觉得恶心。 刘梦棣又说:“本王原本是设计了二十来个连环计,十天半个月之内不带重样,让你绝对不会有安稳日子过。得让你像那大理寺的卓不凡那般,见着本王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躲避!只是那何侍郎强行将本王拉回了雅间,让本王觉得此事就这么让它过去算了。要不然,你根本找不着本王的人影!” 刘梦棣说着拿起了桌边的扇子,轻轻地在桌面那本书上敲了两下。 那本书正是之前在青衿堂雅间里何溯之还给沈同和的那一本。 当时沈同和因为担心女儿有事,走得太急并没有将这本书给带走。 何溯之最后叫住刘梦棣,将这本书交给了对方,并求着刘梦棣放过沈同和一马。 刘梦棣这才找来几名兵马司巡差,交待了一些话后让他们去引沈同和过来。 刘梦棣见得沈同和不说话,侧着头问道:“这本书就是当年白玉川的那一本吗?” 沈同和好似知觉了些什么。 他反问道:“你去青衿堂其实不是因为我上疏了你的那些事情,而就只是为了这册子?” 刘梦棣笑道:“朝里厌恶本王品行之人不止你一个,哪天又没有参本王的奏疏呢?本王若是天天计较那还计较得完吗?但你不一样,本王不能让你起这个头,要不然本王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谁让你是文林泰斗呢?只是本王看到这东西的时候……” 沈同和想了想问道:“率滨先生的那个……” 沈同和话还没说完,刘梦棣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来。 只这一甩,那沈同和便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他刚想伸手去取,刘梦棣单手将纸张一团,竟给搓成了一个小纸球。 沈同和吞了吞口水,安静得在刘梦棣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不是真想坐下,而是特别担心刘梦棣一时气极把那团小纸团给扔进炭盆里给烧了。 沈同和只得压低了身段,慢声地说:“这一本即是原册。但你别想多了,这书里若真有前朝库银宝藏的线索,绝不会落在你的手上!皇上那一关你就过不去!” 刘梦棣皱着眉头问道:“这本书到底怎么一回事?别与本王说你不知晓!” 沈同和言道:“本堂姓沈,原是江南吴国氏族。家中出了些变故,这才逃迁来的关中。来之时已是咸元年间了,原首辅白玉川早就被太祖皇帝给问了个谋反罪杀了。本堂其实知道的未必会有六爷你多,你又何来问?您不如去问那白玉川之子去?” 咸元是现在大汉国皇帝刘泷的年号。 白玉川是刘汉国太祖皇帝在位时的内阁首辅。 而白玉川之子即是现在朝中的吏部侍郎白叔达。 谋反罪是要诛族的,成年的直系家属根本没可能豁免。 白叔达还活着且现在还是朝里的重臣,是因为白玉川就是被他儿子白叔达给举报的。 刘梦棣笑着说道:“白叔达若是肯开口,本王也就不劳烦你了。你挨这顿打,是因为你不该在父皇面前乱说话。本王让莲儿把论语让给你,其实是为了展现诚意。当然了,沈礼部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随时也都可以走人。但是……你最好把那部论语给藏好咯,小心被人举报你一个偷盗宫中珍宝之罪!它可真就是盛唐孔颖达的手抄真迹,宫里在册的!” 面对刘梦棣的威胁,沈同和并不惧怕。 他想了想说道:“即是拿了那本论语,那本堂便将所知告之于你吧。但若是对你无益,或是你一早知晓,可不许……” “那是自然。” 刘梦棣说完转而对外面唤道:“上茶!” 只这一声,便从外面走进了一名侍女。 那侍女恭敬地将两碗茶放在了二人身前的桌上,而后盈步退去。 “明前龙井!” 沈同和喝都没喝,只是轻轻一嗅,便知道侍女上的是什么茶了。 谁让他原本就是江南氏族出身呢。 沈同和表现出欣喜是因为关中真的很难喝到江南茶。 刘梦棣笑道:“关中皆是砖茶,绿茶并不多见,红茶更是没有。这明前龙井是本王自己好这一口才叫人从江南弄来的,可费了不少银钱。论语你可以拿走,但别指望从本王这里拿走一钱茶叶,本王自己要留着喝。” 关中有炒青,但那是唐朝时煮茶法所用,不是现代意义的绿茶。 用于冲泡法的绿茶实际上在明清时才开始有,甚至好一些品种是现代才出现的。 沈同和安静地坐着,在品了茶吧唧了一下滋味后这才开口说话。 “相传前朝周昭宗在国破之前将国库与宫库里的金银一夜之间给搬空了,不知埋去了何处。他临死前将几位皇子分别叫到床前,单独授予了一些东西。随后除了其太子之外,余下的柴氏皇子皆从宫中密道出逃。太祖皇帝派人去追,最后只追回了最年幼的周室皇七子。” 刘梦棣马上补充道:“那周昭宗的太子性情仁孝,因周昭宗驾崩心悴而亡、随其而去了。先帝不得已只得立了周昭宗第七皇子为帝。那位周献帝禅位于先帝之后,自己在游玩芙蓉池时不幸溺水而亡。” 前朝周昭宗的逊太子是怎么殉国的、周献帝又是如何继位、禅让及不辛溺水的,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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