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塘村。 西头的一片晒场上,乌压压围着一群孩子,大的十多岁,小些的五、六岁。 全场鸦雀无声,都全神贯注望向中间的柴垛子,上面站着个约莫五岁大小的小男孩。 男孩手一挥,下面一群孩子,齐刷刷跟着转头。 “大强子拿着乱冒闪电的斧头,一下跳到比山还高的大石头上,往前一看,可不巧了吗,紫色妖怪灭霸,正在地里刨粮食呢……” 靠最前的一个半大男孩不乐意了,“大宝,你上次不是说灭霸是好的吗?” “好的就不能变坏了,你没听吗,灭霸浑身都是紫色的。你看电影里,中毒都是脸发紫,灭霸这得多毒,才能一身都是!”站在垛子边维持现场秩序的大林子,不屑的道,“别打岔,爱听听,不听滚蛋,别人还要听呢!” 随即,周围响起一阵附和嚷嚷。 半大男孩虽不忿,但为了听后面的内容,不得不憋着的蹲回去,想着听完今天,明天打死不来了! 大宝也有点迷糊,爸爸讲这些故事时,光头和灭霸总是一会好一会坏的。 还说好坏哪分得了那么清楚,可惜他不太懂这些话。 决定等爸爸回来,一定问清楚,否则别人还以为他是乱编呢。 从爸爸离开,他就偷偷用小竹片在大槐树上划道道,一天一道,现在有很多很多道了,也不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大伯娘偷偷告诉他,爸爸越晚回来,越可能是最后带着妈妈一起回。 要是这样,他还可以再等一个那么多道。 他可不像妞妞会老哭着喊着想妈妈,他才没有,他只是怕妈妈想大宝,怕时间太久,妈妈会忘了大宝和妞妞长什么样子了…… 大宝正要继续往下讲,见远处,大伯和一个走路掂着脚的男人一起从院子出来。 他立刻从柴垛子滑下去,伴着四起的嚷嚷声,飞快跑过去。 “大剑叔,大剑叔。” 望着一路小跑,气都喘不均的小不点到跟前,刘剑笑呵呵的将大宝一把举起。 然后又将大宝往旁边自行车后座一放,问,“你和妞妞一直在西头,花婶婶可好久没见你们了!跑这么急,什么事啊?” 大宝眼睛骨碌转转,“唔~妞妞老问我,爸爸要什么时回家?” 刘剑往秦广山背后看去,梳着大麻花辫的妞妞,正津津有味吃着糖,听哥哥说起爸爸才抬起头,随即小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爸爸啊,就快回来了。”刘剑不好哄骗孩子,含糊回了句,将大宝抱下来,让其领着妞妞去晒场和那群孩子一起玩。 一旁秦广山大喊了声,让大林子看好过去的大宝和妞妞,这才回过头,一脸凝重,“向河在南宁,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那电报你也看了。”刘剑嘴里说着,心中却忐忑不安。 昨天秦广山从县城回来,带来一封由朱彪转交的电报,让刘剑带着最近店里所有货款去南宁。 可能是电报里不方便说,但急着让带那么大一笔钱过去,肯定是有事! 想是秦向河也知道,朱彪要留在县城看店,秦广山要送货取当天货款,又要回来配料。 而原料加工这边,大宝和妞妞在村西头跟爷爷奶奶,那花姐就能有空带泥冬三人做事。 一圈下来,也就他这个腿脚不好的有空了。 “我估摸着,向河肯定是找到白鹿了,不然不会耽误那么多天。突然让带那么多钱过去,说不定是好事呢!”说到最后,刘剑的语气发虚。 “不管怎么样,你就去吧,家里这些有我看着!”秦广山点点头,“路上小心点,火车上小偷多!” “放心,让阿花给我里面衣服封了口袋,到车上不脱,谁也看不出。”刘剑往胸口位置拍了拍。 幸好现在出了五十块的大钞,否则几千块钱还真不好藏。 抬头,往近午的太阳看看,刘剑又道,“得走了,现在去长溪,还能赶上宿阳长途车!” 目送刘剑匆匆的骑车远去,又扫一眼在晒场疯跑的大宝几人,秦广山方转身回院子。 远远的,听堂屋隐约传出着争吵声。 进屋,隔着桌子,爹坐板凳上闷头抽烟袋,娘则在另一边连收拾东西。 他问询的往靠门长板凳上的媳妇看去,立刻收到媳妇无声比划,想是刚才送刘剑出去,这两人又吵架了! “广山,刘剑这就走了吗。” “娘,都正午了,不快点,长溪要没长途车了。”秦广山挨着长板凳坐下。 出发前,刘剑过来和二老说去南宁,问有没有话要带的,结果爹始终不吭声,娘想要开口,也被瞪了回去。 王桂云将手里活计放桌上,不安的道,“到底找到白鹿没有,这么喊大剑子过去,别出什么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可能是向河想在那边也搞个生意,身边没人,才让大剑子过去。”秦广山都没敢说刘剑带了钱的事,否则更让二老担心。 秦开胜翘起腿,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东一榔头西一锄头,还说改性子了,改什么改!” “别找事,现在向河正干了,你还憋什么气,不就是白鹿……”说着,见秦开胜背身塌下腰,王桂云叹口气的打住。 刘美玲停下手中的活,“对啊,爹,向河在县城开店,四村八店的谁不羡慕。白鹿知道了,肯定愿意回来。” 见爹和娘又都沉默下来,秦广山没话找话的问媳妇,“这两天回来就看你又剪又缝,做什么呢?” “娘让我做两个罩衣,给大宝和妞妞穿。”刘美玲把走着针线的衣服一扯,“大林子前两年换下的,改小了正好。” 秦向河走前,给俩娃买了几套秋天衣服,并将之前旧的短的破的全扔了。 到这边,王桂云见两个孩子整天穿新衣服,小孩子嘛,这跑那爬的,不留神就抹脏蹭烂,心疼不得了。 自己年纪大,眼神不太好,于是就让大儿媳妇给俩娃做罩衣。 秦广山对此只是笑笑,顿了顿,好一会才迟疑的开口,“爹,娘,有个事和你们说一下。就,就是那朱红霞,现在是在向河的店里做营业员!” “谁?红霞!” 噌地一下,王桂云和刘美玲脸色大变,一起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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