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真的拼了命,孙成栋倒是看不出来程潇在放水,他只顾着保命,沙场战阵对垒如果不是逼急了,都要遵循一定交战规则,像他们这样互派中军出战的情况,只要能活到胜利就能安然退回本阵。
士卒出战而不死可以轮休,如果逮着好使唤的一直用到生命耗尽,任谁都不肯真的拼命,三战得生的士卒不管是不是偷奸耍滑保住了命都得安排休养一年,非国战不得征调,一年后才能继续恢复普通士卒的状态随调随用。
民力有穷尽,不能过度耗费,程潇的队伍能保持战斗力是因为他们好几年没有出战,吴家主耗尽自身战力赤裸相对,等于告诉陈国乔大家:我的底蕴拼光了,送给你杀,但我要换更大的利益;于是乔大家把曾国全给了他,把原属于别人的子民交给他统属,这样的民力很难培养战斗力,精锐尽失百废待兴,如果组织起来征战纯粹是消耗品,等下一代人成长起来用着顺手的时候,陈国自会斟酌怎么削弱或者制衡吴家主的实力。
孙成栋苏醒时身处一间暖房,这季节还是春初,有能力在房间里生炭火取暖的人家至少是私产丰厚的子爵。
睁开眼看见身边有个丫鬟伺候着,他知道这一次拼命换来了大人物的赏识,所以心安理得的继续睡。
直到渴醒了,睁开眼看见那丫鬟还在床边坐着打盹,嘶声说:“水、水……”
“啊呦,水?来了来了!”小丫头跳起来去找水。
这是一间板房,地面上刷着桐漆,四壁挂着饰物和字画,窗棂细密可以挡雨,没有门板却挂着半截布帘,小丫头很快回来,端着一只木碗喂孙成栋喝水,喝了个水饱他又继续睡。
精神养足了,孙成栋睁开眼活动手脚,除了伤口没完全愈合,肌肉的酸痛倒不重,他撑起半个身子看了一眼盖着的软皮,扭头看着也在盯着他看的丫鬟:“有吃的吗?”
丫鬟重重点着头跑了出去,孙成栋掀开软皮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原有的早被脱去,新换的是一套淡蓝内衣,伸手进裤裆里摸了摸,竟然还有兜裆布。
小丫头此时却在厨房对一个老妈子咋咋呼呼的说话:“这人真怪,醒了也不问这是哪,就好像这是他自己家似的!”
老妈子正在盛粥盛菜,接过话头说:“他们这样的人早不把命当回事,只要知道还没死,吃喝不误见怪不惊,他可不在意睡的哪张床吃的谁家饭菜。”
丫鬟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红彤彤泛黑的脸蛋上浮起一丝严肃:“这种厮杀汉得盯着点,不要冲撞到乔先生。”
孙成栋话不多,吃饱喝足了就休养身体,能下床以后也不出屋,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满墙的字画。
这些字大多写在皮纸上,这种纸是浸泡的兽皮捶打到极薄的程度延展而成,然后经过硝制变软,不氤墨。
画却用的是草纸,这种纸没有漂白,底色很黄,天然带着景深的光暗对比色调。
过了五天,伤口开始发痒,肌肉不再酸痛,孙成栋问丫鬟:“你家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小丫头警惕的看着他:“只说让你好生休养,待身体恢复来去自由。”
孙成栋眨了眨眼:“欲擒故纵?还玩这套路,也好,这很自由。”
孙成栋嘴里咕哝的话丫鬟没听清多少,正要问他想干嘛,孙成栋扭头看着她:“我要看书,要这屋子的建筑图,要一些钱准备回家接老婆。”
丫鬟确认过他的话,转身走了出去,孙成栋搬过她坐着的那个板凳翻来覆去的研究:“这是什么时空?怎么这么怪。”
这个世界里好像什么都有,对应来这里之前的那个世界起码是明朝,但是又有些过于简单,技艺水平还很初级,可是各种制度对应的又是一团混乱,一部分商周时代的古礼夹杂着满清时期的律令,可人们的思想水平又似乎是春秋时期裹挟着明末的觉醒。
墙上的字画代表着文化深度,里面透露的意涵哲理深厚,日常用品却没有对应这种深度,简单而简约看不到科技的发展,孙成栋的感觉就是社会思想极度发达但是科技水平相当落后。
研究完板凳又研究窗棂,这种八面透风的建筑室内并不潮湿,采光效果也不错,框架简单但是细节复杂,古怪的结合体。
小丫头跑着回来,递给他一摞皮纸书和一袋钱币,这种钱币是铸成了方块形的银子,每一块都要半厘米见方,边缘有些粗糙,似是用刀切割分离。
“先生让我告诉你,这里是云州,直直向西走半个月就到了你家的均州,你若嫌慢可以借马,但两个月内必须还回来。”
“你家先生有地图吗?”
“什么?”
“地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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