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玉玺往前推去，杨丞相拿起玉玺往圣旨上一盖，尘埃落定。</p>
这时候齐沐谦又继续咳嗽，但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似的，同时忽略皇帝的异样。众人鱼贯走出，说说笑笑，目的已经达到，想要的好处转眼就会落进手里，自然心情愉悦。</p>
“向姑娘。”</p>
向萸回神，齐沐瑱站在跟前，眉间轻扬，笑容可掬，和所有人一样，脸上带着胜利的骄傲与得意。</p>
“不管什么时候，我对姑娘说的话，永远有效。”齐沐瑱笑道。</p>
向萸没有心情应付，心急着进去看看齐沐谦的状况，想也不想地板起脸孔道：“多谢世子爷看重，奴婢心意不变。”</p>
齐沐瑱不死心，紧紧盯住她，一瞬不瞬，自信自负的目光闪耀。片刻后，他弯下身，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选择皇上并不正确。”</p>
“奴婢没有选择主子的权利。”她假装没听懂。</p>
“说得好，我期待有朝一日成为你的主子。”</p>
视线在向萸身上凝聚，齐沐瑱无法解释，为什么对她志在必得？为什么拥有她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更无法解释对她的熟悉感，只能将之归类为缘分，既然他们之间有缘分，他就不允许自己错失。</p>
向萸不接话，把头垂得更低。</p>
不反应的反应最让人心急，齐沐瑱明知道她会不高兴，还是说：“等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p>
向萸苦笑，她已经失望了，对他所有的好感被消灭，发展出友谊的机率归零，因为她隐约猜测出来，齐沐瑱……是下一个傀儡皇帝吧？</p>
所有人全都离开，德兴宫恢复平静，小顺子不再阻止，向萸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书房，凝重目光与他对上，焦虑的模样让齐沐谦想笑。</p>
“有话就说，别这样看我，渗得慌。”</p>
“你生病了？中毒了？”她探上他的额头。</p>
小傻子，中毒哪会发烧？“没有，只是演戏。”</p>
“为什么要演戏？”</p>
“我越弱，他们越觉得安心，就不会花精神对付我。”</p>
“错，他们做足准备对付你，不管你弱或强。”</p>
这么严肃啊……是打算开诚布公了吗？她对他终于产生一点点信任了？齐沐谦湾起眉头，笑眼相待。</p>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一脸的泰然自若。</p>
“如果没有路呢？”过度波折的人生教会她，得把所有的状况想到最坏。</p>
“那就想方设法辟出一条路。”事在人为，他不信自己争不过命。</p>
向萸苦笑。很好，至少这个答案比引颈就戮要好太多，目光胶着间，她认定比起其他人，他更值得信任。</p>
“我有话想问你。”</p>
“好，你问。”</p>
“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会老实回答？”</p>
“是。”打从向萸进德兴宫，他就没打算隐瞒，他老早把答案准备妥当，等待她挖掘。</p>
再深吸一口气，咽下犹豫，开门见山。“你知道我是向文聪的女儿？”</p>
“知道。”他说过他会老实的。</p>
“你知道我进宫的目的是报仇？”</p>
“知道。”</p>
“你知道有人想利用我对你动手？”</p>
“知道。”</p>
“那么……”重重咬唇，她一个字一个字问：“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吗？”</p>
紧盯住他，她不容许他有半分闪躲。</p>
唉，终于问了，鼓起很大的勇气对吧？犹豫很久对吧？也是啊，要信任一个人人批判的坏皇帝，是个非常大的赌注。</p>
他弯下眉毛，清澈的双眼在她身上凝视，继而轻轻一笑，回答道：“不是。”</p>
很轻的两个字，却卸下她心中最沉重的包袱，眉宇间的郁结散开，胸中郁气吐尽。</p>
不是他啊？真好……</p>
夜风吹过，带起帘幔，月上树梢，满天星斗，虫鸣唧唧，人们历经一日忙碌，沉沉进入梦乡。</p>
玉芙殿东南角扬起火苗，那里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上面放满祭品，纸钱在长凳上堆得像座小山，两枝蜡烛上头微弱的火光跳耀闪烁，林中穿梭的冷风带起几分寒凉，令人心头微颤。</p>
穿着白衣的女子手执香火，跪在铺着小石子的地板上虔敬膜拜。</p>
凄风吹过带起女子长发，寒意刮上后颈，彷佛有人在那里吹气，女子眼瞳微缩，露出惊恐，却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p>
模模糊糊似有若无的哭声传来，梁贵妃倒抽气，抖着双唇问：“薛紫嫣，是你来了吗？”</p>
听见主子这么问，宫女吓得双腿打颤，她鼓起勇气，像在说服主子也像在说服自己，她自欺欺人说：“不会的、不是的，这件事不是娘娘的错，就算薛紫嫣真的回来，也会去找太后娘娘。”</p>
宫女的话鼓舞了她，梁贵妃挺直背脊。“没错，与我无关，我只是……”</p>
只是下了药，只是亲眼看薛紫嫣暴毙，看她七孔流血，看成形的男胎掉在血泊里……想起那幕，寒凉的夜风伴随恐惧钻入骨头里，说不出的冰冷。</p>
但是，她硬着脖子，大声对着夜空说：“与我无关，我只是一颗棋子，是太后娘娘不允许低贱的宫人延续皇家血脉。薛紫嫣，冤有头债有主，你张大眼睛看清楚，不要找错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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